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不可承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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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頭流浪第一法則:不要相信任何人。 這是勞倫十歲就學會的道理。比流浪漢還要底層的,是流浪兒童,那些父母死于深淵沖突引起的戰亂和疾病的孩子們。 他總是由于年齡和能力被各個幫派排擠。勞倫也知道,大一些的孩子一貫看不上自己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雞,所以當他們來邀請自己出去撈一票時,他受寵若驚。 “我們覺得你有能力,小兄弟?!睘槭咨倌旰退醇绱畋?,“跟我們干一場,絕對比救濟糧的油水多?!?/br> 他被派去望風。理所當然地,警哨響起,當那群孩子熟練翻出窗戶逃跑時,沒有叫上年紀最小的男孩。 獵犬在身后吠叫,勞倫沒跑幾步就被燈光和人聲追上。就在棍棒即將落在頭頂上的前一秒,他聽到一個聲音: “停下!你們嚇到他了?!?/br> 男孩癱坐在地上,瞥向來人。對方一身白袍,胸前日輪十字映著夜火,閃閃發光。 他們偷了一位神職人員的家。 “這是給我送貨的男孩?!蹦翈煂秸f,“你們追錯人了?!?/br> 以斯拉牧師成為了勞倫的老師兼養父。 接下來十年,他潛心學習神學,試圖和那一晚被拋棄、被欺騙的男孩劃清界限。牧師堅信,光明神能感召那些迷途的靈魂,給予他們再次開始的機會。 “但我知道你本質是什么?!?/br> 那個聲音貼在他耳旁說道。 牧師資格考試現場,他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當年追捕他的警督之一。他正站在主教納夫塔利身邊,看到勞倫,便側頭小聲和主教說了什么。 象征通過考試的圣光沒有落到他身上。勞倫只能忍著內心的失望和對養父的愧疚之情,上前感謝主教,親吻光明神雕像的足尖。 路過前警督時,他聽到對方輕輕說: “但我知道你本質是什么?!?/br> 所有人都知道勞倫是以斯拉牧師的養子,是他的驕傲,卻鮮少有人了解他年少時那些品行不端的記錄。貴族子弟不屑成為牧師,商人希望孩子成為牧師,至于流浪兒,教堂只是他們寒冷時的庇護所,而非最終住所。 納夫塔利主教不久后找到他。 “你的前途并非灰暗一片,年輕人?!敝鹘陶f,將一條項鏈遞給他,“當神為你合上一扇門,也會為你打開另一扇?!?/br> 他接過項鏈,吊墜是一只睜開的眼睛。背后是一行字:血月之下。 “不要告訴以斯拉,就把這當作我們之間的秘密?!?/br> 人生頭一次,他對養父說了謊——事情有些本末倒置:勞倫希望成為牧師是由于以斯拉,但為了討好主教活著牧師資格,他欺騙了以斯拉。 他的養父最終還是發現了那根項鏈。血月之夜,全城肅殺,他手上的項鏈開始發光、發燙,新的信息通過煉金術浮現在吊墜背面,提醒年輕人前往集合地點。 “誰給你的東西?”老牧師問。 養子心虛的表情讓以斯拉更加懷疑。感受到潛在邪惡力量,他從養子手中奪過項鏈——就在那一瞬間,吊墜眼珠變成了鮮紅色。 血系法陣被激活,牧師試圖用圣光抵抗,奈何年邁和遲疑讓他瞬間被血藤吞噬。片刻之后,他的養父變成了另一種生物,一種血月之夜常見的怪物。 年輕牧師恐慌地注視著這一切,才意識到,在把項鏈交給自己時,主教早已做好了兩手計劃:一個針對聽話的自己;另一個則應付以斯拉發現吊墜的情況。 貧民窟的孩子不值得信任,商人不值得信任,主教也不值得信任。唯一信任他的人,變成了怪物。 “當人們發現,血月之夜的英雄,其實曾經是個小偷,還間接害死了養父,他們會怎么想?” 那個聲音再次出現。 我們來做個交易吧。你別無選擇的交易。背叛交易,你會付出代價。 牧師點頭。 “是的,當晚我從城主府回家前,看見城主召見黑袍法師去了內室?!彼嬖V希里,“隨后,最大的那只渴血獸就在他們房間出現了?!?/br> “我覺得,他是個……危險的人?!?/br> 那團吞噬了他養父的血團……它像是在和空氣搏斗,無視旁邊瑟瑟發抖的牧師,片刻后破窗而出,消失在街道上。 年輕人連滾帶爬跑下樓,跑進混亂的人群中,惶惶不安,還沒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么。 當他意識到,那場看不見對手的斗爭,其實是養父在與嗜血本能對抗時,牧師淚流滿面。 他恨自己的懦弱,以斯拉就在那里,那個怪物里面,也許當時他能留下來,幫助他一起對抗魔鬼,就能…… “為什么您要對警督要說謊?”十歲的勞倫問牧師。 “有時犯一些小錯,是為了避免犯下更大的錯誤?!币运估卮?,“你可以叫我斯洛?!?/br> 這是他的世俗名字,是家人和親密朋友才會使用的稱呼。 “那我犯的錯呢?”男孩問。 年長者拍拍他的頭?!爸泵嫠?,承認它,勞倫,這是我們彌補錯誤的唯一辦法?!?/br> “如果我沒有勇氣承認它呢?” “你可以做到?!彼孤逭f,“我相信你。相信你自己?!?/br> 特洛熙。預言家的勇氣和堅定點燃了埋藏在他回憶深處的對話。 這一切都不算太晚,勞倫對自己說,我還有承認錯誤的機會。 他穿上白袍,佩戴象征見習牧師的黑色立領,朝議事廳走去。 那是唯一沒被戰斗波及的地盤,大教堂和城主府仍需修繕。他要找到威廉和希里兩位,告訴他們自己放棄成為代理主教的決定。 勞倫做好了真相揭曉后面對言論的準備。 他會離開這里,拋下一切謾罵和嘲諷,和預言家一起踏上旅途,直到他認為自己有資格回歸。 事情會變壞,但最終會變好。 就像斯洛說的一樣,直面它,承認它,這是我們彌補錯誤的唯一辦法。 內心深處,他知道黑袍法師并非表面看起來那樣冷酷陰郁。勞倫不知道那一晚在城主府發生了什么。也許對方會通過施以援手來掩蓋自己參與災難制造的事實,但他對同伴的關切和配合,牧師看在眼里。 法師不是一個冷血的人。他相信,一旦人有了軟肋,有了表露溫情的對象,他就很難變得危險起來。 議會廳空空蕩蕩,所有人都在街上忙碌重建。他的恐慌愈發加重,不是由于別的,而是因為即將面對的人。 “查希提的第三人”,總是不被大眾所熟知的行政官,威廉·帕特森。也是曾經差點逮捕他的警督。 勞倫推開又一扇門,驚訝地發現,有人正站在大廳最后一道門前。 圣殿騎士朝同袍點頭致意。 牧師心中不安稍稍減緩:盡管伊恩總是維持沉默,站在他身邊的人都會得到一股莫名的安全感。他是黑袍法師的軟肋,卻也是所有人的支柱。 騎士推開門,退后一步。面對這善意謙讓,勞倫唯有回以微笑和祝福。 “愿光明神保佑我們?!蹦翈熣f。 他邁出那遲來的、終于到來的一步。 也許威廉以前那句話是對的,勞倫最終害死了他的養父。但這次,他能夠承認了。 他必須承認,接著,事情最終會好起來。他會付出代價,背負永遠無法放下的、對養父的愧疚,和那個帶給他光的女孩踏上旅程。 事情會好起來。 廳內是半圈圓形環抱的議會桌,缺口對著正門,方便來訪者走到所有議員面前陳述請求。 牧師看見執政官坐在正對門的椅子上,低垂著頭。 他繼續朝前走,內心坦白呼之欲出,幾乎就在嘴邊: 帕特森長官,感謝您和火熒閣下提名我成為代理主教,但經過考慮,我認為自己目前的心性和品德無法承擔如此重任。正如您之前所說,我曾經偷竊,被收養后又害死了養父,我知道我的本質是什么。 但幸運的是,我總能遇見優秀的人。于是這次,我決定和他們踏上旅途,在血與火中鍛煉自己,直到我有足夠的勇氣與品行承擔相應責任為止…… 他開始思考如何在特洛熙的隊伍中發揮作用——直到牧師感覺渾身過電般突然失去力氣。 勞倫朝下看去,發現漆木地板上隱隱約約浮現出花紋。 牧師心中一驚:他們踏進了一個巨大的、力量未知的法陣。 頓時,一陣黑煙升起。 一瞬間,似乎有千萬磅重擔壓在他身上,牧師立刻倒地。 他聽到全身骨頭發出咯咯聲,一根一根被重力折斷,皮膚上開始憑空出現血口,似乎地獄的刀雨直直落在他身上。 我要死了? 這是他腦中第一時間出現的想法。 死亡威脅來得太過突然,以至于剛剛還沉浸在未來的年輕人難以接受。 旁邊傳來又一聲重響。 勞倫轉動僅剩能動的眼珠,看見圣殿騎士倒在自己身旁稍后一點的位置。圣光浮動在他身體周圍,試圖和法陣對抗,但很快被周圍的黑煙吞噬。 牧師在騎士那雙總是波瀾不驚的藍眼睛中看到了同樣的震驚。 這個法陣專門針對圣光,勞倫意識到。 這就是交易反悔的代價嗎?牧師想,但很快意識到問題:對付自己這樣普通毫無戰斗力的圣職者,為什么要用專門法陣? 他再次把目光投向旁邊。 “有人……想要殺……你……”勞倫艱難地說。他們被困在議會廳深處動彈不得,無法呼救,只能被重力折磨致死, 伊恩顯然也猜到了情況。他張開嘴,用唇語對牧師說: 「閉上眼睛」 年輕人合上雙眼,片刻后,他感覺一道短暫、強烈的光,幾乎要灼燒融化他的眼皮。 他從沒近距離“見”過那么強烈的圣光,恐怕是高階圣職者竭盡全力才能釋放的光束。勞倫閉著眼,想象那白光是如何穿透議會廳的厚重玻璃穹頂,穿透查希提的云層和天空,在白日依舊閃耀。僅僅是這樣想,全身劇痛似乎就能緩和了。 我也想成為那樣的光。 勞倫想著,等眼皮上那種灼燒感過去,再次睜眼。 失去圣光庇護,騎士全身都暴露在重壓下。盡管對方一聲未吭,一道血跡從棕發青年鼻腔內流出,滴落在地板上——重壓對他也造成了內傷。 「他……們會發現我們」 伊恩努力做出口型,對他無聲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