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剛才的表現嚇到卡洛絲了，奈哲爾才剛上車，就被卡洛絲摁在座位上，強硬地要求他閉上眼睛休息。

    奈哲爾聳了聳肩，這個要求正合他意，便靜靜地躺在舒適的后座上，倚著柔軟的靠背，閉目進入獵手的冥想狀態。說實話他也想理順一下剛才發生的事情，畢竟他記錯事情的機會可是很少的，那段記憶又確實有些含糊，來段時間的冥想能有助他思考。

    這段時間不是在宴會上被Fork凌虐，就是給貝利亞.剎勒玩弄，這種安靜的日間時刻可是不多見。

    不過美妙時光持續的時間并不算太長，還沒等奈哲爾思考出個什么結果，原本順滑前行的懸浮車突然剎停，讓他一下子從冥想狀態蘇醒過來，看向旁邊對著芯片投影氣急敗壞的雙性調教師。

    “怎么了？”

    “這輛該死懸浮車的引擎突然出問題......只不過是幾年沒去保養，怎么這么快就壞了！”

    卡洛絲不滿地抱怨著，從手腕銀狼刺青投出的影像不斷閃爍，似乎彈出不少紅色的警告，奈哲爾湊過頭看，雖然他不懂這種最新的懸浮科技，但什么“引擎線圈過熱”、“制動系統出現E6783號錯誤”什么的，顯然不是什么好解決的問題。

    Fork也嘗試修理，跑了好幾個修復程式，可惜搞了好一陣，懸浮車直接發出一連串刺耳的警示聲，緊接就是一場生硬的落地，“轟隆”一聲后整臺車直接癱在路上不動了。

    “看來是真的壞了?！蹦握軤柨粗巴饣疑慕ㄖ獗?，幸好這是在市中心附近的小巷里，不然直接在大路上掉下來的話會相當惹人注目。

    “能自己手動修理嗎？”

    “這又不是以前那種古董車，車內部是密封的，沒有大型設備和配套零件的話連自己打開都不行?！笨褰z無奈地看著自己癱軟在路中央的心愛座駕，她的芯片投影上已經全都是紅色警告了，引擎失靈導致所有駕駛功能都沒辦法使用，只剩下“呼叫救援”這個選項可以按。

    “只能等廠商的快速救援車過來了，那個東西可以在空中飛，但現在顯示線路繁忙，估計還要幾十分才能到達?！?/br>
    “是嗎？”男人不可置否地回應，他喚醒了后頸的芯片，將附近的地圖調出到瞳膜中，畫好一條非常規的路線后再把路線圖投到卡洛絲的芯片。

    “其實從這里走過一小段大路，再穿過幾棟比較矮的建筑，就能直接到達弗茲黑利特了?！?/br>
    “.....你所謂的穿過，明明是翻過去?！?/br>
    卡洛絲看著眼前這個非常有獵手風格的地圖扯了扯嘴角，雖然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很有效率的路線，加上她和奈哲爾都不是普通的服裝風格，如果全程走在大街上實在引人矚目，作為Fork和Cake也不想那么高調。只是她嘴上可不饒人，收起手腕上的投影，矯健地躍到男人之上，壓住那雙被黑色皮革包裹的大腿，盯著男人冷哼一聲。

    “哼哼，你該不會想逃吧？”

    “這個嘛.....雖然不算逃，不過我是想出去呼吸下新鮮空氣沒錯?！蹦握軤柼谷怀姓J，無辜地舉起雙手，“上器具也沒關系，不過最好別太強力，我忍不住的話在人類大街上會很顯眼的?！?/br>
    “嘖，你太乖的時候看上去真的很可疑?！?/br>
    雙性調教師諷刺了一句，看向原本座位上的雪白箱子，又看向男人清澈的澄黃眼眸，以近乎相貼的距離高傲地掃視了片刻，最后還是直接把緊閉的箱子提到手上，放開了男人，轉而揮手打開車門。

    “算了，我們走回去吧?！?/br>
    奈哲爾輕笑幾聲，把放在旁邊的半臉面罩戴好，跟著調教師下車。

    弗茲黑利特午夜之廳距離市中心最繁華的地帶不遠，車停住的地方也在附近，要到另一條小巷的話還是要穿過大路，幸好這里有些新潮時尚的店鋪，也是好幾個打扮過度新潮的人類，這樣讓一個全身黑衣、戴著面罩的男人，和一個華麗蕾絲長裙女性打扮者顯得沒那么奇怪。

    兩人就以芯片能瞬間cao縱到項圈的緊貼距離，像尋常的人類般手挽手走著。

    “還真是久違的感覺啊，我都不知道多少年沒有在人群中央走過了?！?/br>
    奈哲爾環視著身周人群感嘆，上挑的眼角仿佛被正午陽光軟化般變得平和。

    他從有記憶開始就已經成為獵手，終日在訓練和執行任務間度過，為了在夜晚能進行探查和暗殺，白天大部分時間都用于休息，很少像正常人類那樣有休閑逛街的時間，尤其是這種在黑暗時代不會有“食人怪物”出沒的繁華地帶，和同樣在陰暗處的獵手基本沒什么關系，更不用說他后期還被囚禁了。

    歡笑跑過的孩童，暢談著游戲和學業的少年少女，忙碌的中年上班族......

