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愛情與利用
“您一看便知?!鳖伌榷鞔蜷_文件袋,取出一份合同豎著對向趙柏鶴,那上面中英赫然寫著名字——跨國租地建廠合同協議書。 趙柏鶴臉色驟然陰沉,將文件袋里的合同全部取出來,迅速翻看。這份合同除了中英外,還有泰英、緬英、日英、法英幾個版本的。 甲方:緬甸撣邦特區瑯波縣南鄧村村委聯合工會(總主席瑙康)、泰國清萊府篾白縣人民委會(總督長瑙康、正會長——帕翁昭爾他素察、副會長——庫采娜卡他維維恩) 乙方:云海水天商會會長趙良濡、黃河實業集團董事趙良棟、東條集團(代表東條基八)、西治集團(代表海德希力) 合同明寫,瑙康把緬甸瑯波縣南鄧村四千畝土地并七座山給趙良濡他們進行翡翠等珠寶礦產開發和建廠種植加工油棕和黃麻。泰國清萊府篾白縣隆河岸的一塊地租賃給趙良濡他們這些乙方開設橡膠加工廠、并租賃附近的數千畝土地種植大米、設養雞場。 “這些是我偷偷掃描制作的復件,茲事重大,一直想告訴您?!?/br> 趙柏鶴深吸氣,把茶水一飲而盡,“啪”將合同不輕不重的拍在桌面上:“你看過嗎?怎么想的?說說?!?/br> “我顏家雖落魄,也一直是做正經生意發家的,黃河實業集團不適合我,但我得罪不起趙會長……”顏慈恩開門見山,眼睛里有希冀。 不止是因為仰慕趙柏鶴,而是因為跟著趙良濡太危險,他自己賠進去不怕,家人親朋也遭殃,豈不成了他的罪孽? “你倒誠實?!壁w柏鶴用瓷蓋磕著杯口兒,漫不經心。 顏慈恩赧然低頭,微微握拳,像是下定決心般開口:“以我的調查了解,過去您跟瑙康有過談判,泰國隆河岸這塊地本來拿不下來,后來,您通過清萊市副市長建立的華人商會彭偉業先生談下了這塊地,已經簽了意向合同,只差最后一步,云廣銀行暴雷事件突發,趙良濡會長回國,這才擱置下來,瑙康不知用什么辦法拿下了這塊地,與趙會長重新簽了意向合同,這份正式合同,就在您離開的這幾天定下來了?!?/br> “瑙康什么人,你知道嗎?” “正式合同已經顯而易見,他與金三角不法販毒份子有莫大的關聯,而且實力很強?!?/br> “緬甸撣邦金棉集團董事長瑙沙,臭名昭著的金棉集團,你上網搜搜——” “緬甸軍閥后代?!新興一代毒王?販毒制毒集團,四國通緝犯,叔叔糯坤將軍割據瑯波縣西南部……趙少!”顏慈恩激動驚駭之下騰地站起。 “不行!真的不行!趙少,必須阻止趙會長!” 趙柏鶴豎起一根手指抵在唇上,笑了笑:“噓,淡定兄臺,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趙家通敵賣國了,好歹我爺爺還是大元帥呢?!?/br> 顏慈恩傻眼了,他沒想到,趙柏鶴竟然還笑得出來。 “糯坤坐擁三萬武裝,我趙柏鶴國內外也有五千雇傭兵,你怕什么?” 顏慈恩跌坐回座位,過度驚嚇后的呆滯,他前一步是狼,后一步是虎,竟深陷泥潭無法脫身了???他怎么就忘了,趙柏鶴是趙良濡最出色的一個兒子,怎可能不像趙良濡?! “你可別把老子跟趙良濡混為一談,老子最多有幾個保安公司,那是為了老子跨國做生意時的安全,絕不會經營非法cao作,這是老子的原則?!壁w柏鶴強調。 顏慈恩這才稍稍緩口氣兒,擦去一腦門兒的冷汗:“那就好,那就好……” “好什么呀,以少勝多,哪兒是那么容易的事兒?!?/br> 趙柏鶴想了想:“你想回美國吧,我們家的事兒,你也是被趙良濡蒙蔽了才摻和進來,也夠倒霉,嗯,這合同你冒著巨大風險復制的,我承你的情,你辭職吧,后續解約問題不用你管,我保證你和你家人的安全,你現在還沒有被趙良濡他們完全信任,像和瑙康這種租地建廠的大項目還沒跟你談,就證明了,你在他們眼里,現在還不知情,所以還沒有深陷其中,你回去吧,留個辭職書,違約金多少?” “沒簽訂違約金,趙良濡會長會從我父親的事務所撤資……我……” “哦,原來是利用你想要挽救家族企業的名義,他投了多少資金?” “十億美金,不只是錢的問題,如果我背信棄義,他會不會報復?” “你怎么跟個老娘們兒似的,瞻前顧后,怕這怕那?!壁w柏鶴聽的心煩。 