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本（15）

    “師傅……”

    “是個異類又怎么樣？誰也別想取走我的命，就算是你也一樣?！?/br>
    “你又算個什么東西……齊霄河?！?/br>
    白袍青年滿身是血的趴在地上，面前的少年背對著陽光，卻還是能從中見著他雙眼中的血腥，“再見了，師傅?！?/br>
    青年已經無力抵抗，計劃不知道哪一步出了錯，完全被識破了。胸口傳來針扎般的刺痛，令齊霄河的力氣一寸寸流失。

    而那朝夕相處的少年眼中沒有絲毫的動容，他薄唇輕啟，聲音冰冷又輕柔，“下地獄吧，齊霄河?！?/br>
    “師傅?！?/br>
    齊煜一下從夢魘中掙脫出來，驚的雙眼瞪大，頗有死不瞑目的感覺。

    殷霽跟戚堯見他被噩夢纏身，連連叫了好幾聲，這似曾相識的呼喚讓齊煜一秒回到夢境，恍然之間，看著他們的眼神里也帶了一絲警惕與驚恐。

    兩人皆是一愣，戚堯很快反應過來，關懷道，“我去打點水給你擦臉?！?/br>
    殷霽瞥了他一眼，偷偷撇了撇嘴，抬頭時又是一幅貼心的乖巧臉，“師傅，你夢見什么啦？我可以幫你分擔的?！?/br>
    “不詳的夢，還是不要提了?！?/br>
    齊煜本能的想抬手摸他的頭，想到夢中的場景，他又硬生生放下了，殷霽見狀笑意一僵，已然猜到這夢和他們兩人有關，便主動把頭蹭到他懷里撒嬌，“師傅，我永遠站在你這一邊?！?/br>
    “……乖?！?/br>
    齊煜這回提起嘴角摸了摸他的頭?？陬^上的保證自然不能令他寬心，怕被看出端倪，也只好像往常一樣對待。只是這次真的無法再自欺欺人下去了，萬一有一天兩個乖徒兒撕破偽裝的面具，真的把他滅了怎么辦？他得留一份心。

    夢境中，雖然分不清動手的是誰，但他還是看到有另外一人站在不遠處，安靜的看著這一切，任他被捅刀子。

    戚堯端著水盆進來了，齊煜重新打起精神，用溫度適中的熱水洗了把臉，開始了新一天的修煉。只有強大起來，才能盡可能避開一切禍端。

    他現在還能回想到自己在夢境中被牢牢壓制的感覺，那種無能為力的恐慌讓他再也無法怠惰，比平時更加集中的練習心法。他感覺自己的元氣徘徊在五重境之上，只差一點就能突破了。

    他就這樣接連修煉了幾個月，元氣充沛，卻還是差臨門一腳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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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重秘境又開了，新增決斗臺，施宗主邀請各大門派踴躍參與。除此之外，古文化遺跡也被佘山長老開啟，在小重秘境決斗臺中最后取勝的十大門派可以隨長老一起進入遺址，探尋上古遺跡?！?/br>
    戚堯面容平靜的將白清雅的話一字不漏的傳達給了齊煜，那是白清雅最近研發出來的消息通，能迅速收集各大宗派發布出來的消息?？磥硭娜醯耐獗硐?，藏著一顆炙熱的八卦之心。

    齊煜此刻身處藥池，前段時間他太過奮斗，心疾欲要發作，只能長時間泡在里面調養身體。聽到戚堯帶來的消息，他嘴角一抽，險些忘記施因這個人了。

    “這次同行的有誰?！弊鳛榇髱熜?，他肯定逃不掉這次出行。

    戚堯根本沒有抬頭看過藥池，只一板一眼的回道，“三師叔?！?/br>
    “果然是他?！饼R煜了然，把肩膀也浸到了藥池里。

    自從春望消失后，他的階院就再也沒有分配別的弟子來協助了，大事小事都是戚堯和殷霽做的，這次離開，恐怕二人又要獨守院子，只是他們已經長大了，不需要再交付給道月看管。

    “殷霽近日閉關突破，正好你留著幫襯一下?！饼R煜說完，想到又要出去受罪，便疲憊的靠在池邊上，閉眼小酣。

    “是?！?/br>
    戚堯站了好一會兒也沒離開，手握成拳，鼓起勇氣一般慢慢抬眼，眼神飄忽不定的看了一眼齊煜裸露出來的脖頸，喉結不自覺滾了滾，隨后轉身離開。

    一個月后，齊煜連同商連云再次站在秘境入口，與幾年前一樣，他們一個隨從也沒帶，孤零零的兩個人，毫不起眼。

    這次的決斗臺完全是為了遺址而開，在江湖上排的上號的宗派都有一位共同侍奉起來的大長老，只是身份特殊，平常時候都會陷入沉睡，各大門派都會獻上稀世珍材來給之續命。只當遺址有松動，大長老才會蘇醒。而這一次，并列為首的有施、武、甘、洪四大門派帶領，他們共同侍奉一位長老，名為羽烈，好像是性格最為兇猛的一個。即使睡著了，也挑三揀四，獻上去的禮物不滿意了，還會放火嚇唬人。

    話說回來，齊霄河的本家也附屬于其中，就歸屬在洪的門下，所以這次也會有齊家人出現。

    齊煜隱隱有些心慌，他將這當做心疾導致，跟著眾人一同進入了秘境。

    比賽規則很簡單，一共分為三個檔次依次比拼，三個境界為一檔，齊煜跟商連云分別落入了二檔。取過帶有靈力的號碼牌后，眾人就開始在小重秘境里……逛街。

    先前提過，小重秘境已經為施家所有，里面的危險已經被剔除干凈，靈草也遍布在各地，上面被施了咒語，只有施家人能取。而培養靈草的土壤，就是捏造傀儡的主要道具。

    齊煜跟商連云的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顯然也想到當初被關押著做苦力的事情，傳出去實在丟人。好死不死的，在最深處，他們又見到了無臉傀儡。

