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請不要想起,不要想起。
別墅密室中的尤里.尼達姆,正笑著欣賞針筒中的高濃度液態毒品,在兩秒間全部被注入無法反抗的獵手體內。 他還記得當初那個被注射了同樣量毒品的Fork,不過一兩分鐘,就已經狀若瘋狂地哀嚎起來,活生生地抓爛自己的皮膚,身上血rou寸寸爆裂,血漿膿液橫流,又不斷地瘋狂再生,變成了類似于原始的兩個“rou糜”一樣的存在。 正是有這樣的方法,只要他手上還有毒品的濃縮液,毒品就能輕松進入量產狀態。 所以那個有著“幫眾多貧窮Fork創造食物來源”的愚蠢理想、在可以量產后反而退縮了的沃克.尼達姆,已經徹底沒用了,連同那兩個尼達姆的高層,一起被他丟出去給“黑棺”的執行者,把這個案件告終的話,“尤里.尼達姆”就完全脫身。 估計這個劑量的毒品,對Cake的效果只會更嚴重,他可以欣賞到最強獵手最后的死亡演出。 等奈哲爾死后,他會直接炸毀這個密室,只留下一些對沃克不利的痕跡,送給“黑棺”作為處理沃克的證據。 永遠不會有人知道在這個密室里發生的一切,也沒人知道他才是這個毒品實驗的真正cao縱者。 他可以一邊大搖大擺地作為一個普通的高級調教師生活,一邊私下在黑市中制造全新的Forkrou奴,誰也不會再追查到他身上。 至于奈哲爾的死,不過是個倒霉的意外罷了。 尤里滿意地看著已經空置的針筒,被機械臂回收,沒入天花板中,只剩下被束縛著手腳的奈哲爾。男人低垂的頭發梢凌亂,在開始注射前還猛然掙扎了一下,但在毒品迅速涌入體內后變得默無聲息,似乎已經坦然面對自己的死亡。 不過很快他就會奉上最悅耳的哀嚎和慘叫了,尤里想,看著芯片的倒計時,退后了幾步,準備欣賞接下來的美妙景色。 如他所料,高濃度毒品的效果對Cake更強,不到一分鐘,奈哲爾的身體顫抖著卷縮起來,指尖反射性地緊抓著拘束手腕的機械臂,低著頭喘息著。 來吧,獵手,讓我看看你最不堪的一面吧。 Fork唇角興奮地翹起,看著男人的顫抖慢慢停下,抓住機械臂的指尖卻近乎用力得折斷,原本粗重的鼻息漸漸低下,變得了無聲息,過了不知道多久,才以極其緩慢的速度抬起頭。 也許是因為忽明忽暗的燈光,男人的臉上,仿佛覆上一層怪異的霧。 怎么回事? 尤里皺起眉,男人的反應顯然有些不正常,理論上Cake應該痛苦至極,又或是毒品的劇痛下迅速死亡才對,但此刻奈哲爾只是直直地注視著他,沒有再掙扎或顫抖,在凌亂的黑發下,神情被遮掩了一部分,看得不真切。 然而下一刻讓尤里驚愕得幾乎完全僵住的,是仿若幻境般、更不可思議的情景。 奈哲爾的右眼明明已經被他挖下來,還將那空蕩蕩的眼窩當作rouxue強暴了一遍,直到他注射毒品時,男人眼眶和半張臉還被血和jingye覆蓋,顯得凄慘無比。但現在那半邊臉上的污物已經消失了,空虛的眼眶中,被某種介乎于固體和液體間的漆黑物質填滿。 猶如一只連光線都能吞噬的深淵之眸。 同樣黑暗如墨的淚從不正常的右眼淌下,溢出肌膚,仿佛從表皮生成,透過戰斗服的纖維縫隙滲出,像是有意識之物,沿著手臂和大腿游移,攀上了抓住腕部的機械臂,下一刻,尤里芯片中便提示房間主系統離線,包括武器和機械臂在內的所有設備停止運作,鎖住男人的末端無力垂下,變成無用的廢鐵。 而被機械臂捏斷的手腕和小腿,在黑液的包裹下被粘合,恢復了活動能力,讓奈哲爾搖搖晃晃地站起,一金一黑的眼眸看著眼前的Fork。 沒有敵意,沒有憤恨,沒有恐懼。 沒有任何感情。 