顏慈恩咬牙:“我還是留下來,趙少,我有預感,您還會回來,我相信黃河實業一定會在您的管理帶領下走入正軌,那么多傾注您心血的好項目都在進行中,您在,我跟隨您,你走,我愿意留下做您的眼睛,我的人始終朝向您?!?/br> 趙柏鶴一個哆嗦,惡寒的搓了搓手臂:“能不能別這么rou麻?部下跟領導表忠心被你cao作的像表白?!?/br> 顏慈恩鬧了個大紅臉。 趙柏鶴抬起眼皮兒,沒什么溫度的瞧著他,那對兒金棕玻璃艷眸透著涼薄狠戾:“你考慮清楚了?會有危險,我爸那個人,我最清楚不過,不妨告訴你,我爸和我手上都沾了血,一旦投入誰的陣營,你反悔或者兩面三刀,代價是你無法想象的?!?/br> “我想清楚了,很早就已經決定了,哪怕被會長發現,我也不會改變?!?/br> 趙柏鶴咧嘴笑,起身,拍拍顏慈恩的頭:好,真好~跟著哥,有rou吃,妥妥的!” 顏慈恩哭笑不得,面紅耳赤。 “你放心,你的父母,我會保證他們的安全,你家的產業,那點兒小打小鬧,沒了就沒了,跟著我,絕不會虧待你?!?/br> “好,我信您?!鳖伌榷魍纯斓拇饝?,目光是無條件的信任。 兩人已經從面對面交談,變成并排,顏慈恩低頭側耳過去聽趙柏鶴壓低聲音的吩咐。 “你回去,給我盯著這個項目的進程,隨時報給我,以后搜集合同這種事,不要親自動手,報給我,我派人去弄,另外,云海水天的事,黃河實業集團貸款補窟窿,你配合我cao作,讓中央銀行問他們商會追討還款,另外,我要悄悄做空平安財富集團的股票,讓姓呂的把黑錢給我完整吐出來,你幫我穩住集團董事會……” 顏慈恩越聽越心驚rou跳,如果說趙良濡是為了野心,謀求功名利祿不擇手段的豺狼,那趙柏鶴便是一旦被奪食,會連對方骨頭嚼碎渣滓都不吐的虎豹。 “行了,別拉著臉,活一天快活一天,有什么消息手機聯絡我,我明兒給你一個衛星手機,我先走一步?!?/br> “好的?!?/br> 北城分區公安局——刑偵科隊長辦公室 “馮志才的案子,他招供了嗎?”岳霆把一份調查報告放到何梟桌面上。 何梟側對著岳霆,整個人如同凝固的塑像般,慢慢的轉臉,神情怔忪的看著岳霆:“招了,你用的什么辦法?” “別問了,只要他自己招供,人證物證皆在,他的確犯罪了,認罪的方法重要嗎?什么時候能結案?哦,涉及的案中案,要另外立案,我聽緝毒大隊的楊文宇說了,他們隊負責接手?!痹丽匀徊粫嬖V他,那些特殊方術普通人知道并沒有好處。 “我這幾天就能結案?!?/br> “行,我還得配合緝毒大隊的,還有新任務得出,我先去忙了啊?!痹丽杏X何梟不對勁兒,但工作繁忙,他也沒時間多問,他還想著早點弄完早點下班呢。 “霆子……你……”何梟突然叫住他。 岳霆頓住腳步:“怎么了?有事直說,怎么還吞吞吐吐的?” “十幾年前,你的第一任養父養母周光福夫婦死于非法強拆,拆遷承包方受雇于黃河實業集團橄欖樹地產開發分公司,趙良濡與你有血仇?!焙螚n從抽屜里取出一張古舊的報紙,目光復雜的望著岳霆。 岳霆雪白的臉泛著淡淡的青,冰冷的不像個活人,拿起報紙撕碎,手指捏訣,報紙碎屑在他手里自燃:“是?!?/br> 何梟目光驚悚,深呼吸:“你讓我刪除你的所有檔案消息,也是為了遮掩這件事,對嗎?” “對?!?/br> “周光福是民間道教協會副會長,保存民間和家傳的許多珍貴文獻物品資料,馮志吉利用諒山文化局強制征收,私下販賣給日本邪教勢力,周光??馗鏌o門,還被關押了,從那時起,周光福病重,并且找” “夠了,不用你替我回憶我養父母的悲慘,你究竟什么意思?想問我什么?” 何梟眼睛全都是紅血絲,聲音顫抖:“岳霆,你的仇家不止趙家,更有馮家,北城分區公安界一直都是何家、歐陽家、范、林、鄒、王為首的幾個家族,尤其以我們何家一直跟馮家支持的王、鄒兩家有過節。你從C市特請到北城分區派出所支援,幫我們破了冥婚慘案,冒著巨大風險下陰,一個人對抗邪教邪術,我們何家日漸衰落,但卻容易控制,你是不是為了扶持我們何家對付馮家?是不是就為了今天?你想讓一個人死太容易了,但你偏偏不,你要的是他們整個家族覆滅!生不如死,對不對?你做不到,所以你需要其他勢力,你跟我交好,我們一起去藏區訓練,出特警任務的時候,破案的時候,你救了我兩次!甚至不惜自己替我擋子彈,是不是為了獲取我的信任,是不是為了報仇?