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響起一陣細密的水聲，又下雨了……但是漸漸地那聲音越來越小，但卻也越來越清晰……

    苑淺醒過來的時候有片刻的恍惚，身處另一個陌生城市，似乎連光線和氣味都是陌生的。

    但是那股腐爛發霉的味道卻是熟悉的，空氣里還有煙酒和毒品混在一起的味道，從外面飄進來的，整條街都是這種味道，白天稍稍散去一點兒，夜里又更加濃郁。

    也許是因為酒，苑淺昨晚睡得很好，他坐起來揉了揉腦袋，又扭頭看了一眼身后浴室里的人影，然后面無表情地下了床。

    來到窗邊，他微微側身靠在窗框上，看著外面陌生的街道。

    白天燈牌不亮，好像時間也跟著停止了，陽光很刺眼，乍一看街上好像挺干凈，地上的積水也沒有了，好像一切都被清洗過了一樣，以至于昨晚的一切好像都是不真實的。

    但再仔細一看，其實又臟又亂，風卷殘云一般，但是沒過一會兒就有穿著制服的清潔工人慢吞吞地過來，將地上的垃圾雜物一點一點掃起來。

    苑淺懶洋洋打了個哈欠，這時身后有聲音，他回過頭，葉景川從浴室里出來了。

    一大早兩個人便坦誠相見，尷尬是沒有的，甚至有種平常早晨的感覺。

    “換我了？”苑淺一邊舒展了一下筋骨一邊過去，和葉景川擦身而過的時候還經過地上昨天晚上扔掉的套子。

    片刻之后，葉景川回過頭看了一眼玻璃后面的苑淺，又看了看四下，白天房間里的破敗陳舊更加明顯，rou眼可見的地方幾乎完全暴露在陽光下，墻上和天花板的發霉痕跡仿佛蜘蛛網的紋路一般大片延伸……

    他從來沒有在這樣的地方呆過，更別說住過，但還是跟苑淺在這里搞了一夜。

    葉景川看著凌亂的床微微皺眉，床品也是rou眼可見的低檔，仔細看甚至似乎還能看到暈染開的、洗不掉的污漬，昨晚沒有發現大概是因為苑淺一絲不掛地躺在上面，吸引了他的注意。

    這時苑淺洗完出來了，他只是簡單沖了一下，看到葉景川站在原地幾乎沒動，問：“你怎么還沒穿衣服？”隨后像是明白了什么，表情嚴肅起來。

    “還沒吃早飯就要加班？”

    葉景川白他一眼，這才開始穿衣服，是時候離開這里了。

    前臺仍舊是昨晚的那個女人，精神奕奕不說，臉上的妝好像是新化的，看到苑淺和葉景川下來了仿佛舒了口氣。

    她沒想到他們竟然真的會在這里住一晚……

    交還了房卡，臨走之前女人破天荒地說了句：“歡迎下次光臨?！?/br>
    苑淺對她微微一笑，葉景川仍舊和昨晚一樣生人勿進，至于有沒有下次，其實根本沒有人在乎。

    走出旅館，苑淺站在原地左右看了看，問身后的葉景川：“在附近找個地方吃飯吧？”他摸著肚子皺了皺眉，昨天喝太多了，一晚上過去雖然沒有宿醉但是肚子有點兒不舒服，看來他已經不是鐵打的身體了。

    葉景川看了一眼周圍，“你覺得在這里能有什么吃的？”

    “也是，昨天晚上讓你睡那種地方已經很委屈了?！痹窚\笑了一下，從口袋里掏出鑰匙晃了晃了，“我去開車?！?/br>
    兩人就近找了間酒店去吃了自助。

    早餐時間剛剛開始，餐廳里人也不多，坐在明亮整潔的餐廳里用優雅姿勢喝著咖啡的男人仿佛才是真正的葉景川。

    但苑淺覺得昨天晚上在破敗小旅館里的葉景川倒是有種別樣的性感，以至于他被迷惑了，甚至才離開就有點兒懷念了。

    昨晚就沒怎么吃東西，之后又cao勞了大半宿的苑淺食欲大好，拿了三個盤子裝滿了各種食物，光主食就有兩盤，咖啡也是加了糖和奶的，顏色淺得跟奶茶差不多了。

    葉景川吃了幾口就放下了叉子，專心喝咖啡。

    眼下似乎是個不錯的交流機會，但誰也沒提昨晚葉景川說的關于“車禍”的事。

    “吃完就回去？”苑淺問，“還有別的事么？”

    “你想回去？”

    這話問的……他只是個保鏢兼司機，回不回去難道不是要聽老板的意思？

    他抬頭沖葉景川微微一笑，“我聽您的?！?/br>
    沒說話，葉景川放下咖啡，開始專心看著苑淺吃飯，片刻之后突然問：“你念過警校？”語氣平靜，仿佛只是突然想起來隨口問了一下。

    “嗯，”苑淺沒有半點猶豫地點頭，頭也沒抬地回答：“幾個月?！?/br>
    “沒畢業？”

    “沒有……才幾個月怎么畢業？”

    “那后來干什么去了？”葉景川又問。

    終于，苑淺停下來抬起頭認真地看著他，笑了笑。

    “不用一個一個問了，你能查到的，都是真的?！?/br>
    葉景川看著他沒說話。

    “你可以回去問楊秘書拿我的檔案看，上面寫得更詳細，至于警?！痹窚\一聳肩，“公司沒規定警校沒畢業不能當保鏢吧？”

    “你這么一說，我覺得回去之后應該把這個規定加上?！薄∪~景川笑了笑，“畢竟規矩是人定的?！?/br>
    你他媽……苑淺抿嘴一笑，“不是吧，我就是想要份工作……”

    “所以和雇主上床？”

    苑淺微微一笑，“我不也跟你上了么？”

    這回葉景川倒是沒反駁，也沒有再問苑淺什么。

    餐廳里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吃東西的人多了，食物的味道也稍稍濃了一點，一時間竟然有了幾分煙火氣。

    葉景川早就吃完了，不緊不慢地喝了兩杯咖啡，好脾氣地等著苑淺吃完了所有食物，沒浪費半點兒，隨后兩人一起離開了餐廳。

    走了沒幾步，還沒出酒店的時候，苑淺突然低聲說：“有人跟著我們……”而且跟了很久了，可能從他們從旅館出來的時候就開始了。

    葉景川毫不意外，可能也是早就察覺到了，說：“應該又是沖著你來的?！?/br>
    苑淺皺了一下眉，扭頭瞪著他，“之前的車禍你還沒證據，現在又想污蔑我？你怎么肯定不是昨天晚上那光頭來報復的？”雖然也是他動手打的。

    葉景川笑了一下，突然盯著苑淺說：“他不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