或者說,并非沒有感情,只是即使眼角翹起,嘴唇微微彎著,依然讓人完全感覺不到任何情緒,有種令人感到極其不舒服的違和感。 這是Fork的特殊能力? 尤里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這個,Fork的能力沒有規律,雖然大部分弱如掀起幾縷微風,少數強如他的幻象,但任何奇異的表現都有可能。 下一秒他就否決了自己的想法,奈哲爾毫無疑問是個Cake,鼻間能聞到的醇厚氣息,縈繞齒間的甜蜜,痛苦時透出的苦澀......這種會隨著男人自身的狀態變化的天然滋味,連被毒品改變的Fork都做不到,Fork的rou只能維持在一個幻象造成的特定味道,自身不會有任何變化。 Cake,不過是治愈力強一些的人類而已,沒有強大的力量,也沒有什么特殊能力才對。 不過這些紛亂的思考只持續了極短的時間,迅速就被尤里壓下,眉目重新變得冷冽, 無論奈哲爾是什么,或是有什么奇怪的能力,此刻的男人就是敵人,即使沒辦法cao縱攻擊系統,擁有強大再生能力的他,也根本不懼任何同樣實力的能力者。 “來吧!” 他一把挑起地上的短刀緊握于手,戰意盎然地將刀尖對準了男人的胸口,腿部肌rou猛然繃緊,以Fork的恐怖速度沖上前! 奈哲爾一動不動。 臉色在昏暗光線顯得模糊不清,氣息靜謐得近乎消失。 他仿佛沒有看到往自己疾奔而來的Fork,怪異的黑液從指尖涌現竄出,猶如延伸的肢體般抓住地上的手槍再縮回,直到尤里如閃電般貼近他,兇然把短刀捅入他的心臟,他才緩緩握住了手槍,連指尖都還來不及放入扳機護圈。 刀柄以上的銀芒完全沒入他體內,狠狠地扭轉了幾下,傳來肋骨裂開和rou末四溢的噪音。 結局已定。 就算是再生能力極其恐怖的尤里,只要神經中樞或心臟被破壞,也不可能存活的。 尤里迅速拔刀后退,唇角翹起,剛想吐出譏諷的話,突然一陣劇痛從腰側傳來,他低頭,才發現一顆子彈不知何時貫穿了他的腹部,恰好穿過了器官之間的縫隙。 幾縷黑液沾在翻出的血rou上,阻斷了他的再生能力,鮮血噴涌而出,沒有任何rou芽長出。 而本應已經被殺死的奈哲爾,卻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他身后,握著槍的雙手舉起,還冒著硝煙的槍口對準捂住腹部的Fork。 瞬移? .....不對,不對......剛才的手感..... 這是他的能力,是他制造幻象的能力,面前這個Cake,難道也有一模一樣的能力? 還是.....能復制他的能力? 怎么可能! 尤里瞳孔猛縮,可惜已經沒有思考的時間了,奈哲爾瞄準的速度極快,瞬間已對著他的大腿扣下扳機,他幾乎純粹靠本能往旁一偏,爆裂子彈沒有成功貫穿骨頭,但依然撕下了右腿大半的rou,森森白骨露在恐怖的傷口中,痛得他眼前發黑。 和腹部的傷口一樣,子彈上附著的黑液腐蝕了斷裂處,雖然勉強止血,但同樣沒辦法再生。 這樣下去,他真的會被殺死的! 尤里咬牙忍受令人暈眩的劇痛,臉上神情變得兇狠無比,深吸了一口氣,往奈哲爾伸手張開五指。 “.......” 男人準備再次射擊的動作定住了。 深淵所造的墨黑瞳孔和正常的金眸都變得空洞,在他的視野中,敵人突然消失不見了,環視了一周,廢墟般的房間內只剩下他一人,連敵人噴灑在地面的血跡,和彌漫在空氣中的血腥味都無影無蹤。 不管這個男人變成了什么東西,毒品載體依然在體內,即使是相同的能力,他的幻象也更勝一籌! Fork冷笑了幾聲,掩蓋住心中越發明顯的驚懼,一邊維持著幻象能力,一邊迅速往男人的方向靠近。