    只是模樣嚇人，已經被一些修士圍攻，舉著花里胡哨的佩劍呵斥道，“哪里來的妖物！竟敢在這種地方撒野，看我一刀斬了你！”

    那傀儡對危險毫無所覺，下半身藏在泥土里，腦袋竟然還在悠閑的一擺一擺，如果有嘴，可能已經唱出歌來了。

    “刀下留人！”

    齊煜在腦子轉過來前已經喊出了聲，“這是小四爺的傀儡，萬萬不可動?！?/br>
    “什么？！”那修士驚訝的看著傀儡，感應到齊煜是個快滿六重的修士，放下了手中的刀，“傀儡為何會長在泥土里？”

    齊煜：“可能他喜歡吧?！?/br>
    商連云走到他身邊，嫌棄的看了一眼傀儡，“又是這鬼玩意兒?！?/br>
    他的語氣毫不掩飾，聽的修士心一驚，“二位俠士也精通傀儡之術？”

    “并不?！?/br>
    “那一定是小四爺的朋友吧?！毙奘靠隙ǖ牡?，不管齊煜和商連云如何搖頭，都暗中斷定了一切——

    高手，都是低調如廝！

    莫名其妙救下了傀儡，齊煜準備轉身離開，手中的靈石已經在發熱，預示著二檔的比拼快要開始。這次二檔的人最多，一檔最少，比試少不了受傷，到時候就要靠靈草調理，小門小派舍不得為此浪費草藥，便少了很多三重以下的人。

    沒想到剛走一步，后腿便被重物壓住，齊煜回頭一看，原先種在土里的傀儡竟不知何時跳了出來，牢牢抱住了他的腿！

    “你……松開！”齊煜色厲內荏的動了動腿，傀儡還是抱在上面一動不動，像在裝死。

    商連云驚訝道，“這傀儡沒腿，不會是被我砍掉的那些吧?！?/br>
    又是你惹的禍。齊煜暗中對他翻了個白眼，只好彎腰拍了拍傀儡的背，“我要上決斗臺了，你繼續去土里玩吧?！?/br>
    傀儡還是一動不動。

    僵持了幾秒，齊煜拖著那條負重前行的腿，往前走了幾步，發現這樣不大靠譜，如果被人看到，大俠形象會沒有的。

    “不如我再砍斷他的手臂？”商連云說著提起劍，傀儡抖了抖，抱的更緊了。

    “我感覺我的腿都瘦了一圈?！饼R煜兀自感嘆，余光掃見刀光，眼皮一跳，“慢著！你砍傀儡上癮了是吧？”

    “我是在幫你啊?！鄙踢B云有些無辜道，“他纏著你，總不能一直這樣吧?！?/br>
    齊煜嘆了口氣，再次彎腰，想要把傀儡的手指掰開，剛碰上去，就發現這傀儡只有四根手指，忽然心思清明，“這條手臂好像是我捏的?！?/br>
    商連云：“什么？”

    “我記得我剛做傀儡那會兒心思不集中，不小心捏了個四指?！饼R煜感嘆道，“現在他找上門來了?！?/br>
    商連云：“……”

    傀儡像是聽懂了他的話，依戀的用冷臉蹭了蹭他的大腿。

    商連云忽然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古怪的念頭，“他這好像……將你當娘親看待了？”

    齊煜：“……”

    正當他和傀儡大眼瞪無眼時，有人悄聲無息的來到他身邊，彎腰輕而易舉的將傀儡從他腿上取下，齊煜順著他的動作往上看去，對上那張熟悉的，與施因有七、八成像的臉，瞬間驚喜交加。

    一號平靜的看著他，稍稍點了點頭，就抱著無腿傀儡轉身欲走。

    齊煜張了張嘴，不是，這樣子是又不認識他了？

    “等等！”

    話一出口，傀儡停下了，就連商連云也狐疑的看著他。

    “那個……”齊煜萬萬沒想到自己在思考怎么搭訕，“他為什么抱著我的腿??？”

    一號不會說話，先是歪頭思考了一下他的意思，然后打起了手語！

    他點了點泥土，又指了指傀儡的手臂，最后皺著眉，做出一個環抱狀。

    商連云譏諷出聲，“哈，果然認你做娘了?！?/br>
    “我謝謝你提醒我?！饼R煜和一號對視，企圖喚回他的記憶，然而對方還是冷冰冰的站在那里，一派的無欲無求。

    齊煜頹廢的耷下肩膀，“沒事了，你走吧?！?/br>
    目送著傀儡離開的背影，商連云對他耳語，“這不是施因的那只傀儡么？你叫住他做什么，不怕再把我們兩個押回去捏傀儡了？”

    齊煜：“外面都是人，不至于吧?！?/br>
    “我看你好像對他挺上心的?！鄙踢B云聳了聳肩膀，眼睛忽然瞥到了什么，聲音放大，“那是什么！”

    他向前幾步，在一株草藥旁撿到一枚銅牌，赫然是被施因搶走的那個！

    商連云：“是那個傀儡掉的么？”

    齊煜接過，仔細辨認，喜道，“是它！”

    還來不及做什么，胸口的靈石開始震動，預示著下一波就要上臺比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