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些人進了派出所的事情在學校里不脛而走。

    原本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但事情傳著傳著，風向卻有點變了。

    重點不再是為什么、怎么跟某某校的人打起來了，而是同時在場又一起進局子的原丞、姜時、辛照三人到底是什么關系。

    眾所周知，原丞和辛照曾有段時間形影不離，而辛照和姜時是室友，關系好像也沒差到哪里去。

    現在一起進了派出所，聽說在派出所里也鬧出了點事兒。

    大家先是傳三角戀，很快就經由某接近暴風眼的知情人士提供消息，說姜時是第三者插足，趁小情侶吵架，把原丞的墻角給撬了。

    這個方向越傳越真，也有人來找另一個當事人辛照求證。

    辛照沒想到在這里莫名其妙地進了一個重要的劇情點：姜時遭受網暴。

    原本的劇情中，原丞和姜時到這里已經打得火熱，同樣是有人來問辛照，辛照口嗨了兩句姜時，說他勾引原丞、來這個學校就是為了泡體育生云云，被人錄音傳到網上，導致姜時在本地學生圈花名遠揚。

    想到劇情點，辛照在這里沉默了。

    口嗨姜時是他本應該做的，但他有點說不出口，還沒想好怎么說，對方卻已經在他的沉默中了然似的。

    接下來，大家看姜時的眼神都帶上了異樣。

    他本來就是在高三關頭突如其來的轉校生，來了又是一副卷生卷死拼命學習的樣子，讓人以為他有多正經多勤奮，沒想到背地里是這樣的。

    表里不一的形象翻車，最容易激起情緒，學生們或多或少微妙地孤立了姜時。

    辛照知道了以后，去宿舍找原丞。

    問他：“你接下來是不是該當正義人啦？”

    原丞自然也已經知道這些天的流言，聽了辛照的話卻反問：

    “之前問你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照照？”

    辛照裝傻：“什么事呀?！?/br>
    原丞不說話，鋒利的眼睛垂下來看他，軟化了的視角，眼珠卻黑沉沉的。

    辛照退了一步，坐在原丞的椅子上，說：

    “我覺得沒必要吧?！?/br>
    少年模樣的辛照抬起頭，和原丞認真地對視：“工作這種事情，我想靠我自己呀?！?/br>
    他說完之后，原丞眼神微動，像是已經料到。

    原丞凝視不語的樣子，其實有點嚇人，辛照拉了拉他的衣服，問：

    “你生氣了嗎？”

    原丞搖頭，唇角挑起一縷笑，說：“只能說我做的還不夠好?！?/br>
    “什么？”

    原丞說：“出去以后……我可以在那邊追求你嗎，照照？”

    辛照沉默了下，臉頰忽然飛上一抹紅，他抿了抿唇，竟然有點害羞：

    “可、可以吧?！?/br>
    原丞臉上笑意擴大，伸手抬起少年的下頜，俯身去和他交換一個親吻。

    辛照被他親得有點暈暈乎乎，心里想：哪有先接過吻上過床了再追人的呀。

    可能這就是海棠吧。

    結果從原丞那出來了，辛照才想起來自己來，是為了問他接下來打算怎么做。

    正要回頭去找原丞，手機響了起來，來電居然是班主任。

    班主任找他是為了問姜時的下落：

    “他中午離開學校了，一直沒回來，也沒請假，打他電話不接，你們是室友，他有沒有和你說過什么？”

    高三備考壓力大，前不久姜時又才因為進派出所的事情被找過家長，班主任很是擔心他想不開。

    辛照驚訝地回道：“我也不知道呀?！?/br>
    “你給他打打電話，微信上也問問，你們是同學，他可能會理你。一旦有消息立刻告訴老師?！?/br>
    辛照應了好，捧著手機愣了會，就開始給姜時打電話。

