胡蝶面色不改：“很好?！?/br>
    “青蟲”仍在向他這邊掙扎，口中含糊地嗚咽著。

    姜瑤嘴角抽搐，很想問她這哪里好了？

    胡蝶向他道：“你再站過來?！?/br>
    姜瑤深呼吸一口氣，站到了原本退開的位置。

    “青蟲”不知從何處來的力氣，猛地一擰一彈，險些就要掀開胡蝶踩在自己背上的腳。胡蝶眉毛一皺，兩指自腰間一抹，不知從何處拔出兩枚銀針，找準了xue位刺下，這人登時如同死魚一般不動彈了。

    姜瑤則在心里琢磨：莫非這就是叫他來的目的？他身上有蠱，這人身上也有蠱，用自己身上的蠱能刺激這人身上的蠱？

    ……如果是真的那這也太扯淡了。這還用阿七找什么jian細，他在藥司中走一遭，敢跟在他身后的全抓起來，一個都跑不了。

    胡蝶將趙義翻個了個，又拽到墻角坐好，警告他：“不許大喊大叫?！倍蟀瘟怂炖锏牟紙F。

    趙義運足一口氣，張開嘴：“救命——”

    沒等那個“啊”字吐出來，胡蝶又把布團塞了回去。

    胡蝶面不改色：“不許大叫。我知道你能聽懂我說的話?！?/br>
    趙義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姜瑤，緩緩點頭。

    胡蝶拔了布團，趙義咳了半天，啞著嗓子問她：“有水嗎？”

    蝴蝶道：“如果你老老實實回答問題?！?/br>
    趙義瞪了她半天，直瞪得眼睛發干都沒讓胡蝶再說一句話，最后只能xiele氣，沮喪地道：“好，你問吧?！?/br>
    “剛才你在做什么？”

    趙義用見了鬼的眼神看著她，最終還是如實回答：“我在求救?！?/br>
    胡蝶：“再之前呢？”

    “當然是謄書?！彼乱庾R地回答，而后皺起眉，似乎也察覺到了什么。

    胡蝶問：“你去過煉丹房嗎？”

    “我去那兒干嘛？”

    胡蝶：“你曾在煉丹房外對女弟子意圖不軌?！?/br>
    “不可能！”趙義當即否認，一臉不可置信。

    胡蝶只是安靜地看著他，語氣也是一貫的冷靜：“你知不知道這是哪里？”

    他這時候才反應過來，四下打量了一圈：“牢房？”

    胡蝶道：“這里是暗牢?！?/br>
    他愣了一下，問：“這里是藥司？你是藥司弟子？為何我從未見過你？”

    他問了一連串問題，胡蝶一一回答：“是。不是。我也沒見過你?！?/br>
    他怔然半響，面色慘白：“我從未犯過門中戒律……就算、就算你說的是真的，也不至于被關進暗牢……”

    胡蝶給他喂了水，道：“你先想想還記得什么，慢慢說?！?/br>
    趙義呢喃自語：“我……我只記得我在謄抄，當夜是我值班，文書房就剩我一個人，好像……好像是打了個盹……”他臉色慘白，眼神恍惚，說話又開始顛倒，音節含糊。

    “你站過來?！焙蚪幷f。

    姜瑤看了半天戲，驟然被點名，下意識地照她說的走近了兩步。卻見趙義神色稍有緩和，眼神清明了幾分，仿似沒察覺到自己方才險些瘋癲，自顧自地接著話說：“有人從背后拍了我一下……再之后……再之后我不記得了……”

    胡蝶追問：“你還記得當時是什么時候？”

    趙義垂首自語，聲音極輕。胡蝶才想俯下身，他便猛地抬起頭，卻見雙目緋紅狀似瘋癲，痛苦地晃著腦袋，猛地向一旁的墻撞過去。

    “快……殺了我、快殺了我！”

    胡蝶當機立斷，以手作刀砍在他頸側，趙義雙目翻白栽倒向一旁，額頭鮮血橫流，模樣凄慘。

    姜瑤在一旁圍觀了全程，親眼見著剛才還正常交談的人驟然發瘋，又聯想到自己那晚的經歷，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胡蝶替這人洗凈傷口，又上了藥纏了紗布，這才向姜瑤道：“大少既然肯讓你來，便是信你。你有什么想問的便問?！?/br>
    他干笑了兩聲，也不客氣，直言道：“大少爺叫我來協助，便只是在旁看著便好嗎？”