    都讓這個舊時代的獵手有種恍若夢中的感覺。

    “拜你們這群獵手所賜，我以前也沒什么機會能到大庭廣眾之下，就怕有某把狙擊槍對準我的腦袋?！?/br>
    卡洛絲挽住男人的手，小小地諷刺了這個獵手一句，轉過頭去看到奈哲爾眼中的好奇，想到這個男人也和她一樣沒有這種體驗，心情又好了一些，既然兩人打扮不算太詭異，這樣她也不急著進到小巷里，看著遠處播放著模特女郎的電子屏，勾起狡黠的笑意，強硬地把奈哲爾扯過去了。

    “這是你欠我的，獵手！”

    “好吧，不過先說一下，我可沒錢結賬啊?！?/br>
    奈哲爾聳肩，一臉無所謂地被雙性調教師拽過去那家服裝店里，開始陪這個美艷的Fork逛起街來。

    真要說他現在沒有實質工作，除了日常的槍械訓練外也沒多少愛好，只是到處走走對他來說就挺好的了，但反過來說，就算一直被囚禁在午夜之廳，他也不覺得厭惡，找找墨菲、梅雷迪思或卡洛絲的樂子——現在還加上貝利亞——也不錯，哪怕成為公共rou奴，被Fork們肆意凌虐，只要能咬上一口也不算虧。

    他能適應任何生活，無論多美好或多痛苦，都不會真正地影響他的心情。

    究竟在他十六歲前是怎么樣的經歷，才會形成他有記憶后自然而然形成這樣的性格呢？

    奈哲爾不知道，他也不是喜歡挖掘別人或自己過去的那種人，那空白的十六年對他來說是塵封的，心底的欲望對著的是前方，他不惜成為rou奴也要從監獄出來，有著他盡管不知道是什么，但必須達成、無論用任何手段都必須達成的某種目的。

    然而這個目的，甚至是他的過去......還有某個不明存在知道。

    他站在店鋪外，面罩上眼睛半閉著，迎著陽光看向中央廣場遠處最大的那塊電子屏，電子屏周圍還搭著維修用的支架，也許是因為前段時間一直在下暴雨，導致電子屏的維修延遲，到現在都還沒動工，那個被不明人士打破的洞口依然清晰可見，連輪廓都沒有絲毫改變。

    即使從這種距離，奈哲爾也可以輕易認出自己用了些巧妙手法打出的痕跡，毫無疑問，這確確實實是他制造出來的。

    ——在夢中制造出來的。

    “你在看什么？”

    姣好的中性聲音混合著高跟鞋的腳步從側方傳來，在小店里逛了一圈的卡洛絲走出來，順著男人的目光看向那塊黑了一部分、但還在播放廣告的巨型電子屏，也連帶看到上面沒有修復的洞。

    “嗯？電子屏什么時候破損了，古斯塔夫的Fork沒有去修嗎？”

    “你知道那是古斯塔夫的？”奈哲爾睜大眼睛，墨菲和他說過電子屏和族群的關系，不過他沒想到尼達姆族群的卡洛絲也清楚。

    “喏，那棟大樓就是古斯塔夫族群利用人類名義持有的一棟辦公樓，剛好上次查案的時候和里面的Fork打過交道，不然我都不知道那是古斯塔夫的?！?/br>
    卡洛絲抬了抬下巴，示意電子屏后玻璃幕墻，“好像是買賣遺跡遠古物的吧，我們族群主要是以礦業為主，而古斯塔夫族群主要是金融和貿易，因為蜜欲和體質的緣故，大部分Fork辭退了人類的工作，族群就要提供給他們基本的薪酬，所以都會直接或間接成立很多公司去安置這些Fork?！?/br>
    “當然，里面不止有Fork，還有不少人類，畢竟Fork數量太少了，只要注意分開部門運作，人類也不大容易會注意到Fork的異常?！?/br>
    “嗯哼?！?/br>
    奈哲爾頷首，倒是沒有說出自己早就從墨菲處得知這件事，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電子屏上那特殊的洞口便撇開，目光變得深沉。他這次主動要求出來透透氣，正是找個機會到夢里的地點走一趟，果然除了日夜不同以外，其它地方和夢里的感覺別無二致，連靈敏的獵手直覺都發現不到任何破綻。

    完善得就如同那根本不是夢境，而是真實一般。

    對獵手的夢一無所知的卡洛絲不知道奈哲爾在想什么，她像剛才那樣直接挽過男人的手，打算繼續抓住對方逛街，看著被夾在洶涌人群露出點無奈神情的獵手，讓她心情相當好。

    “走吧，逛完前面那家店，我們就直接回午夜之廳?！?/br>
    “你還真有興致?！?/br>
    男人笑了笑，眼中的異樣快速褪去，沒有抗拒地被挽住，和身邊的Fork如親密的伴侶般繼續往前走。只是還沒走幾步，他的視線無意間往天空的方向掃過，看到某種不應該存在于此的黑影后頓住了，下一秒卡洛絲也抬頭，看到了那逐漸靠近的物體，瞳孔猛然收縮。

    “那是......”

    “小型運輸機？”

    奈哲爾瞇起眼，盯著那兩個在空中移動、如同沒有棱角的集裝箱般的深棕色機艙，現在城市之間相當多的貨物都是依靠這種不需要人力的運輸機搬運，據說比大型兩用機更加便宜，但畢竟也是比懸浮車大得多的飛行物，人口密集的禁空領域應該是不允許運輸機飛行的，更不用說是這么低的高度。

    這兩架運輸機，顯然有問題！

    獵手對危機敏感的本能讓他瞬間肌rou繃緊，但在地面上的他對運輸機沒有任何應對辦法，只能迅速和卡洛絲退后至陰影處，Fork立刻打開芯片的通訊，準備把運輸機突然出現在市中心的消息提交上去，而他緊緊盯著運輸機的軌道，在發現行徑軌跡異常時臉色完全沉下。

    可惜，已經來不及阻止了。

    兩架如同坦克大小的小型運輸機，在無數人類的驚訝目光中，在正午的日光下被映照得發亮，猶如燃燒的恐怖炮彈一般閃耀。

    直直往掛著巨大電子屏的建筑物頂層沖了下去。

    轟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