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游戲人間
書迷正在閱讀:玉君子、我恨人渣受、青銅之堡、勾引一個老公【ABO】、睡覺時被掰B直播、靈尊兇猛、風物、乖軟美人yin辱紀實、快穿,你要的人設我都有、我不是抹布受
夏文的游戲從把那個發廊女塞進行李箱的那天開始。 有一類人在繁華城市中靠邊角的殘食而活,他們無依無靠,無根無憑,如城市中穿梭的隱形人。 夏文好奇這樣的人如果突然消失,是否會留下痕跡? 他隨機抽取了該種人群中的一個做實驗,得到的答案是沒有。尸體漸漸爛在土里,無人來尋,沒有驚起一絲波瀾。 得到答案后,夏文又感到乏味。唯一令他感到有趣的是,他在做這個實驗的過程中遇到——或是說,撿到一個小孩,他的鄰居家的兒子,許濯。 他還記得那年許濯七歲,小小的一個,從斷壁殘墻后走出來望著他。那時夏文甚至有些愧疚,猜想自己或許無意侵入了這個小孩的藏匿“基地”,打擾到了對方的休息和娛樂。 許濯是個天才。在夏文看來,他就像個算力極高的機器人。他的父母沒有教會他愛和人性,只教會他邏輯和記憶。夏文敬佩許濯的父母,創造了一個摒棄了恐懼、懦弱和憂慮等劣質人性的堪稱完美的個體。 對比之下,他的女兒夏若美被她的母親教育成了泱泱凡人,正如她普通人的母親,是個失敗品。 妻子是一名護士,性情溫和膽小,這輩子所做最出格的事就是追求他。夏文不厭惡女人,時而還能在床上享受溫順乖巧的女人帶給他的快感。結婚后,他依然沒有停止實驗游戲,城市的角落藏著他的小白鼠實驗體,他沒有嗜殺的強烈欲望,也無在眾人面前表演的暴露欲,他對待小白鼠就如同文獻和在手術臺上cao刀,經過漫長的觀察和分析,一刀切入要害。 他邀請許濯觀賞自己解剖人體的過程,如同細心的老師為他心儀的學生講解結構和手法。他知道許濯聽進去了,許濯的刀法精密漸進,盡管他年紀尚小的學生總是缺乏反應和熱情。 偶爾有一兩只小白鼠在死后引起注意。夏文的手法謹慎,追尋的蹤跡在半途就斷掉。之后親朋在時間和精力的消磨下失去了耐心和悲傷,辦案人員也在人員流動和繁雜公務中流轉消聲。 游戲的途中總能反復體味樂趣。凡人有注定淪為棋子和草芥的人格傾向,平庸,半途而廢,無知無覺。沒有能探知真實的智力,也無探知真實的勇氣。無論出生還是死亡都挾裹泥流之中,以為受命運掌控,實際只在他人意念之間。 直到有一天,他的妻子突然死了。 像從虛空黑暗中發出的一聲嘲笑。一個粗野無腦的蠢貨在搶劫一個破便利店的時候殺了他的妻子——也是個蠢貨,在一群案底累累拿著刀的男人面前還想試圖反抗。 罪犯很快被繩之以法,死去的女人也被下葬。女兒一直在哭,夏文無心去管。一切都按照既定而合規的路線在走,殺害女人的罪犯受到了應有的懲罰,親人、朋友和同事送來安慰,妻子成為一具尸體,不會再有任何痛苦和快樂。 只有夏文知道,他必須立刻計劃點什么,做點什么,才不會讓他的游戲棋盤徹底崩潰。 他不費多少力氣就找到了那家人,兩個老人和一個小孩。算那家女人的運氣好,離婚后早早就不知跑去了哪里。 小孩叫林云星,和他的女兒一樣大。沒有朋友,不愛念書,背著家人逃課,沒有父母。 如果再沒有他的外公外婆,便可完美符合他的實驗群體特征。 不久后林云星的外公因長期郁結和腦溢血去世。令夏文感到意外的是,葬禮匆匆舉辦后沒幾天,那一老一小就消失了。 是那個叫李茹仙的老人注意到了他。