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幾度闖雄關二十九(小熊喜結新緣,舊情人作怪搗亂)
一晃三四個月過去了,熊蓮的肚皮漲得老大,還爬上房頂幫人修屋子里。 熊文站在梯子上給他遞了快木頭,看著他的肚子,心眼兒再大也忍不住說了句:“熊蓮要不我跟你換換位置,你這挺著個大肚子摔下來怎么辦?” 熊蓮拍拍肚子:“沒事兒,他最近特別乖。你到南邊忙去吧!這兒我一個人能行,最近回來的人多,咱們建快點兒,大家也住的舒服?!?/br> 熊文知道勸不動他,反正薛定也說了熊蓮這胎非常穩,生命力太旺盛了,一般情況掉不了。 “那我走了??!中午來家吃飯?!?/br> “一定去,最近總念著薛大哥的手藝。!” “我這就讓他再多加倆菜去?!?/br> 熊文跑了,身邊沒了咋呼的人,熊蓮一邊釘著木頭,一邊考量著下午要怎么排陣型。 自從他回來了之后,不少去其他寨子里謀生的熊族也都回來了,寨子逐漸恢復了往日的熱鬧。 他們人少,要真刀真槍地去搶回以前的地盤兒顯然不現實。記得他剛回來那陣兒有個族人打獵路上被青峰寨的給搶了,他當即帶著熊文等人上門理論,結果寡不敵眾差點動了胎氣,好歹是薛定給安了回來。 后來他也學聰明了,讓寨子里至少三五個人一群再去打獵,免得再遇上青峰寨那群土匪。 他在穆戡身邊的時候耳濡目染,也學了不少套路陣法,現在全套進了自己寨子里,試了幾次,把有用的改良了一番,雖不說能戰個勢均力敵,好歹不再受人欺負了,領地也搶回來了幾塊。 安上最后一根木頭,熊蓮順著梯子一路跳了下來,兩腿一躍,雙腳穩穩落地,靈活得根本不像個有身孕的。 肚子跟著他的動作晃了兩下,里面的小崽子以為爹爹在陪他玩兒,又樂得自己跳了兩下。 熊蓮拍拍肚子哈哈一笑,讓他安分點兒,提著早晨上山打的兩只野雞準備去熊文家蹭飯。他懷孕這幾個月比在王府結實了很多,倒是沒怎么胖,全都給肚子里那個吸走了,連薛定都說這孩子生下來了不得。 沒走兩步,他就聽熊長老站在村口樂呵呵的招手叫他過去:“熊蓮,來見個人?!?/br> “誒,這人是?” 熊蓮身材魁梧,一手拎著一只肥山雞,熊族人雄壯的典型代表。 熊長老看著滿意,他旁邊的白凈男人看著臉紅,有點扭捏。 “這是熊塬他男人熊黎,熊淮你記得吧?” 熊蓮以前和熊淮一起打過獵,就是住村頭村尾的不算太熟,最多是點頭之交,后來聽說他到深山里打獵掉溝里死了,還是惋惜極了,去給過喪葬費。 “哎,現在他一個人領著個小子過活,人老實內向,賺不了大錢,也能過過安穩日子,正好我看著和你般配,不如你們一起搭個伙過日子,怎么樣?” 熊蓮看了那人一眼,推拒道:“這怎么好,我這樣子…” 熊長老氣得吹胡子瞪眼,不容他反駁:“你這樣子不得給肚子里的孩子找個爹??!行了,人給你帶到了,你們先處著,不行再跟我說!” 熊長老轉身就走了,就留熊蓮和熊黎兩個人站在村門口。 “你…你這雞要拿到鎮上賣吧,我正好下午去,剛好幫你一起給賣了?!?/br> 熊蓮尷尬,卻沒手撓頭,遞過去一只:“我準備賣一只,還有一只帶去文二哥家里。這樣好了,你幫我賣,和別人一樣二八分賬?!?/br> “好嘞!” 