剛才他注入奈哲爾體內的毒品,是足足可以供Fork吸食一個月的份量,配合他能力所制造的幻象,絕對比奈哲爾的幻象能力更強。 在毒品效果消退前,他在奈哲爾眼中就是不存在的。 任何的再生力量都不可能無敵,他不信砍下頭顱之后,對方還能動彈! 男人的怪異表現讓他有種極度不詳的感覺,被那雙眼眸盯著的瞬間,他渾身僵硬,仿佛指尖都被凍僵了。 他不知道為什么奈哲爾會變成這副模樣,但既然對方已經知道了一切,那他無論都要殺死這個獵手—— 砰??! 突兀的槍聲撕裂了空氣。 男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左手抬起手槍,將對準敵人的槍口轉向,猶如自殺般抵住自己耳上,扣下扳機。 隨著一聲近距離的爆響,爆裂子彈從槍膛中貫出,撕開脆弱的顱骨交界處,瞬間射穿了男人的頭,開出恐怖血洞的同時,在左腦側爆開rou骨之花,鮮血與腦漿噴涌而出。 在腦部被破壞的瞬間,尤里的幻象也短暫地失去作用,沖向他的敵人身影再次變得清晰。 明明半顆頭顱都被子彈打碎,奈哲爾仿佛感覺不到疼痛,臉色毫無變化,同樣的幻象能力展開,在尤里的無比驚愕中,再次瞬間從Fork面前消失。 一聲從側方來的槍響,還想要逃的Fork抽搐著倒地。 他的左腿從根部被子彈完全打斷,失去了一半肌rou的右腿也支撐不住了,劇痛幾乎讓他昏過去。 艱難地回過頭去,看到紅白之物玷污了奈哲爾蒼白的臉頰,下一刻,漆黑物質飛舞,精準地填補了被子彈粉碎的組織。 他驚恐地看著對方的身影再次消失,沒有目標下他連施展幻象都做不到,緊接著手臂也被對方抓住折斷,尤里無法忍受地發出一聲悶哼,在劇痛下抽搐著,發紅的視野中終于出現男人的身影。 頭被爆裂子彈貫穿,還能活著。 而那張漠然得毫無波動的臉上,竟然連一絲痛苦都沒有! “你究竟是.....什么東西........” 尤里倒在地上,拼命掙扎著后退,剛才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徹底消失,當男人如無情的機械般靠近他,將他剩余的唯一一只手也折斷后,Fork再也不顧上對“黑棺”刑罰的恐懼了,在男人扣下扳機之前大聲嘶吼,“等.....等一下!” “......”男人毫無反應,指尖的肌rou用力。 “‘靈魂干涉’的方法是一個組織交給我的!你不想知道他們是誰嗎!” “......” 奈哲爾依然沉默,但幾秒后槍口放下了。 男人一黑一金的眼眸俯視咬牙忍受斷肢劇痛的Fork,黯淡的燈光似乎閃爍得更厲害,讓男人的臉色變得朦朧不清,那張曾經露出笑容和媚態的臉,此時只剩下令人厭惡和恐懼的怪異感覺。 但只要奈哲爾愿意暫時留他一命,總有辦法殺掉這個Cake。 尤里的視線避開男人不正常的臉,快速斟酌出拖延時間的語言,喘了一口氣后沉聲說道。 “這是.......只有我才知道的秘密,所謂Fork變成Cake的原理就是‘靈魂干涉’,只要你放過我,我可以把幕后黑手的資料都——” 還沒說完的話,被血腥四濺的劇痛打斷。 奈哲爾抓住他的頭發,把他的頭狠狠往堅硬地面一撞! 鼻梁瞬間骨折,額頭猛然撞出一灘粘膩著rou末的血跡,強烈的耳鳴和暈眩刺痛著大腦,尤里溢血的眼中滿是茫然,他不明白為什么對方會突然下狠手,他明明都已經愿意說出來了,至少表面上沒有破綻才對,而且就算有懷疑,也不該殺死他這個唯一的知情人。 “為什——” 下一秒,他的話語再次中斷在胸膛的劇痛中,哀嚎著被踢飛到遠處,撞在墻壁后扭曲著落下。 男人沒有再給他任何說話的機會,毫不留情的拳頭在仿佛瞬移般的幻象后緊隨而至,打碎他的顴骨。 