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 淡然
刑驍被蒙著眼睛帶上了一艘船,他一靠近就聞到股濃郁的海腥味兒和機油味兒,想這應該就是李家父子口中的那艘近海漁船了。 上船后,刑驍眼睛上蒙的東西終于被解開,他看到船上除了帶他來的兩個人外還有兩個人,一個穿著考究、衣冠楚楚,一個則活脫脫是漁民扮相。 那個“漁民”見人到了就自個兒去了駕駛艙,但那個穿西裝的卻饒有興致地把刑驍好生打量了一番,尤其是盯著刑驍那張臉看了又看,還打算把貼在他嘴的膠帶給扯下來。 下車時拽過刑驍的那個粗魯男人揮手就把西裝男的手給拍開了:“嘿,干什么呢,你丫急啥,等到了地方再看能少你兩斤rou?” 西裝男也不生氣,兩只眼睛像沾了502一樣黏在刑驍臉上,一邊嬉皮笑臉地說著:“我這不是頭回見這么標致的人兒么,黎老板大手筆??!我是真沒想到刑家的小公子生得這么漂亮,怪不得刑家老大一直把人藏著掖著,連他們刑老爺子下葬都不肯帶出來。嘖嘖嘖,這雙眼睛真太好看了,這要換了我我也得藏起來!” 粗魯男厭惡地呿了一口:“你們基佬可真惡心!” 說完,推著刑驍重新被捆起來的胳膊往下層的艙里走,西裝男在后頭不緊不慢地跟著,另一個瘦高個沒有跟來。 原本刑驍是怎么都不會上這賊船的,因為一旦出了海,就是茫茫無際的死路,他拼著斷手斷腳也要把自己留陸地上。 但當他知道這件事已經有警方的人介入后,心態立刻變得不一樣了,突然就有了與黑惡勢力一搏的底氣。 他手里那么多東西,絕不能悄無聲息地死在塵埃里,不是為了什么多了不起的目的,他就是為了自己,為了能擺脫刑淵慎,為了能過上安安穩穩的下半生。 刑驍被關進艙底的一個堆置漁具的倉庫,環境很差,又臟又臭,唯一的光源是固定在艙壁上的一盞方形安全燈,燈罩黑乎乎的,也不知道積了多少陳年老垢。 他鼻子比一般人靈一點,聞什么味都特別重,待在這個地方簡直要把他熏死。 “刑小少爺,委屈你在這里待一會兒啦?!?/br> 西裝男兩根手指屈著掐了刑驍的臉一下,刑驍厭煩地躲開,對方就變本加厲把他從脖子到胸都摸了一遍,說:“嘿,你躲什么,還不讓人摸嗎?現在可由不得你啦!” 刑驍嘴巴被膠帶封著,沒法說話,于是干脆翻了個白眼,轉過頭閉目養神。 旁邊正在用鐵鏈把刑驍手腕鎖在管道上的粗魯男惡心的表情更加明顯,恨不得立刻從這個狹小的倉庫里閃出去,嘴里罵罵咧咧著:“他媽的張老四你夠了啊,你惡心不惡心,你能等老子走了再作妖不?cao!” 張老四嘿嘿笑了兩聲,瞇著眼睛在刑驍身上掃來掃去:“唉,你不懂?!?/br> “不懂個屁!不就是cao屁眼子?你當老子沒見過?”說著就起身把人拉起來往外推,“走走走,別礙在這,去上面幫忙去!” 張老四雖然大小是個人物,但力氣是真沒幾分,一下子就被推出去了,但臨走前還是又多瞄了刑驍兩眼,笑得陰惻惻的。 粗魯男弄哈之后也走了,還順手關了燈,艙室里立馬變得漆黑一片,但沒多久船身就震了起來。 刑驍看不見外頭也知道船已經在駛離碼頭,他猜測這幫人要送他去公?!?/br> 橫港臨海,許多有錢人也都愛出海,美其名曰度假,其實就是去公海搞黃賭毒。 