熊黎答應得爽快,給熊蓮留了點好印象,熊長老說得也沒錯,都回來這么久了,也不能老抱著以前的回憶過日子,家里添個人,互相幫襯幫襯也熱鬧。 “我還要到文二哥家吃飯,先走了??!” “好,我晚上回來就把錢拿給你!” 熊蓮擺擺手:“不急,我走了啊?!?/br> 被留在村口的熊黎覺得熊蓮這人還不錯,以后他和兒子有個依靠,挺好的。 接連幾天,熊黎都主動來幫著熊蓮打理新獵回來的獵物,在和別人的貨一起挑到鎮上賣去,弄得熊文天天站在圍墻外面笑像對小夫妻似的,被熊蓮趕走了。 熊蓮家里rou多,常有葷腥,便招呼熊黎的兒子經常過來吃飯。 這樣有熊蓮獵得rou,還有熊黎他們家上山挑的野菜,和諧共處,最平凡不過的熊族小家庭。 相處了這么久,成與不成也改給個結果了??尚苌従褪沁^不了自己心里那坎兒,午夜夢回時那張臉總是出現在他記憶最深處,好的他,壞的他,溫柔的他,還有霸道的他。 如今與他唯一的羈絆大概就是肚子里的這個孩子,那個人怕是早就和自己的王夫琴瑟和鳴,快活得很,那還會記得他。 熊蓮將手中的筷子捏成兩截兒。 熊黎下了一跳,捏著手心打算今天就把話說開。 “熊蓮,你…你肚子里孩子幾個月了?!?/br> “已經八個月了?!?/br> “哦,那也快了。我看你肚子那么大還以為要過兩天就生了呢?!?/br> 說到孩子,熊蓮罕見地溫柔笑了笑:“就是,誰知道他能長這么大呀!皮死了,出來…出來就得教訓教訓他…” 隱約記得別人也說過這樣的話,他都差點忘了,那個夢。 熊黎讓兒子先去院子里玩兒,默默鼓起勇氣道:“熊蓮你覺得我怎么樣?” “你很好,善良踏實,是個值得托付的好人?!毙苌徎卮鸬煤苷嬲\。 熊黎激動地抓住他的手:“那我們一起過吧!我會對你好的,還有你肚子里的孩子,我會把他當成親生兒子一樣,讓他叫我爹,反正就是會對他很好的!” 熊蓮聽得心酸又感動,當即下定決心,正要點頭答應,門外傳來了一個不速之客的聲音。 “熊蓮我回來了!外面怎么有個小鬼?這個男人是誰?” 明顯帶著惡劣質問的連續問句,熊黎趕緊收回了自己握著熊蓮的手,灰溜溜道:“我先回家了?!?/br> 熊蓮本來還沉浸在感動里,一下子被拉回了現實,盯著門口那個人目光漸涼,也沒再挽留像被抓了jian的熊黎。 熊蟠覷著帶著孩子逃走的那個男人,不屑地切了一聲,叼著草晃到桌前坐下,隨意用筷子戳戳桌上已經涼掉的rou。 “你還回來干什么?”熊蓮坐在四方桌的主位上,聲入洪鐘,帶著攝人的氣勢。 從前的熊蓮可沒這架勢,出去了一趟倒像是脫胎換骨了一樣。 銳利的眼神差點把熊蟠手上的筷子嚇掉,他清清喉嚨故作正靜道:“我是你丈夫,不回來你還想換個人成親?就剛才那個慫貨?” 他不屑地笑了下,以前看著英俊帥氣的臉如今全是市儈庸俗,一臉的小人樣兒,熊蓮真恨自己從前嚇了眼會覺得這個人是個可嫁的良人。 聽青峰寨回來的人說,熊蟠很得青峰寨寨主的歡心,在那里混得如魚得水,日子別提多美了。 眾人一思慮,當時不都是因為喝了熊蓮家的酒才被無意識給買了出去嗎,難不成就是他搞得鬼! 熊蓮恨極,若不是熊文拉著就單槍匹馬跑到青峰寨把人給拎出來了。 如今居然還敢回來。 