狠辣的肘擊折斷頸椎,力度極強的膝擊撞入腹部,用恐怖的力度攪爛內臟,脊骨被活生生踩斷,一顆子彈送入了堅固的尾椎,整個下體在驚人的火力下爆裂開來,rou末混合著失禁的尿液攤在地上,已經認不出那位置原本的形態。 不過幾分鐘的暴力毆打,Fork已經不成人形。 注射了染色劑的眼球暴突,四肢往反方向扭著,斷裂的骨頭碎片混合著被打爛的rou泥,僅剩的幾塊皮膚浮腫,變成了黑紫的顏色。 只有右眼那顆電子眼還在閃爍,顯示地上這坨爛rou依然還活著。 為什么..... 尤里早已說不出話來,連哀嚎的力量都沒有??梢詿o限再生的身體蠕動著試圖愈合,但來自獵手的如墨流液沾在rou上,削斷了rou芽的彼此接觸,不斷生長又不斷割裂的肌rou和內臟,反而給Fork帶來更大的痛苦。 陷入混沌的大腦無法思考,在電子眼的作用下映在他腦海中的,只有男人背對著光,只剩下黑影般的模糊輪廓。 ——怪物。 這是Fork腦海中最后的想法。 當奈哲爾的槍砸開顱骨,手伸進其中,從血沫中挖出軟軟的淺色之物時,他已經永遠地失去理解的能力了。 渾身布滿敵人鮮血的奈哲爾跪在地上,把大腦殘片扯下放入口中,像用餐的Fork一樣,在刺鼻的血腥味中,將口感令人作嘔的苦澀內臟咀嚼吞咽。 然后繼續伸手,從地上的碎骨中挖出更多的腦部組織,重復地塞進唇間。 一遍又一遍。 一遍又一遍。 他重復機械的進食動作,神情沒有任何變化。既沒有像Fork或食人狂那樣享受,也沒有像一般人吃下同類般厭惡。 只是單純地在“吃”罷了。 人的腦部組織不多,男人很快就吃完。 失去大腦的阻礙,一顆不屬于人體,深藏在腦內深處的小小黃銅物露出,被男人用沾滿鮮血的雙指捻起,舉到不知道什么時候突然恢復的昏暗燈光下。 是一枚指腹大小的圓形徽章。 在鮮血和腦漿的掩蓋下,能勉強辨認出徽章上有著華麗星辰般的抽象圖案??上Щ照卤旧頋M是陳舊的蝕痕,似乎是年代久遠之物,圖案已經模糊不清。男人沒有將徽章反轉過來確認,只是單純地凝視著不知為何物的奇異徽章,猶如雕像。 不知道過了多久,徽章化為漆黑的煙塵,消失在空氣中,無影無蹤。 男人的視線緩緩移到地上的尸塊,半響后有些踉蹌地站了起來,昏暗的燈光努力閃爍著,卻依然照不清他沾滿血跡和黑液的臉。 他緩緩舉起左手的槍,將最后一顆子彈送進Fork停止跳動的心臟,濺出一片血花。 “你是奈哲爾.......我是奈哲爾?!?/br> 男人意義不明的呢喃悄不可聞,仿佛在對著他人所說,又像是毫無感情的自言自語,重復了一遍又一遍,直至槍口的硝煙完全消散,極低的細語才有所變化。 “奈哲爾........是邊境地區的孤兒,成為了人類的獵手?!?/br> “被囚禁......作為代價被移交給Fork......” “現在......是墨菲.古斯塔夫的狗?!?/br> 在吐出調教師之名時,男人近乎消逝的氣息終于略微波動。 穿透了他的光重新落在他身上,仿佛將他從虛無中拖出,他下意識地仰起頭,布滿赤紅和墨黑的臉龐被照出血色輪廓。 黃金瞳孔微微收縮,他隨手扔下已經沒有子彈的手槍,像是見不到地面那具扭曲軀體般轉過身,搖晃著走到房間角落一根柱子前,靠著堅硬的柱面無力下落,癱軟地坐在地上。 神秘的黑液像融化般流下,又漸漸蒸發消失,重新露出尚未愈合的斷裂腕部。 “夠了......” “什么都.......不要想.......不要想起.....” “不要想.....” 他捂著臉,卷縮在柱子的陰影處,在渾身傳來的劇痛和疲憊中,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