你是不是,從頭到尾都算計好了?” 說道最后一句,已然哽咽。 岳霆沉默,握緊拳頭,把文件攥的直響:“……” 何梟呼吸都在抖,紅著眼,沉聲:“你接下來還想做什么?我動用了能用的全部關系,花了很多錢,你養父養母都跟宗教協會有關系,涉及太多國家戰略,風水機密,你養父養母的死,你師父的死,除了趙良濡和馮志吉外,涉及境外勢力,日本緬甸泰國美國全都有,以日本為最,你一個人的能力有限,你根本無法……” “咚———” 岳霆兩手猛地撐在何梟辦公桌上,骨節泛青,厲聲打斷:“何梟,你有什么資格干預我的事?你有什么資格高高在上的評判我的所作所為?” 何梟喉結滾動,痛苦的閉了閉眼:“你對我很重要,我不想你繼續下去把自己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br> “萬劫不復?何梟,從我走到今天,扳倒馮家,扶持你們爛泥扶不上墻的何家,一切都在我的計劃中按部就班的進行,你以為你查到點消息就能嚇住我岳霆?我倒想問問你,我岳霆哪里對不起你,救你不止兩次,背上疤痕還未退,你反而質問是不是我利用你?你什么目的?總局對你施壓了?想讓你晚點結馮家的案子?”岳霆鄙夷的俯視他。 看著岳霆這副滿身是刺的模樣,何梟心中絞痛:“不是!我沒有惡意!” “你沒有惡意?你的優越感真他媽讓我惡心!你他媽還調查我?怎么著,覺得我越來越不受控了是不是?危及你的地位了是不是?你他媽真以為我在乎這個破位置嗎?!” “霆子,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你又懂個屁!老天不公,眾生從來不平等,你官家大少爺,錦衣玉食,爹疼娘愛,不是我這樣的孤兒出身!好不容易有養父母了,過了三年好日子,卻眼睜睜看著養父母被活埋!好不容易有了師父,卻被邪教剝皮碎骨,搗碎眼珠抽骨髓,折磨致死?。?!”岳霆眼睛血紅,不知何時,臉上淚水肆意橫流,鮮紅似血的唇瓣彎起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齒冷笑:“哈,我一個人的能力有限?知道我為什么能對抗那么多邪術嗎?知道我為什么能連破你們北城分區公安局積年難破的大案懸案嗎?我他媽為了練禁術,鰥寡孤獨殘,我選殘,十三歲挖出自己的肋骨,捅了自己的胰臟!我他媽殘廢?。?!為了今天這個位置,為了報仇,我不惜用身體封精怪!多少個日日夜夜,我生不如死,我恨的咬牙切齒,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走到今天,你算個什么東西?膽敢阻止我?” “咔嚓——”手掌如鷹爪彎曲,辦公桌沿兒直接被岳霆捏碎了,掉落木渣子。 何梟呼吸連同胸腔一陣陣劇烈疼痛,看著岳霆喪失理智跟一頭被逼到極限的窮兇極惡的困獸野狼流淚模樣,視線漸漸模糊不清,眼淚奪眶而出,心疼后悔,啞聲:“對不起……” “咚咚咚、咚咚咚……”辦公室門突然被粗暴的敲響,不對,那力道,是踢響。 傳來趙柏鶴不耐煩的聲音:“岳霆,你麻溜的滾出來!老子等不下去了,你在里面跟何仙姑干嘛呢?背著老子偷情呢?” 他的聲音把兩人從對峙中喚醒理智,岳霆抹了把臉,深呼吸迅速冷靜恢復如常,除了臉色還透著淡淡的青,顯得異常慘白外,其余都正常。 握住把手打開門之前,岳霆沒回頭,冷冰冰的聲音:“何梟,把你調查的事情給我收拾好首尾,不許透漏半個字,否則,別怪我無情?!?/br> “我對你發誓,除非我死,否則不會說一個字,調查也是分開查的,并沒有讓任何人知道其中關聯,對不起?!焙螚n抹去眼淚,起身鄭重道歉。 岳霆打開門,對趙柏鶴笑:“你怎么來了?” “cao,我怎么就不能來男友的工作單位了?還有你何梟,都有房老二了,少勾搭我家霆子,走!”趙大少不滿命令道,然后也不理何梟,握住岳霆的手往外拉。 走廊里,摸了摸岳霆的臉,疼惜加瘆得慌:“寶貝兒,你臉怎么白的跟死了倆月似的?太嚇人了!小可憐兒,出任務了?” “嗯?!痹丽銖娦α诵?,握住他摸著自己臉的手,輕輕親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