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余重生把最後一個客人送走之後，自己也下班回家了。他住在離按摩店不遠處的公寓里，只要走過兩條街就到了。

    三更半夜的路上沒有什麼人，他卻聽見不遠處的暗巷里有些吵鬧的聲音。有幾個男人把一個男孩堵在墻邊，甚至還輕挑地動手動腳的。

    余重生從來不管閑事，但這次，他卻停下腳步了。因為那男孩他認識，是他當醫生那時遇見的，在路邊賣花的盲眼男孩。

    而那幾個男人顯然是混混之類的，一看見余重生站在路邊看，他們當中的老大立刻就不客氣道：“小子，看什麼看，趕快滾，少管閑事?！?/br>
    老大的話一出，幾個手下就朝余重生的方向走來，想嚇唬嚇唬他。

    但余重生還是站著不動。

    幾名小混混眼看就要接近他的時候，卻不知道怎麼了，手腳都動彈不得。

    余重生雖然是人類的模樣，但他仍可以分裂出許多透明觸手。因為人類看不見，所以小混混也不知道是透明觸手抓住了他們，只覺得有古怪，隨後各個表情變得驚恐起來：“老、老大……”

    “杵在那里做什麼，還不快揍他?！?/br>
    “老大，我動不了啊……”

    “我也是?！?/br>
    “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個人……這個人是不是鬼啊……”

    “胡說八道什麼?！崩洗笱垡娮约旱氖窒露疾粍恿?，警告了盲眼男孩一句話之後，便親自上前想要會會他。但他走到一半的時候，也發現自己邁不出步伐了，好像四肢被什麼東西緊緊纏繞著。難怪手下們會這麼驚恐了，就連他也覺得心里毛毛的：“你、你究竟是什麼人?！?/br>
    余重生沒有回答他，只是照著曾經看過的電影臺詞說：“給你們一分鐘，有多遠滾多遠……”

    就在余重生開口的時候，站在最後頭被眾人忽略的盲眼男孩突然神色一動。

    而余重生松開禁制之後，那些人果然怕了，立刻拔腿就跑。

    余重生沒有想要跟盲眼男孩敘舊，畢竟他現在已經換了個身分了。他甚至沒開口說話，打算轉頭就走。

    但盲眼男孩聽見了即將要離去的腳步聲之後，卻突然道：“先生，等等……”

    余重生停下腳步，問他：“什麼事？”

    男孩對著聲音來源露出笑臉道：“謝謝您救了我……也謝謝您買過我的花?！?/br>
    余重生一愣：“你怎麼知道我買過你的花？”

    “我認出您的聲音了?！蹦泻㈦S即又補充道：“我……眼睛看不見，所以對聲音特別敏銳?！?/br>
    余重生在思考怎麼辦，他幾乎沒有過像這種換了身分後，還被同一個人給認出來的情況。但他隨即就不煩惱了，因為男孩看不見長相，只認出聲音而已，他記得上一回也只是買過他的花而已，并沒有其他接觸。

    只是余重生還是聞得到男孩身上的混雜的味道，都是其他男人在他身上留下來的。他上次遇見他時也才經過幾個月，幾乎沒有遇過私生活這麼復雜的雙性，突然就有些好奇：“你幾歲了？”

    盲眼男孩愣了一下，說道：“十七歲了。不過再一個月我就成年了?！?/br>
    “你……”余重生難得斟酌了一下用詞，“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br>
    盲眼男孩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突然愣住了。他的眼睛有些泛紅，但最後還是露出一個苦笑：“嗯?！?/br>
    “走了，以後在路上小心點?！庇嘀厣鷽]打算與男孩有更深一步的交流，所以也沒交換聯系方式，更沒有開口提送他回家。

    “好?！泵ぱ勰泻⒄驹诮稚?，就這樣目送著余重生離開。他看不見，所以是用腳步聲判斷的。

    余重生回頭看了一眼，發現男孩還在望著自己的方向。他沒再回頭，回到住處後洗了個澡，睡了一覺。

    隔了幾日之後，余重生發現自己被控告了，警察上門來帶人，他才知道是怎麼回事，那晚那名空少提告他性侵，按照流程，他得走一趟。

    其實男人很少被性侵後還提告的，因為大多都覺得這是見不得人的事。

    然而衛寧是高知識份子，他不像余重生從前遇過的那些人一樣需要顧慮很多東西，他沒有背景，卻能自己賺錢，自然會想要討回公道。

    余重生一臉平靜地去了，做了筆錄。

    男警官看他一眼，發現這人長得非常帥，根本不必要性侵別人。但按流程他還是得問：“那晚你做了什麼？”

    “幫客人按摩?！?/br>
    “就這樣？沒別的了嗎？”

    余重生想了一會說：“沒有?！?/br>
    男警官勃然大怒：“是男人就要敢做敢當?！?/br>
    余重生不是男人，他甚至也不是人。但他知道人類的警察制度，他不可能會被抓去關的，便答道：“我什麼都沒做?！?/br>
    男警官又諷刺了他一會。

    余重生還是平靜道：“有證據嗎？例如驗出我的jingye之類的?！?/br>
    其實驗出jingye的話，余重生反而還會很高興，因為這代表他能有生育能力。

    男警官口氣不善地說道：“報告結果還沒出來，明天就知道了。但你今晚必須被拘留在這里?！?/br>
    “我能打給電話給我老板請假嗎？這樣我明天就不能去上班了?！?/br>
    男警官真覺得這人很怪，但他不會拒絕這種正當的要求。

    隔日一早，檢查報告出來了。結果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完全沒有驗出男性jingye的成分。然而衛寧的筆錄上寫的卻是，余重生無套插入，還內射。

    余重生似乎早就料到結果是這樣了，他一個等級比人類高不知道多少的神秘生物，普通的設備是驗不出來的。

    這下案子反轉了，反倒有衛寧栽贓嫁禍的嫌疑。

    性侵這種案件比較特別，通常都不會讓兩位當事人處在同一個地方。於是其他警察還要另外把衛寧叫到另一個地方再談。

    那位昨天對余重生不太客氣的男警官只能尷尬地笑笑。

    這份報告再重驗了一次也是這樣。而衛寧的驗傷單也顯示，他身上的紅痕沒有任何人的指紋。

    因為沒有證據，余重生當天就釋放了。

    這件事警察不知道是怎麼跟衛寧談的，後來也不了了之，就這樣結案了。

    余重生此後也沒有再見過衛寧。

    這段時間余重生又找上了幾個獵物，藉著工作之便單方面與客人魚水交歡，又跑了警局好幾次，但沒有再見過那個盲眼少年了。他像是明白了人類的一些特性，越是生活在底層的人就越是愛面子，喜歡討回公道。

    只不過就算有人告他，也始終告不成功。

    一年後的某一天，余重生上街被人被亂刀砍死，死狀凄慘，像是蓄意報復。就算他比人類還要優秀，也是rou身做的，遇到危險的時候也是防不勝防。

    他就不相信自己每次換個身分都會落到這樣的下場，他決定當個惡人，當個惡人就不容易遇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了。

    可能也是余重生這個名字太背了。他改姓不改名，換了一個姓氏叫做何重生。

    這一次，他是一名歹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