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前玻璃上一只手掌，苑淺和葉景川面無表情，葉景川嚇到沒有不知道，但苑淺的確很鎮定，幾秒之后，一個腦袋橫著探了出來，蘇景啟隔著玻璃盯著他們，一雙大眼睛茫然無辜中還透著一絲絲狡黠。

    苑淺翻了個白眼，把車窗放下來。

    蘇景啟走過來彎下腰雙臂搭在車窗上，笑著問：“你們這是在玩兒什么？”

    葉景川沒說話，已經坐了回去。

    苑淺看了看蘇景啟，面無表情地回了句：“在演習?！?/br>
    演習？

    蘇景啟在腦子里回想了一下他們剛才那扭曲的姿勢，好像除了他哥耍流氓沒有別的可能了……

    他又探頭看了一眼隱藏在后座的葉景川，當然后者并不像流氓，而是極像他們爸爸……并且現在看他的眼神仿佛他才是流氓。

    蘇景啟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笑了一下。

    “你為什么在這里？”葉景川突然問。

    “哦，和朋友喝酒去了，想醒醒酒，就提前下車走一走，不然這樣回去被爸爸看見又要說了?！碧K景啟伸手扯了一下領口，剛才有人把酒灑在他身上了，連頭發上都沾了，喝酒沒什么，喝成這樣卻是不行的。

    葉景川沒說什么，又問：“已經這個時候了，你怎么不回公寓？”

    蘇景啟一聳肩，“還有點兒東西要拿，明天回去?！闭f完看著苑淺，問：“你們呢？這個時候了，去哪兒？”

    “送他回去?！痹窚\回答，又問：“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走一會兒再跑幾步就到了?！碧K景啟搖搖頭，突然伸手比劃了一下，指了指苑淺又指了指后座，齜牙咧嘴地笑著問：“你們剛才……你是不是親他了？”

    蘇景啟剛才在外面看到多少，沒人知道。

    苑淺看他一眼，微微一笑，朝他勾了勾手指，蘇景啟下意識湊過去一點兒，然后苑淺一低頭便在他臉上啄了一下，還挺響。

    “我cao！”蘇景啟跟屁股上被扎了一針似的，瞬間跳著往后退了一步，起身的時候差點兒撞到腦袋，瞪大眼睛盯著苑淺，“你？！”

    苑淺朝他吐了一下舌頭，“多吃飯，少說話?！彪S后發動，開著車揚長而去。

    蘇景啟覺得自己被噴了一身的汽車尾氣，站在原地好一會兒沒動，看著車尾燈一直消失在夜色中，良久之后才收回視線。

    他往旁邊走了幾步上了人行道，側過頭看了一眼，江面上一片漆黑，如陰沉的大?！?/br>
    想到剛才蘇景啟的表情，苑淺一邊開車一邊忍不住揚起嘴角。

    這個表情不確定后面的人有沒有看到，但是葉景川突然問：“你是不是更想選景啟？”

    這是在和他做比較，并不是和蘇宴林。

    比起葉景川，蘇景啟……苑淺收起笑意，說：“我對小孩子不感興趣?！彪m然蘇景啟年齡和外貌上并不算小孩子，但葉景川性價比更高一些。

    他從后視鏡往后看了一眼，笑道：“只是親了一下臉，我親狗也這樣?！?/br>
    葉景川也笑了一下，然后閉上眼再沒說話。

    苑淺也很安靜地開車，剛才的一切仿佛沒有發生過一樣，他們又多了一件心照不宣的事。

    一路上的路燈時而明亮，時而幽暗，仿佛人的心緒起伏，但車里一直是安靜的。

    這樣的夜色，這么安靜似乎有點兒可惜，但是就這樣安靜……似乎也并不可惜。

    把車停在葉景川公寓樓下，苑淺回頭看了一眼，葉景川好像睡著了，姿勢比剛上車時放松了一點兒。

    他熄了火，安靜地等了一會兒，食指在方向盤上有節奏地輕輕敲打著，兩眼直直看著前方。

    大約過了五分鐘，葉景川慢慢醒了，坐正的時候低低一聲：“到了？”

    “嗯?！痹窚\下了車，替他開了車門。

    葉景川一手揉著后頸，看了他一眼，好像并沒有要下車的意思。

    苑淺微微皺眉，半開玩笑地問：“要我把你抱下來？”

    葉景川笑了一下，“你是保鏢還是保姆？或者說，跟我爸爸在一起的時候你就是這樣工作的？”

    苑淺舔了舔后槽牙，“那基本上是你爸爸抱我?！边@方面他一向坦誠。

    葉景川放下手，沒說什么，剛動了一下要下車，苑淺突然抬頭看了一眼，然后一彎腰利落地鉆進車里，還沒坐穩的時候就“砰”地一聲把門關上了。

    葉景川皺眉，往后退了一點兒，一臉費解地看著他。

    “我改變主意了?！痹窚\說，“已經過了零點了，我現在是你的保鏢了?！?/br>
    他不明所以，“所以？”

    “我要保護你?！?/br>
    “保護我？”　宛如聽了個笑話，葉景川冷笑一聲，抬起手用手指梳了幾下弄亂了頭發，“你殺了韓老大，連個全尸都沒給他留，現在想弄死你的不止一個兩個，到底我們倆誰更需要保護？”

    苑淺微微皺眉，笑著點點頭，“是啊……那可不太好辦了，想弄死我的人可太多了?！彼贿吀袊@，一邊抬手伸出食指在葉景川胸口戳了一下。

    “也包括你吧?！?/br>
    “不，”葉景川緩緩握住他的手，“我還在猶豫?！?/br>
    這倒讓苑淺好奇了，“為什么？”

    葉景川揚起嘴角，握住他的手改成了撫摸，“如果你告訴我一些事的話……”

    “什么？”

    葉景川的手指輕輕摩擦著苑淺的手背，仿佛在感受皮膚的細膩觸感，片刻之后，突然問：“你真的叫苑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