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孟含帶著謝騁回去的時候，孟敬國正慌得要死淋著雨cao著手電在樓下找孩子。

    吳翠蘭突然打電話告訴孟敬國倆孩子丟了，這個老實巴交的男人生平第一次急得闖了紅燈，他一路狂奔到家，連傘都來不及拿就跟著自己老婆在周邊瘋了一樣地找人。

    外面下著雨溫度驟降，孟敬國貼身穿的衣服卻都被汗水浸透了，就在他急得發狂馬上就要報警的時候，老天爺算是開了眼，孟含牽著謝騁又回來了。

    見到兩個孩子平安歸來，孟敬國那顆懸在嗓子眼兒的心才算是又落回了腔子里，孟含是他的親兒子自是不必說，但若是謝騁出了什么意外，午夜夢回時他也沒有臉再去見jiejie姐夫。

    知道了自己老婆做下的缺德事兒后，孟敬國一度氣紅了眼，孩子回來后他一個人躲在陽臺上抽煙，一根接一根，煙灰在他腳邊落了滿滿一層。

    他是生氣，但又能怎么樣，他總不能真跟吳翠蘭離婚。這個拘謹寡言的男人覺得自己就像一只氣球，怒氣越來越漲似乎就要撐炸了，在瀕臨爆發的最后邊緣卻又被人捏住了命脈，只因吳翠蘭的松口，吳翠蘭說她愿意養著謝騁了。

    身上衣服早就全部濕透，孟含把自己的濕衣服換下來，又幫著謝騁脫衣服，給弟弟裹上了一套睡衣。

    房子里的氣氛很壓抑，孟含帶著謝騁坐在沙發上都不說話，孟敬國沉默抽著煙，家里只有吳翠蘭在廚房叮叮咣咣切菜搞出的動靜。

    吳翠蘭像是良心上過不去主動做了點彌補，做好晚飯后她又特地給家里人熬了一大鍋姜湯，這是主動求和解的信號。

    看著那黑糊糊的湯水，謝騁只是趴在碗邊兒上略聞了聞眉頭就皺起來了，搖了搖頭，很不愿意喝的樣子。

    吳翠蘭當即就沒了好氣兒，嫌他不識抬舉。

    知道自己親媽陰陽怪氣起來會是個什么德行，孟含趕緊把話頭截住了，不讓他媽再說什么，自己拿著碗去哄謝騁。

    “小騁，這個是治感冒的，聽話，你淋了雨，不喝會感冒的。再給你放點糖好不好？”

    謝騁看看姜湯，再看看他哥，伸手接過碗開始喝了。

    謝騁在這個家誰都不理，唯獨對孟含親近些。

    白天各種膽戰心驚，到了晚上才算是真正消停了，家里沒有多余的房間，謝騁照舊是跟孟含睡在一張床上，孟含覺得自己是哥哥，所以主動把靠墻的位置讓了出來，他睡在外側，防止夜里謝騁睡著了從床上滾下去。

    等到謝騁躺在床上不動了之后，孟含才伸手關掉了桌上的臺燈，暖黃色的光線消失，屋里陷入了沉沉的黑暗。

    一開始只有兩個小孩兒淺淺的喘息聲，漸漸的地又多出了些窸窸窣窣的動靜，是謝騁開始翻身，他轉身面對墻把自己蜷了起來縮成一團，這是一個很沒有安全感的姿勢。

    孟含沒有睡意，但他一直忍住了平躺著沒有動，以為謝騁已經睡著了，本想換個睡姿的孟含卻突然聽到了身側傳來的低低啜泣聲。

    是謝騁在哭，他一邊哭一邊顫抖著聲音叫自己的爸爸mama。

    孟含聽得心里難受極了，他沒有打開燈，只側過身去把謝騁攬在了懷里。

    “小騁，別哭了好不好？”孟含放輕了聲音哄他。

    本來還有意壓著自己聲音的謝騁知道孟含醒著哭得更無所顧忌了，他是真的很想很想爸爸mama。

    “小騁，小騁你聽我說?！泵虾钡冒胱饋?，他急迫地想要安慰弟弟，十二歲的孩子在這一刻用盡了自己的所有閱歷來構思溫柔話語。

    “小騁你聽我說，我在書上看過的，去世的人全都會變成天上的星星，你的爸爸mama并沒有走，他們都在天上看著你。小騁，別哭了好不好？姑姑和姑父看到你哭他們也會難受的?！?/br>
    孟含又道：“我的姥爺和姥姥他們也在天上呢，天上很遠，我們還太小了，只有等到我們長得足夠大了才能也去到天上，到時候我陪著小騁一起去找他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