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劉海底下居然這么帥

    安慕息和陸天叢也一個宿舍呆了快兩年了，陸天叢對他的性格也有大概了解，知道這個人嘴巴是不饒人的，但是心不壞。

    偶爾也會照顧照顧陸天叢，比如家里寄來什么土特產都會給陸天叢分一份。

    可是這句“這樣是不會有人喜歡你的”，在陸天叢的腦海中揮之不去，書是看不進去了。

    打擊有點大。

    陸天叢索性也不看書了，爬上床，睡覺。

    －

    第二天，中午。

    專業課都是在小教室上，一般下課的時候，出教室的順序是老師先走，后來才是學生走。

    陸天叢習慣性的坐在最后一排，過了大約十分鐘，等到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他才慢悠悠地收拾課本和電腦，走出教室。

    剛過拐角，就聽到不遠處的樓梯間傳來一男一女的說話聲。

    男生道：“你就同意我吧，我們這些天不是相處得也很愉快嗎？為什么你就是不肯答應做我對象？”

    那個女生聲音小小的，“我……你能不能讓我再想想？我腦子挺亂的……”

    男生：“想什么想？你明明都和我一起出去吃飯逛街了，你不喜歡我的話，干嘛還要陪我做這些？”

    女生低著頭不說話，男生被她這樣的態度惹怒了，聲音驟然變大：“你他媽把老子當備胎是吧？”

    “你還有別的男人是不是？”

    男生好像做出了什么出格的動作，女生驚恐的大聲道：“你、你別碰我！你放開我！”

    陸天叢聽出來這個女生是他們班班長鄒蓮，是為數不多的沒有嘲笑過他的人。

    陸天叢的行動比思考快，他幾步走到兩人身旁，伸手拉住那個男生的手臂，“你在干什么？”

    那個男生陸天叢不認識，長得和陸天叢差不多高，但是膀大腰圓，看起來就像一頭發怒的棕熊，他雙手都按在鄒蓮薄弱的肩膀上，整個人都把女孩兒籠罩著，一副逼問的模樣。

    男生秦守回頭，目光狠厲，一看到這厚重的土狗劉海就知道這是系里出名的小jiba陸天叢，秦守笑了，松開按著女孩肩膀的手，鄒蓮一看他放開了，直接頭也不回的沖下樓梯，跑出教學樓。

    “陸天叢，陸小鳥是吧，我認識你，”秦守玩味的視線掃過陸天叢的褲襠，“我泡妞呢，關你什么事兒??？”

    陸天叢雖然自卑，但是遇到事兒他是不慫的，“你嚇著人家了?！?/br>
    秦守：“喲，跟我擱這逞英雄是不？”

    陸天叢：“我再不來，你是不是要打她了？”

    秦守的目光如同一把刀，他瞪了陸天叢一眼，掏出手機來，發了幾條信息。

    陸天叢不知道他要干嘛，便也快速的跑下樓梯，不想再和他啰嗦。

    －

    本以為這件事就這么結束了，陸天叢在食堂吃完盒飯，正在走回寢室的路上。

    天已經暗了，學校的大道兩側都是茂密的樹林，這一截路剛好路燈是壞的，便更暗了。

    他毫無戒心，出了這條路就是有路燈的道了，就在他的右腳即將邁進黃色光圈的那一刻，一股蠻橫的力量束住陸天叢的脖子，他即將邁向光明的腳被硬生生地扯了回來，一路被這股蠻力拖拽著進了無人的教學樓。

    “咳??！咳咳??！”

    陸天叢的脖子被一根粗繩箍著，他雙手反應也快，為了不讓繩子徹底在他脖子上卡死，他的手指卡在繩子和脖子之間，但是這樣也已經讓他喘不過氣了，他狼狽道：“你們、你們什么人！”

    周圍起碼有六個一米八幾的男生，他們臉上都帶著嘲諷的笑容，把陸天叢拖到了教學樓的男廁所里。

    陸天叢眼冒金星，呼吸不上來，嗓子里發出呼吸不暢導致的恐怖腔音，幾乎就要休克過去，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這是哪里，接著就是疾風暴雨般的毆打！

    “陸小鳥，你說你惹誰不行??？惹我們老大，你惹得起么？”

    “真他媽窩囊廢，站起來跟我打啊，廢物?！?/br>
    “鳥小，人倒是挺高，怎么不起來還手??？小jiba？”

    這幾句徹底讓陸天叢氣紅了眼，他用盡所有理智爬起來，抓到一個人就按著打，本來以為他不會還手的男生瞬間被打蒙了。

    陸天叢一身腱子rou，渾身上下本來就沒有一塊多余的脂肪，一拳足足有八十公斤的力量，給那個男生打得座牙從慘叫的嘴里飛了出來！

    秦守一看，慌了，把嘴里的煙一丟，加入他們，他喊道：“他媽的，給我打！”

    雙拳難敵四手，陸天叢根本沒學過任何格斗機巧，他被人一腳踢到了腰側的xue位，痛得他又一次失去行動力，周圍人見他躺下來，又是暴雨般的腳踢。

    陸天叢雙手抱著頭，廁所里響徹著rou體被鞋猛踹的悶聲，那幫人打到自己筋疲力盡，腳都踢疼了才停下。

    秦守“呸”的一聲吐了口唾沫，云淡風輕道：“把他褲子脫了，讓我們欣賞欣賞小jiba?！?/br>
    他的小弟照著做，可是陸天叢的雙手就跟縫在了褲子上似的，不管他們使出再大的力氣，都扯不下陸天叢的褲子。

