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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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回想起來,是因為這是連沒出生的孩子都明白的常識。但可能會有更多知識,因為無從想起而徹底消失。羅某可能是其中意志堅定的,而會不會有更多幸存者,因為認知與現實錯亂,最終丟失在現實中生存的能力?并非不可能,試想一下你回到了夢寐以求的現實: 剛開始還好,后來不知何故,痛苦不斷累積加重,直至死亡——因為你忘記了呼吸;或者發現自己變成了怪物,惡心至極,你認為身體產生了異變或已被寄生,處理掉了不正常的部分——然而下一秒你就看到了自己無頭的身體。 不安不知何時已經盤踞在腦中,增漲趨勢猛烈,放任不管定會覆蓋一切思維。為了保住片刻清明,不管會不會被發現,我在手臂內側挖出三道血痕,以此來制止它摸向藥物的沖動。 但我無法制止他人的手臂,男性輕笑一聲,好像知道“我”此時需要什么,熟稔地單手擰開我身后的藥瓶,把萬惡之源搭在我的雙唇間。不由自主,用來接吻的器官遵從習慣地吞咽,舌頭把艱澀的味道上傳,腦中收到的反而是甘甜。 不安消失了,有什么化作眼淚流了出來。他輕輕擦掉這些東西,也將我小臂上的血跡抹去,說道:“對不起,昨晚沒有讓你吃藥,很難受吧?!?/br> 我輕輕搖了搖頭,對著他的方向睜開眼,期望能看到他的畫像,卻只得到眼眶中新裝義眼的消息。 手上抹來的血漬被他自己的唇尖帶走,隨即又進入了我的嘴里。好像一個早安吻一樣隨意,但深度又不止如此。 發絲被撥開:“今天有記者來采訪,該起床了?!?/br> 閉上略干澀的雙眼,撐起內里作動的軀體,走著熟悉而不曾知曉的室內路徑……已然輕車熟路地起了灶臺。不知道我手上拿著什么,不知道切了什么。一瞬間有了頓悟,這是名為未知的早餐。 事后我可能會好奇自己什么時候學會了做飯,但現在我沒想過這些。 “不錯,比上次的要好吃?!表戇^的只是這句評價,還有被喂到嘴里的湯匙。嘗不出酸甜苦辣,舌尖只留一種清淡的味道,似乎被稱作“幸?!?。 陽光在身上留下一片暖意,眼里看到的只是幽暗深邃的生物。像概念一樣的人影,融合周圍的環境,如果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那么第一個問題?!?/br> 他不在。 “您覺得您的丈夫是什么樣的人呢?” “他不是我丈夫,但人很好?!?/br> 我聽見陌生的嗓音嘟囔著草擬標題,與此同時還有筆尖在紙上劃過的聲音穿插:“‘知名畫家妻子患有精神病,竟……’這樣就差不多了” “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被他挖走了?!?/br> “現在在樓上的那個人?” “是?!?/br> “你都不替他說點好話?” “他沒讓我保密?!?/br> “唰”。陽光不見了,連帶著腦子也清醒了一些,大概有十分之一。 “那么,接下來的事情就要保密,知不知道?”是哄小孩子一般的語氣。 我自己都沒觸碰過的胸前的深谷,一只粗糙的手插了進去……應該說是擠進去的。在意識到他想干什么的時候,下意識地選擇了順從,回過神來,已經被捂住嘴壓在地上了,不知道何時穿上的遮身之物被一點一點扒下來。也就是說,威脅正赤裸裸地頂在大腿間。 此時想反抗,而困于這具羸弱的身體,即使他的一只手必須用來捂我的嘴,兩條過于纖細的手腕也能夠被單手扣死。所以只能盡力踢動腿部,寄希望于某人能夠聽到點什么動靜。 嘴上的手放開,剛有喘氣維持生命的時間,什么東西就砸了下來,砸在額頭中央。 溫熱的液體自鼻腔深處嗆出,嘴里一股腥味。 眩暈,似乎就是失去所有對感覺的處理能力。聲音能夠接收,但得不到分辨,疼痛從下體上傳,但得不到反饋。就連這些感覺的意義都無法思考。 恢復時,上面的人好像變成了一攤尸體。緊接著便是想要把我勒死的擁抱。 一團熱量蹭到面前,野獸般深吸我身上的血腥味,似乎想要從中找到什么。 突然,手臂的力量消失,我被他像玩具一樣摔到地上,緊接著巨大的壓力砸在脆弱的腹部。迄今為止最痛苦的感受把我捆死,連呼吸都沒辦法進行下去。他或許把整個人的體重都壓了上來,也許某個臟器已經破裂……用使不上力的手拼命推那堅硬的肌rou。 無用的眼珠最大限度地裸露,rou塊混著血從雙腿間被擠出。是真正意義上的我的rou塊,小而健康的軀體在那些的后面滑出,尚能感覺到它在產道內的掙扎。 耳鳴以及漸漸失去的感官覆蓋了自主呼吸。隨即又經歷了嘴對嘴的渡氣,以及胸部的輕微疼痛。 再醒來,腹中已經感覺不到任何生機。被斷裂的肋骨所保護,狂跳的心臟不能平復下來,身體顫抖著蜷縮在一起,控制不住地大聲哭喊。而我在其內部冷靜地觀察著,心里只是有一些挫敗感。 感受著不知從何而來的恐懼,以及由此引發的連鎖的恐懼。 美夢和噩夢只有一線之隔,幸福和痛苦同樣是能令人印象深刻的東西,更何況前者全憑想象,后者貨真價實。 指的不是我的遭遇,而是作為載體的我自己。連續數次的流產,讓它們的情感轉變了模式??峙逻@個載體不能再被好好地使用了 找到的恐懼的原因,就在雙腿中間,在依舊向外滑的rou塊中。 幽暗的靈魂團塊有解散的趨勢,在身體的最深處躁動起來,其中幾個已經脫離約束,在我的腦海里發出刺耳的啼叫。 團塊徹底解散,帶著感情在我之中橫沖直撞。眼前出現一個又一個的畫面,變換地過于頻繁以至于不能讀取。是無法當做噪音忽略的嘈雜,而超出了思維的處理范圍。我也不得不跟著尖叫起來。 意識快要被沖散前,那些聲音和畫面被蒙上一層又一層的薄霧,舌面上殘留著苦味,思考也逐漸變得艱難。 淚水又灑出來了,面前有熟悉的氣息,但不會再帶來安心的感覺,察覺到背部正在與他的手臂接觸,更是不顧一切地推開他,手腳并用地朝反方向逃去。 然后就撞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