像是游戲遇到了對手,狩獵的貓遲遲沒能找到藏起來的小老鼠們。夏文專注于尋找他們,他從醫院辭職,穿梭在城市巨大的人際聯絡網中,尋找那對祖孫的蛛絲馬跡。 他沒想到那看似瘦小普通的老人竟比他想象得還警覺,搬家、改名、換工作和學校,仿佛兩滴水融進了江州市這座大海。越是難找,夏文就越專注,他魔怔一般棄其他于不顧,沉浸在自己瘋狂運轉的無序世界里。 直到他可憐的女兒瘋了般在他面前尖叫,大喊大叫你要是不想養我就把我殺了,讓我去見mama!你要是還把我當女兒,你就讓那個人渣下地獄! 夏文的知覺短暫地從混沌中抽離。人渣,男教師,一個無足輕重的臭蟲,他看都不會多看一眼的蠢貨,用下半身思考的野蠻動物侵犯了他的女兒。 盡管他的女兒是個失敗品,可那也是他的所有物。沒有經過他的同意,誰都不許碰。 殺人的過程令夏文的大腦平靜許多。他讓夏若美把辛立引到那家地下酒吧,等人喝醉以后拿飛丸混著氫可酮藥片給人灌了下去。很快男人就變得神志不清,被夏文從后門扶進了自己的車里。 他沒管夏若美,兀自開著車在城里兜圈。那丑得像蟲一樣的男人口吐白沫,身體痙攣。他不會醒了,如果就這樣放著他不管,他會在藥物麻醉的深度昏迷中被毒品損傷大腦,變成一個行尸走rou的廢物。 但就這樣把人簡單處理掉似乎又很可惜。夏文想起了他的得意門生許濯。這難道不是一個講課的大好時機?他為他的學生找來了一個還在喘氣的大體老師,皮膚和血液都還鮮明——他實在是盡職盡責。 十四歲的許濯來到教室門口的時候,時間已是深夜。他站在門邊,看見講臺上擠著一個赤裸的男性,干瘦,蒼白,從胸口橫膈膜到肚臍上一點,整個腹腔被豎切一刀,腸子晾在外面,血潑了滿桌。 這里是夏若美上課的教室,辛立就曾站在講臺前講課。夏文已經脫了手套,沾血的刀隨意放在男人的胸口。他放松坐在墻邊的一排座位椅子上,見許濯來了,對他笑笑。 “特地留著等你來縫?!毕奈臏睾偷?,“考考你的技術有沒有進步?!?/br> 許濯看向講臺上的尸體:“他是誰?” “一位優秀的人民教師?!毕奈男Σ[瞇地抬起下巴示意他,“縫合的時候順便把那臺錄音器也縫上去?!?/br> 講臺上放著一個黑色的錄音器。許濯安靜站了會兒,接過夏文遞給他的醫用手套,戴好,走上臺。他開始用鑷子和線進行縫合,他的手法非常簡潔利落,雙手穩定,神情平靜。夏文對他非常滿意,許濯從不辜負他的指導,他對人體構造的了解、解剖縫合手法的精確以及穩定的心態令人驚嘆,許濯無疑是生物學和醫學上的天才。有時夏文甚至嫉妒王婉青,他的前同事,那個沒多大點能耐卻清高自負的女人,這輩子唯一值得她驕傲的就是她的兒子。 他不急于把許濯拉到自己的“陣營”,他知道許濯總有一天一定會來。夏文了解許濯這個孩子,盡管他與自己的想法全然不同——許濯不想玩什么游戲,也不想給自己找樂子消磨時間,他對一切都沒有興趣,他所表現出的一切溫文爾雅和乖巧懂事,都是他的好爸媽給他套上的一層殼。 夏文甚至認為自己都比許濯這小孩要正常得多。至少自己保留了對生活的樂趣和喜愛,而許濯——在他看來,那副空殼之下只是一排排由外輸入的代碼指令。許濯沒有想做的事,沒有想念的人。 他已漫步在深淵的邊緣。 從醫院離職后,夏文搖身一變成為一名職業戰略規劃師。他極為善于交際,容貌英俊,風趣幽默,加之高學歷和醫生的背景,很快就在講師圈內小有名氣,擁有一批固定前來咨詢的學生。 他成為學生們的人生導師。