    “cao，還挺倔哈?！?/br>
    秦守也打累了，見這個褲子怎么都扒不下來，也覺得沒意思。

    “算了，看了我還嫌惡心?！?/br>
    秦守找來旁邊的長水管，水流擰到最大，對準陸天叢射，激烈的水流沖擊陸天叢全身，秦守笑得猖狂，看陸天叢衣服都濕透了，踢了陸天叢最后一腳，道：“以后別多管閑事，小jiba?！?/br>
    等到這幫人都走光了，陸天叢才動作遲緩地爬起來。

    －

    安慕息下了課，就得去校外的一家火鍋店打工，一直忙到晚上九點半。

    他滿身疲憊的回宿舍，一推開宿舍門，一大股怪味便撲面而來，像是衣服受潮后的味道，還混合著一股血腥味。

    氣味很難聞，安慕息漂亮的眉頭一皺，他看向住在他對面的陸天叢的座椅，心猛地一沉。

    陸天叢渾身濕淋淋的坐著，雙手交疊、頭埋著趴在桌子上，身上的短袖被撕爛了，全是歪七八扭的腳印，手臂上大大小小十多處的傷口，都在滲著血，腿上都不知道還有多少。

    那股怪味就是從陸天叢這里散發出來的。

    他不會死了吧？

    安慕息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趕忙放下背包，他輕輕推了推陸天叢的肩膀，喊道：“陸天叢？陸天叢？”

    安慕息確認聽到了他的呼吸聲，懸著的心才放下。

    “你……你怎么了？怎么被打成這樣？”

    陸天叢直起身子，頭發濕漉漉的，平日里總是像個簾子一樣厚重的劉海濕成一縷一縷的，暴露出底下的眉眼。

    眉毛濃密，鼻梁挺直，與這高挺的鼻梁相輔相成的是高高的眉骨和深邃墨黑的眼睛。

    這是安慕息兩年來第一次這么正視他的窩囊廢室友，居然看得愣了幾秒。

    沒想到……他劉海底下長這樣。

    安慕息沒注意到自己居然被陸天叢這樣看一眼就臉紅了，陸天叢此時渾身都疼，也不想讓人知道他的丟人事兒，便說：“沒事?！?/br>
    安慕息：“……你惹誰了？你倒是說呀?！?/br>
    “你不說我怎么幫你？”

    陸天叢腦子一片混沌，語氣也兇了起來：“說了沒事！”

    安慕息被這一聲吼得后退了一步，他抿住嘴，也生氣了，背過身去整理背包，嘴里嘟囔道：“神經病……活該被人打……”

    陸天叢被刺激過頭了，一時不知道該以何種情緒面對安慕息。

    安慕息正收拾桌上的雜物，就聽到宿舍門被關上了。

    安慕息把東西扔進收納盒，罵道：“……真是個臭奇葩?！?/br>
    陸天叢去了最近的城鄉結合部，買了一瓶百草枯，老板其實也在猶豫到底賣不賣，但是這個男生堅持說自己是買回去給家里除草用的，而且給了五百塊錢。

    老板一時沒經住誘惑，看他也穿得破破爛爛的，還是賣給他了。

    陸天叢坐了開往城外開發區的末班公交車，他把百草枯藏在衣服里，沒讓任何人發現。

    大概坐了半個小時，時間已經到了夜晚十點。

    陸天叢搖搖晃晃的下車，看了看周圍的環境，有上山的路口。

    他又花了十分鐘爬山，這深山，除了一些住在山里的農民，平日里是沒人來的，山上有大量雜草叢生的墳堆，都已經多年無人看望了。

    陸天叢看走得足夠遠了，便找了一棵樹靠著，坐下。

    就這樣直接喝了，一了百了嗎？

    他想了想，還是拿出手機，撥通了備注為“mama”的電話。

    電話一接通，陸mama那邊聽著很是熱鬧，應該是在播放著某個動畫片，陸天叢聲音嘶啞，道：“媽……”

    “喂？天叢？”

    “哎呀……乖乖，那個不可以玩！放下，對，哎寶寶真乖，張嘴，啊……”

    “媽，我……”

    “寶寶吃得真快，啊……再來一口，哎，山叢真棒！”

    從mama那邊的對話內容不難聽出，她正在哄她的二胎寶寶吃飯，也就是陸天叢的親弟，陸山叢。

    “媽……”

    “寶寶不吃啦？是不是吃飽啦？”

    陸天叢眼神空洞，把電話掛斷。

    他第一次這樣的迷茫，感受不到活著的意義。

    好像因為他的先天殘疾，沒有人愿意要他，連他的至親也不會對他有多一分的關心。

    可是……這也不是他能選擇的呀。

    陸天叢不再猶豫，把百草枯扭開，一飲而盡。

    沒過多久，陸天叢的意識開始渙散了，恍惚間，一只矮矮的、臟兮兮的棕色泰迪熊從森林深處向他走來，對他說：“大冤種，咋這么想不開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