    胡蝶想了想道：“這個么，你最好還是直接問他?！?/br>
    姜瑤笑了笑，沒說話。原本他還打算從胡蝶這兒打探出點什么，好對自己即將成為、或者說已經成為誘餌這件事有個心理預期，不過現在看來，就算他真問出口，胡蝶也不會比他自己知道得更多。不過倒也不是只有這些能問，好不容易逮著機會，他可沒忘了自己一直以來的目的。

    他沉吟稍許，問：“師姐，我聽阿七姐說，在內門中每年都會派出一批弟子下山除魔？”

    胡蝶一手取下明珠拿在手中，側目看了他一眼：“我聽阿七說，你一直想去山外？”

    姜瑤點頭，十分坦然地道：“我自小在外門長大，從未見過山外，自然會有些好奇?！?/br>
    “等你見過就不會這么想了?！焙f。

    長廊燭火微光，一前一后。他跟在胡蝶身后，不敢去看兩旁的暗牢，又問：“除魔之事，是自古便有的規矩么？”

    胡蝶走在前面，頭也不回地道：“自古……若百年也當得起自古二字，倒也算是?！?/br>
    他登時有了興趣：“聽師姐這么說，百年前可出過什么事兒么？”

    胡蝶：“外門弟子應當有教授過才對?！?/br>
    姜瑤隨口胡謅：“聽說聽聞過，只是不太記得住。師姐您既是妖修，想必是親身經歷過，比課本上來得可信?！?/br>
    “百年前我才開靈智，比你知道得多不了什么?！焙沉怂谎?，又靜默半響，才道：“你可知，六大門派中，為何只有我凌梟派對魔修非要趕盡殺絕？”

    姜瑤愣了一下，緩緩搖頭：“不知?！?/br>
    “其實最初的修真界里，并未區分過修仙與修魔，當時的求道者大略分為兩派，一個要絕情以順道、一個要縱情以逆道。兩者說到底都是奪天道造化，是逆天行事，只不過所求之道不同，遠沒有現如今這么大的分歧?！?/br>
    姜瑤若有所思：“這我倒是頭一次聽說?！?/br>
    “其實就算是當今修真界，也有些這么想、也這么做的人?！焙烈靼腠?，才繼續道：“兩百年前，縱情道……也就是現如今所說的魔修中，有一后起之秀，名為燕離?？v情道大多是性情中人好戰之輩，燕離此人天賦異稟，曾與不少求道者約戰，從未有過敗績。修真界中向來以強者為尊，他與不出幾年便在修真界中闖出不小的名聲，即便是在與其對立的絕情道中，也有不少人同他交好。即便是當時才創立不久的凌霄，此人也并未有過輕視，在論道會中，更是對一眾門主一視同仁，只為求道?！?/br>
    姜瑤點頭道：“聽起來是個不錯的人?！?/br>
    胡蝶瞥了他一眼：“我當才所說的這些在凌霄的典籍中都已被抹去，你可別同旁人亂說?！?/br>
    姜瑤點頭如小雞啄米，就差抬手發誓了。

    “我入凌霄前曾是五行門中的弟子，所以才知道一些?！焙忉屃藘删?，又不知想到什么，沉默了一會兒，繼續道：“他的名字之所以被七大門派視為禁忌，是因為另一件事。百年前，燕離為求道而入凡間……那之后的幾年，也被稱為‘修真界大亂’?！?/br>
    姜瑤眉頭緊皺，輕輕揉按眉心，隱約“回憶”起了什么。在外門弟子所學的課業中，“修真界大亂”是識字后所學的重點之一。主要是為了讓弟子們明白為什么要除魔，魔修到底怎樣罪孽深重。什么殺人放火打家劫舍，單凡是什么壞事兒都一定和魔修跑不了關系?？扇粽嫒绾f，修仙與修魔都不過是求一個道字，那這句話的因果其實應該顛倒過來。并不是“魔修”一定會做壞事，而是做壞事的求道者被視作“魔修”。

    胡蝶仍在自顧自地說著：“百年前燕離揚言入世求道，不少人都反對阻攔。絕不干涉凡界之事，已經是修真界默認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