熊蓮站起來就抄了跟棍子,胡亂打到他身上,把他趕出了門,聲音大到整個寨子的狗都在亂吠,其他人都紛紛出來查看情況。 “熊蓮,你個蕩夫!懷著個外面男人的野種還想改嫁?!別做夢了!哎呦!你跟小爺我成親也是記錄在冊的,你敢跟別人,我就去官府告你!” “滾!” “哎喲,謀殺親夫,破鞋,sao婊子,在外面被男人破了身子的賤貨!有本事真的把我給殺了呀!” 熊蟠邊罵邊逃,也就是欺負熊蓮大肚子跑不快,卻一個沒注意,被寨子門口的狗給咬了兩口,捂著腿罵罵咧咧的跑遠了。 自此之后熊蟠經常跑到寨子里,也不干什么,純粹就是惡心人,惡心熊蓮。 寨子里的人趕了一次兩次,可這種蟑螂臭蟲就是趕不走,打狠了還要到鎮上請官府的人做主,壞了他們熊族內斗不牽扯官府的規矩。 就是個攪屎棍,攪得整個寨子一亂糟。到后來熊蓮見著他也只當看不見的空氣,打完獵就挑著擔子去鎮上販賣。 都是因為這個熊蟠,現在熊黎也不敢來家了,這門親事大概率要告吹,他只能自己用獵物去換錢換米,養活自己。 他在集市攤位上一坐就是一下午,可肚子太重壓得他腰酸背痛,腿腳本來就腫得厲害,還發漲。他估計再過幾天他連村口都走不出去了,還是趁著多賣會兒,把積攢的獵物都換成米面布料,到時候孩子出生也有新衣服穿。 再說總是麻煩文二哥他們家,自己什么都拿不出手當真是慚愧。 他們這生意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沒什么可交流的,他就這么坐著,昏昏欲睡,捂著厚毯子等著收錢。 他面前正好來了兩買皮毛的,邊翻他的貨邊聊天。 “這幾天城里來了群傷兵知道嗎?就住驛站里呢!” “啊,北境怎么都撤到咱們這兒了,這多遠??!之前不是傳來不少捷報嗎?” “聽說是逼的太狠,胡人那里用了損招,武器上都萃了毒,不管自己人還是咱們這邊一通亂射啊,當場斃命啊。聽說彥王爺那種神人都中了一箭。雖說救回來了,昏迷不醒呢,誰知道呢!老板,這皮子…!” “你說什么!” 熊蓮捏著那人的手骨,力道大得嚇人,都能聽到咯吱咯吱的響聲。 那客人慌了,顫抖著說:“我…我說這皮子多、多少錢…” “不是,前面的?!?/br> “彥、彥王中箭?那事兒早就傳開了???連官府今早都張貼公文通報呢,我可沒亂說??!快放開…” 熊蓮丟下攤子,錢不要了,東西也不要了,忘卻了全身的疼痛,緊張地跑到官府門口。 那里早就聚集了一大群人,他憑著力氣扒開人群,湊到了告示前面,費力地認清那些他認識的不認識的字。 告示圖文并茂,寫得生動形象,關鍵是用來穩定人心,告訴大家天地庇佑,彥王爺暫且還沒死。 而熊蓮只看得懂,毒箭,胸口,聽天由命。 他早就嚇得流了一背的冷汗,手腳冰冷發麻,腦子一點都不清醒了,被后面的人嫌礙事,推搡著擠了出去。 他茫然地走著,嘴里不停念叨著,還沒死就好,還沒死就好。 忽然腳一軟,摔在地上,肚子不停抽痛起來,羊水破了一地。 他臉色白得嚇人,也沒人敢上去扶他,多虧了幾個寨子里有認識他的也在賣貨,加上幾個遠處狂奔過來的“好心人”,合力將他抬了回去,才不至于寒風里一尸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