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放，放肆！你們這是在懷疑朕？誰給你們的膽子！錦兒，把他們趕出去！”

    皇帝急了。

    程錦望著他，嘆息道：“父王，道長們并不是針對您，只是希望知道真相。您給的情報既與現實存在矛盾，也怪不得道長們信不過您了?！?/br>
    2

    “錦兒，連你也……”

    聽出了程錦話中的冷漠，皇帝惱羞成怒。

    “沒錯，就是朕先得的病又如何！若不是你們這些所謂的仙人惹怒了蒼天！天道又豈會對凡間降下神罰！歸根結底，都是你們的錯！”

    “什么修仙，什么飛升，都是狗屁！我們凡人在你們眼中難道就只配當墊腳石嗎！”

    他不知哪兒來的力氣，竟動了起來，拖著鎖鏈往前爬了幾步。

    3

    一個沾滿血污看不清模樣，四四方方的東西從他襤褸的衣襟里掉出，落在地上滑出一段距離。

    我離他最近，這東西自然滑到了我的腳邊。

    撿起一看，竟是一個匣子。

    金屬的匣口沾了血水，已被銹得嚴實，我使出十成力氣竟也打不開。

    我轉頭一看，發現其他人似乎都不怎么在意這個匣子。

    稍稍搖一搖，匣子有點動靜。

    拿在手里卻沒什么重量。

    里面裝著什么？

    4

    “既然……您是病的……源頭，那么……”

    甄甠頓了頓，看向程錦。

    程錦像是知道她想說什么，微微點了點頭。

    “無礙，做你想做的?！?/br>
    甄甠長吁一口氣，接著說：

    “國君大人……我們會……治好您?！?/br>
    沒想到，這等惡人，竟是非治不可了。

    5

    誰說惡有惡報來著？

    這不是比誰都幸運嗎。

    6

    “費祥……拜托了?！?/br>
    甄甠把緣刃提到了正確的位置，我將手覆上，她便順勢放了手。

    皇帝一動不動，臉上還殘留著憎恨的神情。

    這一刀剪下去，他就能活了。

    斬斷源頭，棘癥也就消失了。

    救他一人便是救了這天下。

    7

    但是。

    憑什么？

    憑什么要我來救？

    我不想救。

    救下這種渣滓，我會惡心一輩子。

    8

    為什么我會是那個因果之外的人？

    甄甠直接找上我來，也從未給我一個解釋。

    9

    “費祥？”

    見我愣住了，甄甠疑惑地湊上來。

    “喂，你磨蹭什么，還不快剪?！?/br>
    曉也在一旁催道。

    罷了。

    我不再胡思亂想，拇指食指稍一用力。

    緣刃刃片隨之并攏，那根我看不見的線應當是被剪斷了。

    10

    一瞬之間，屋內的血污和藤蔓都消失了。

    皇帝恢復了一身的龍袍，兩只眼珠子也回來了，好端端地鑲在眼眶中。

    他難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直直地盯著我。

    “朕，朕能看見了……你們竟真把朕治好了！”

    他像是才反應過來似的，抱著我的大腿痛哭流涕。

    “恩人??！”

    11

    我忍著一腳把他踢翻的沖動，一點點地掙脫出來。

    真的夠了。

    這狗皇帝的眼神和當初我娘望著我的眼神一樣。

    我當即走到一旁干嘔起來。

    12

    “終于……結束了……”

    甄甠才放下心來，屋外突然傳來一聲孩童的慘叫。

    “啊啊啊啊啊啊??！皇姐！救命！”

    “程崢……”

    程錦面色一變，提起裙擺不顧形象地跑了出去。

    甄甠和曉趕緊跟了出去。

    我扶著墻，反胃的感覺漸漸淡去，但我還是沒心思去湊熱鬧。

    13

    現在我只想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匣子上的銹在我剪斷因果的那一刻便消失了。

    現在可以很輕松地把匣子打開。

    雖然匣子的主人就在旁邊，但我不管。

    我撿到了那就是我的東西了。

    14

    匣子打開后，里面只裝著一樣東西。

    一塊血玉。

    整體青白泛粉，其中有幾條暗紅色的紋理。

    我對玉石沒什么了解，所以也不知道這塊玉究竟成色如何。

    但是，血玉乃牲畜之血浸潤而來的寶貝，若加工過程出了差錯，或者是保存不當，則會招致陰邪災禍，這種事我還是聽說過的。

    15

    一國之君竟把這種東西貼身攜帶，也不怕被它煞到。

    “恩人你拿著看看可以，千萬別把它弄壞了……這玉可金貴了?！?/br>
    皇帝看見我動他的寶貝，雖然有點緊張，但也不急著拿回去。

    16

    “這血玉是用什么染的色？”

    我只是出于好奇問了這么一句，皇帝倒起了興致，向我介紹道。

    “普通的血玉都是用狗血或者豬血浸的，要么是直接泡在血里，要么縫在牲畜皮下，等玉日積月累吸收血色?！?/br>
    “但這塊玉的血料可稀罕著呢，是用……”

    皇帝說到一半卻停了下來。

    17

    “用的什么？”

    我以為他在賣關子，于是追問道，他卻半天沒有回應。

    我回頭，卻見皇帝表情呆滯，眉心中間一點紅，血絲從那一點緩緩流出。

    一根銀針扎進了他后方的那面墻里，有微小的血珠濺在墻上。

    我立刻過去探他的脈象。

    沒有脈搏，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