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哲院樓，走到陽光下，尹路突然無比后悔。留校??！X大??！尹路你是傻逼嗎？？？這有什么好丟人的！有什么好犟的??！他停住腳步，轉了個身?，F在回去跟靳老師說，我改主意了，Rutgers馬上申，可以嗎？可以嗎？不行啊，好不要臉??！剛才干嘛要一口回絕？這不是當了婊子還立牌坊嘛？事已至此，拒都拒了，還能再吃了吐？

    尹路最終還是走開了。這樣挺好，我并不想、也不需要活在靳神的圣光下。憑什么！憑什么我要成為你們引進高端人才的工具！可是靳無虞怎么辦？他回美國之后，我們怎么辦？想到這一點，尹路比與X大教職失之交臂還更心痛。

    等他回到宿舍樓下時，靳無虞已經一手抱著枕頭被子，一手拖著個皮箱在等他。

    這一天天的，把我架在火上烤，尹路想，BBS上帖子應該會這么寫吧：魚這是要跳缸？還是要與子牙去外海暢游？

    尹路剛經歷了迄今為止人生中最大一次抉擇，抉擇的結果還令他無比失落，這會兒他已意志頹唐。隨便吧，子牙就子牙吧。魚早晚要游走，Carpe　Diem吧。

    “我爸找你干什么？”靳無虞問。

    “說你給我添麻煩了，我說沒有?！?/br>
    很合理，像是他爸能說出來的話，于是靳無虞不再糾結這事：“我叫了網約車，15分鐘后到。你上去整理東西吧。要我幫忙嗎？”

    “不用，沒什么東西?！?/br>
    尹路只帶了筆記本電腦和幾身換洗的夏裝，背著個旅行書包下樓。走到二樓時，正好碰見柳師姐上樓。

    “尹路！”柳師姐頂著兩個大黑眼圈：“你去哪兒？”

    尹路眼神愣愣的：“bbs帖子你看到了？我住不下去，搬到外面吧?！?/br>
    柳師姐單手叉腰：“也行。我靠這幫人真他媽缺德。你放心尹路，咱哲院兄弟姐妹給你撐腰！沒天理了還！他們發一條，我們投訴一條！我這幾天啥也沒干，光給網絡中心打電話了！”

    尹路一時鼻酸，趕緊“哈哈”笑了：“師姐給我整破防了。替我謝謝家人們。我都不好意思點開群，感覺給咱大哲院抹黑了?！?/br>
    柳師姐突然一臉嚴肅，一手扶住尹路肩膀：“你還好嗎？靳無虞靠譜嗎？我查了，阿斯伯格還挺麻煩的，它不是個病，甚至沒有藥能治……”

    靳無虞的聲音從樓梯上傳來：“不是病當然沒有藥治。你到底想說什么？”

    “誒你跟我叫什么勁呢！你老婆被網暴了，你懟我這個娘家人干什么！”

    靳無虞皺眉詫異：“老婆？我沒有老婆！”

    柳師姐拉著尹路胳膊，把他往前帶了半步：“你這么大一老婆，你沒有老婆？！”

    “他是男的！”靳無虞一本正經。

    柳師姐都氣笑了。尹路窘得直嘆氣。靳無虞瞪著樓梯扶手眼睛一睜：“網暴？”

    “bbs上這兩天一直有人發帖說你倆的事，跟收了錢似的。一個個陰陽怪氣……”柳師姐剛想把手機遞給靳無虞，低頭一看，　“誒？”了一聲：“看不到了！都刪掉了！好像還有其他人也在一直投訴，有時候動作比我們還快?！?/br>
    谷峰？尹路回頭看向走廊盡頭。

    “幫我拿一下?！币钒央娔X包遞給靳無虞，自己去敲谷峰房間的門。

    “他們說他什么？”靳無虞問柳師姐。

    “說他釣你、pua你，叫他尹子牙、尹太公……”柳師姐意識到他可能聽不懂這些黑話，補充道：“說他勾引你，給你洗腦！”

    靳無虞伸手要柳師姐手機，拿到后低頭啪啪打字。

    谷峰開門一看是尹路，十分驚訝。

    “謝謝你，幫我投訴刪帖……”尹路雙手摳著旅行包肩帶。

    谷峰往敞開的門上一靠：“別謝我，徐老師讓我處理的。出去同居??？注意安全吧，你懂的……我看他活兒不是很好的樣子……”

    “也還行其實……”尹路說完，兩人都偏頭撇嘴一陣惡寒。

    怎么聊到這步田地的！

    谷峰先笑了：“你別誤會，我對他……整個下頭。反正就……尊重祝福吧?！?/br>
    “謝謝謝謝！”尹路也沒啥別的好說，揮手說了聲“走了，拜拜?！?/br>
    他回到那倆人身邊，靳無虞正滿臉郁悶地問柳師姐：“怎么發不出去？‘請檢查內容’？”

    “你要發啥？”柳師姐接過手機一看，立刻地鐵老人看手機.jpg。

    靳無虞編寫的帖子，標題“我是靳無虞”，內容：“是我追尹路的，他沒有勾引我。請不要再網暴他，否則我將走法律途徑提起訴訟?！?/br>
    “yue～臭情侶！”柳師姐翻個白眼，轉身走了。

    尹路坐在靳無虞叫的豪華商務SUV上，收到柳師姐的信息：“真行！他還叫了輛凱迪拉克來接你？我都忍不住開始嗑了！這不太對吧？我能嗑嗎？能嗎能嗎能嗎？”

    尹路一手捂著臉，心情復雜。

    柳師姐又接連發了幾條。

    “媽耶這都見過家長了！”

    “主桌有我！我隨一斤！”

    “不是一斤rmb??！家里沒有這個條件。一斤杜蕾斯！”

    尹路卻愈發傷感。主桌什么主桌。我跟靳無虞，也就還能處幾個月吧。

    “靳無虞，你什么時候回普林斯頓？”尹路歪頭靠在靳無虞肩上。靳無虞嘴角勾了起來：“疫情穩定的話，秋學期?！币诽鹗滞罂纯词直砩系娜諝v。今天6月6日。就算他8月31日才走的話，還有……84天。

    尹路好舍不得。能怎么辦呢？寵著唄。靳無虞發現他要怎樣尹路都答應，狗尾巴都要搖斷了。兩人整整三天沒出門。吃了做，做了睡，睡醒了繼續做。摟著吃飯，抱著睡覺，尹路去放水，靳無虞都恨不得跟進去幫忙扶著。外賣盒子在門口堆成一座小山，鄰居看不過去，給帶下樓了。

    靳無虞人瘦但體質不錯，二十歲的荷爾蒙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回血也很快，可尹路有些遭不住了。菊部紅腫，坐著都疼。

    “哥哥……”靳無虞消停了整整24小時，實在受不了了。

    叫爸爸也沒用啊，尹路想，再做下去要去醫院縫針了。

    靳無虞坐在床沿上用頭撞尹路胸口，小臉憋得通紅。

    害，也不是……沒別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