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呢？”談笑問，“他說他小時候學會的，長大沒什么機會演奏?！?/br>
    談睿升想了想：“噢，也是他mama讓他學的?！?/br>
    談笑樂出聲：“怎么沒從你身上繼承點什么天賦？”

    談睿升沉默著，若有所思。

    “我教過他一點用不上的才能?！闭勵Ｉ浀煤芮宄?，“我那時拍片子沒有成績，也沒資金自己出去單干，在家就只能寫寫劇本，畫畫分鏡，拍定格……你知道定格動畫吧?！?/br>
    談笑：“嗯?！?/br>
    “我買了一桶橡皮泥給他玩，他捏了幾個小人兒，一點一點擺弄它們。我一看就知道，他是在模仿我平時做的那些，他才兩歲多，觀察力和記憶力遠甩別的孩子一大截兒?！?/br>
    談睿升說話急促，好幾個音調都變了。

    談笑問：“哥哥除了橡皮泥，不玩別的嗎？”

    “我什么都給他買了，他從不鬧騰，玩小汽車都是拆開看里面的構造?！闭勵Ｉf，“我當時想，他是不是有長大后當發明家的潛力？可別的方面，他也跟普通孩子不一樣?！?/br>
    談笑眼前一亮：“哥哥是天才吧！”

    “我不知道?！闭勵Ｉ恢挥X間停住了筆，“我是說，智力以外的地方……他很會看大人眼色?！?/br>
    談睿升眼神凝固在遠處白墻某個點上，回憶道：“他字還不會說的時候，就聽得懂好賴話了，也分得清玩笑，害怕臟話。如果大人表情不好，他就知道不該哭?！?/br>
    談笑：“真懂事……不愧是我哥?！?/br>
    “是啊，他特別懂事。我有時趴在床上，讓他騎馬，但他不肯，怕累到我。那時候才……三四歲吧?！?/br>
    談笑：“你記性真好，不愧是我爸?！?/br>
    “因為能記的事也不多……”談睿升閉了一會兒眼，“我經常去外地拍片子，陪他的時間很少，每次回家，他都會跟我玩捉迷藏?！?/br>
    談笑：“不纏著你要禮物？”

    “他不要，過生日時也不要?！闭勵Ｉf著不禁疑惑，“明明我們沒教過他，但誰對他好，他都能記著還?！?/br>
    談睿升繼續講：“玩捉迷藏的時候，他常躲在衣柜里，我裝找不著，到處翻窗簾，最后才去拉開柜門，他笑得特別開心?！?/br>
    “我哥笑起來特好看吧?！闭勑εc有榮焉。

    “嗯，他mama是新疆人，他小時候五官也特別標致，走在外面，誰都得回頭看他兩眼，問是不是混血兒?！闭勵Ｉ蛔杂X地嘴角揚起來，“他現在長得倒不像他mama了，更像他自己?！?/br>
    “我當時納悶兒，他這么聰明的孩子，為什么捉迷藏總躲衣柜里，這不是很容易被我找到嗎？怎么不去外面呢？后來一琢磨，我覺得是因為外面太大了，他要是認真藏，估計我找不到——所以他給我放水了?！?/br>
    “這時我哥多大？”

    “五歲?！闭勵Ｉ徛亻_口，他視線下垂，盯著被自己手汗濡濕的白紙，“我最后一次見他……他就這么大?！?/br>
    論起這輩子最后悔的事，談睿升絕對要想起那一天。

    他失魂落魄地從醫院回到家中，驚覺自己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羞辱和背叛，盛怒之下，一把將妻子摑到了地上。多年的斯文與教養在頃刻間化為烏有，他只顧著發泄，手指間纏滿了那女人漆黑的發絲，像解不開的水草。

    他破口大罵，女人只蜷縮在地上聽；他拳打腳踢，女人就悶聲護住脆弱的腦袋，把身子留給他打。打完還不解氣，繼續罵她生出來的男孩。

    男孩當時不在家，好像出去玩了，所以談睿升放心大膽地罵，惡毒得痛快淋漓，即便如此也難解心頭之恨。

    終于他打累了也罵累了，整顆心才遲緩地傳來一陣鈍痛。他有氣無力地哭，女人披頭散發地躺在地上嗚咽。兩個人都堪比厲鬼。

    談睿升身為男人的尊嚴盡碎，一刻也不想在這個家多待。他拖了個碩大的尼龍袋子，準備收拾東西搬走。

    然而當他拉開衣柜門的時候，整個人仿佛凍住了，眼珠愣愣地盯著里面——

    男孩正抱膝坐著，頭發沾滿汗水，也直勾勾地望向他。

    這是談睿升最后一次跟他玩捉迷藏了。

    第42章測謊儀

    談睿升斷斷續續寫好了信,但沒有送交的打算，暫時給談笑保管。他心懷多年的芥蒂總算借此疏通了一些，于是開始試著叫出談情的名字,而不是只用“他”指代。

    “他有跟你提過我嗎？”談睿升問。

    談笑眼珠往上抬,認真想了想，回答：“沒有吧,他說你們離婚時他才上育紅班,早就什么都忘了……噢,對了,之前我找不到醫院，就是哥托人打聽出來的，那天他還送我到這里了?！?/br>
    “到這里也沒說什么嗎？”談睿升坐累了，躺在床上。

    談笑搖頭,道：“他不想冒昧打擾，所以什么都沒說?！?/br>
    談睿升沒再提問，一個人沉默地出神兒。談笑已經在病房待了很久，總有人不停地催她離開，她在腦海里數了下日子,對父親說：“我下周五放學后再來?！?/br>
    談睿升：“別了,你安心上課?！?/br>
    說完,他忽然又問：“談情上的哪個學校，讀完了嗎？”

    談笑告訴他準確信息，談睿升意料之中地“哦”了

    一聲，慢慢點頭說：“話劇表演是適合他。他骨相很好，就是五官太搶眼了，大熒幕觀眾看了他難入戲。以后要是還有機會……我可以跟他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