夏文在大學期間選修過心理學學位,深知人皆有心理弱點,抓住這個弱點就像抓住人偶的機心,能讓其他所有運行零件停擺。在不斷逡巡探索后細致地掃描過每一個人的人腦、抓住看似飄散的思維讓它們固定在自己設定好的鐵軌上運行的感覺讓夏文著迷,他仿佛在簡化這個世界,讓迷茫痛苦的人從混沌中解脫。 他熱情邀請許濯來聽自己的課,并希望得到他對課程的意見反饋。許濯聽了幾節,說講得很好。 夏文問:“很多人在聽了我的課以后對學習和工作都重拾信心,你覺得我的課有沒有這種激勵效果?” 許濯笑了笑,“客觀來說對大部分人都會有?!?/br> “對你呢?” “我不需要信心?!痹S濯回答,“我只是每天做該做的事?!?/br> 隨著年齡的增長,他的好學生也不再只是終日沉默。他也學會了笑臉迎人,在人群中悠然自得接受矚目,適應這與他無關的人群和世界。他長大了,但只有夏文知道,他的內里恒定不變。 透過許濯的外殼,他永遠只看到一個沉默的、冰冷的小孩。 夏文的授課效果最明顯體現在一對聽課的父子身上。父親是一名司機,兒子則不久前才轉到城里念書。男人老實木訥,面色灰黃,眉間常有溝壑,是夏文課堂上的???。在與夏文推心置腹聊過幾次后,男人將他的兒子也帶了過來。男孩沉默寡言,明顯與父親關系不和,對夏文所講的未來規劃和人格分析也完全沒有興趣。在與執拗的父親當眾吵過一架后,男孩再也沒有來過。但由于被夏文的豐厚醫學知識吸引,他們在私下仍保持著聯系。 妻子死后的第二年,夏文找到了那對祖孫。那老人相當厲害,不僅改了自己和小孩的名字,抹去曾經生活過的痕跡深居簡出,在外人面前又自稱另一個姓氏。她年紀大了,又做些零工,大家只稱呼她為婆婆,沒人在意她的真名。 夏文化名“水底沙”成為林星遙的一位網友,兩人斷斷續續一起打了半年的游戲。林星遙慢熱,對外人疏遠警惕,卻又天真,一旦信任某個人就不會再有懷疑。相處到后來,他與夏文幾乎無話不談,他沒有朋友,被人群排斥,又倔強不肯低頭,沒人想聽他的心里話。 又一只城市角落陰暗處的小白鼠。自找到這對祖孫后,夏文時而在深夜興奮悸動地醒來,他知道自己可以用什么辦法讓這個無人問津的小孩消失,讓那聰明到頭的老人痛苦到生不如死。他重燃游戲的熱情,并加入新的規則,他邀請他的學生,他的隊友——許濯,加入這場游戲。他甚至送了林星遙一個精心的見面禮,他全新制定的規則——他的心理暗示方法取得了一定的成效,那個可憐的男人最終撞死了自己的岳父岳母,而那個男孩,夏文只對他說了一句話。 “如果你能對你的父親表達肯定和敬意,或許他就不會走上這條極端的路?!?/br> 第二天男孩就跳樓了。夏文甚至可以想象林星遙在目睹這些場景時驚慌不定的表情,他都要等不及了,這一切都是為這個天真可愛的小孩鋪墊。如果愛是專注、重視和極度的渴望,那么夏文認定自己將是這世界上唯一且最后最愛林星遙的人。 “你要把他送到我身邊?!?/br> 夏文這樣告訴許濯。許濯是他最信任的“中間人”,與林星遙同齡,同學校,學生眼中優秀且可靠的明星,能夠輕易獲得所有人的信任,遑論孤立無援的林星遙。他要許濯來協助完成自己的愿望,他要許濯加入自己,要他不再做飄忽不定遲遲不靠近的幽靈。 “你們的小旅行會定在白蘭湖山莊?!?/br> 夏文神采奕奕,抓著許濯的肩膀,盯著他平淡漠然的臉,對他一字一句道:“到那時候,你一定要把他送到我身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