    姜時沒有接，他又給他微信發消息。

    辛照邊看手機邊走路，不知不覺竟然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寢室，回過神來，也沒有去找原丞的心思了，給原丞發了個消息告訴他這件事，字還沒打完，姜時的電話就回進來了。

    “辛照？怎么了？”那頭，姜時的聲音挺平靜的。

    “你去哪了呀，老師在找你?！?/br>
    姜時沉默了一瞬，說：“我沒事，不用擔心?！?/br>
    辛照“哦”了一聲，正要叫他早點回來，姜時就說：“你能來找我嗎？”

    “現在？”

    辛照看了眼時間，已經到下午上課的點兒了，下午有周錚的課。

    姜時笑了聲：“照照也有不敢的時候嗎？”

    辛照無意識地擰起眉，應道：“你在小看我嗎？”

    “那就來吧?！?/br>
    姜時的激將法很成功，辛照不去也得去了，只希望回來之后周錚能懲罰得輕一點。

    下午兩點，辛照翻了墻出去，順著姜時留的地址打車。

    那地方離學校還挺遠，辛照到的時候看到姜時坐在奶茶店靠外墻玻璃的位子，正在低頭看著一本英文小冊子。

    玩離校出走還沒忘了學習。

    辛照有點無語，本來有點揪著的心也放下了，他隔著玻璃敲了敲，姜時抬起頭，眼睛里就落進了微微撅著嘴的小少爺漂亮的小臉。

    姜時笑起來，起身從奶茶店走了出來。

    “干嘛呀？多大的人了還這么不省心，”辛照故作成熟地抱怨，“跑這么遠，不學習不高考了？”

    “出來放松放松么?！?/br>
    四月的天已經轉暖，午后微風和煦，街上滿眼新綠夾著花樹，其實挺適合走走逛逛的。

    辛照也就沒說要回去，跟姜時在街上走著，有些新奇地四下看著。

    “是第一次來這邊？”

    辛照點頭。

    姜時說：“這是我原本上學的地方?！?/br>
    辛照就笑了，有些揶揄地說：“怎么？在學校過得不好，追憶來了?！?/br>
    姜時只笑笑，沒有回答。

    這讓辛照心中泛起一絲不安。

    他停下腳步，扭頭看著姜時：“是不是因為那些人的話呀？”

    姜時還是沒說話，只是忽然伸手牽住了他。

    少年寬大干燥的手，握住了偏小而軟的一只，拇指扣著指背，是一個很平常的握法，不帶很多曖昧，但又透露出一絲情意。

    辛照不知道姜時在想什么，一時也沒有把手抽出來，等著他下文。

    誰知姜時竟不接著他的話說，只問：“附近有個很好吃的烤冷面攤子，要不要去？”

    辛照的注意力一瞬間就被轉移了，任姜時牽他去吃烤冷面。

    烤冷面吃完又吃了份狼牙土豆，順著姜時舊校的外墻走，可以看見一排排自行車，這里是可以走讀的學校，氣氛看起來要自由得多。

    不知不覺，一下午什么重要的事情也沒問，光跟姜時玩兒了。

    等到這邊的學生陸續放了晚間，一群群的校服涌出來，雖然不止一個學校的，但辛照和姜時兩件格格不入的校服混在里面，就像兩只誤入綿羊群的黑山羊。

    辛照才問：“是不是該回去了呀？”

    姜時說“好”，兩個人打算往回走的時候，迎面就撞上了一群衣服不好好穿、路也不好好走的流里流氣的學生。

    對方看到他們，頓住了腳步，臉上先是露出了意外的表情，接著就跟惡狼逮到羊似的，興奮地說：

    “沒想到啊，這都能碰上?！?/br>
    一下子圍住了辛照和姜時。

    姜時的臉沉了下來，辛照沒反應過來，問：“怎么了？”

    姜時無奈地握緊了他的手，低聲說：“上次來找茬的那伙人?！?/br>
    辛照慣是不記得這種路人的臉的，聽到姜時的話，他才緊張起來：“啊，那我們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