人在陸地上的時候,欲望和野心會因為無數條條框框有所收斂,可一旦去了海上,面對無垠的大海和藍天,人的欲望就會變得肆無忌憚,做出的惡行能荒唐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黎修良那種毫無底線的敗類,什么骯臟生意都做,沒道理不在公海插一腳。 刑驍本來還不敢確定黎修良抓他是要干嘛,但現在他有八成把握可以確定,黎修良是打算把他賣到公海當男妓,剛才那個張老四一看就是個給有錢人拉皮條的。 他不由想,用這種方式羞辱刑淵慎,黎修良算是黔驢技窮了。 等到震動過去,船身重新變得平穩,刑驍就聽到鎖著他的鐵皮門上傳來了金屬碰撞的聲音。 他以為是那個張老四沒吃夠豆腐,賊心不死,去而復返,沒想到進來的是那個上船后就走開了的瘦高個,手里還拿了瓶沒開封的礦泉水。 他進來后就把門重新合上了,開了安全燈,然后走到刑驍身邊蹲了下來,把刑驍從上到下仔細檢查了一遍,問:“你怎么樣?” 刑驍搖搖頭,意思是沒事。 他知道這個人早晚要來找他,他連蒙帶猜說出了對方的身份,對方不可能完全若無其事,出于警告也好,關心也罷,或者干脆直接滅口,但總要來和他單獨談一談的。 于是刑驍也不緊張,只感覺自己連這種事都能撞上實在是太刺激了,當然,他也不可能把這種情緒表現出來。他朝對方手里拿著的礦泉水多看了兩眼,還用下巴指了指,意思是能不能給他喝點兒。 對方笑了笑:“你倒是挺冷靜的?!?/br> 說著,把刑驍嘴上的膠帶撕開了一半,擰開礦泉水瓶遞到了刑驍嘴邊:“敢喝嗎?” 刑驍叼住瓶嘴就往肚子里灌了兩口。 他有啥不敢的,再差也就現在這樣了。 喝了小半瓶那人就收回去了,說是怕刑驍喝多了尿急,刑驍就笑了笑,然后說:“哥們,跟你打個商量,你能不能把我嘴上的膠帶貼我鼻子上,我可以用嘴呼吸,這里實在是太他娘的臭了!” 那瘦高個先是一愣,隨即壓著喉嚨嗬嗬笑了兩聲:“……難怪他那么喜歡你,你這人可真有意思,”笑完又搖頭拒絕了刑驍的提議,“不過不行,你還是忍忍吧?!?/br> “……好吧?!?/br> 刑驍沒強求,也沒問對方口中的那個“他”是誰,就安安靜靜等著,等著對方把真正要說的告訴他。 那人看刑驍眼神鎮定,知道刑驍心里有底,不是受不住事的人,便斟酌了一番措辭,說道:“公海上有艘登記在M國的游輪,所有人是外籍的,但和橫港商界某位人物有沾親帶故的關系。我們已經盯了他很久,不料前段時間因為某位小兄弟弄出了個不小的變故,蒼蠅聽到動靜都飛了,之后就一直沒有找到突破口,直到這回,他們破例要收一個新鮮的大陸貨?!?/br> 對方說得十分委婉,但和刑驍的猜測大致上都重合了。 他倒是沒想過,自己八月份鬧的那一出影響這么深遠,連這里都波及到了。 刑驍問他:“所以我就是那個新鮮的大陸貨?” 對方“嗯”了聲:“是的,”又說,“刑小公子,你身份不一般,賭徒們都愛冒險?!?/br> 刑驍彎著眼睛笑:“狗咬狗罷了,我就是個倒霉蛋?!?/br> 黎修良要弄刑淵慎,他倒了血霉撞在槍口上。但他也是真的想不通,這樣兩個人是怎么做成翁婿的。 對方也跟著笑了笑,還想再說什么的時候,門口又傳來了腳步聲。 他收起水瓶,用膠帶重新封住了刑驍的嘴,隨意將刑驍的衣物扯散了些,然后附在刑驍耳邊快速說了句“配合行動”,下一秒那扇鐵皮門就被從外頭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