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有得選
兩個人的關系從那條內褲開始慢慢變得微妙,依舊不怎么交流,但是江愉能感受到,江悅對自己不那么排斥了,而且江悅是真的很有好奇心,好像很想探究一下兩個人的心電感應是怎么回事,可是江愉知之甚少,也不愿意多說,也一直沒找到原因。 暑假里爸媽還回來了一趟,想著倆孩子要升高二了,又來買了好多東西,還拿著兩人的成績單一頓分析,江愉英語不好,鄉下老師口音重,連普通話都說不標準,更別說英語了,江愉學起來總是有些吃力,孟嵐就一直讓江悅多教教哥哥,甚至還逼著倆人一起學習。 江悅渾身上下都寫著不愿意,他不排斥江愉是一回事,可是他一看見江愉,就老是想自慰,他真的好想知道看看江愉到底會有什么反應,可是又不能真的付諸實踐,真的好煩。 江悅靜不下心來,帶著江愉糾正了幾個音標的發音就是一陣煩躁。 江愉感受到他的煩躁了,還以為他是在家里待不住,想出去玩了。 第二天江愉就跟孟嵐說要跟江悅去省圖書館自習,那邊學習氛圍好,還有專門的英語角。 孟嵐欣然同意。 江愉領著江悅剛到省圖門口,卻沒想一起進去,“我自己會找網課跟著學習,你可以去打籃球或者打游戲,下午四點之前回來,我們要一起回家?!?/br> 江悅一愣,他還以為江愉是個只會死讀書的乖孩子,竟然這么快就無師自通學會糊弄老媽了,而且還會為自己打掩護。 江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別別扭扭說了句:“謝了,我回來給你帶綠豆糕,鐘樓那兒有一家綠豆糕賊好吃…” 江愉點了點頭,也朝他笑著說好。 兩個人就這么以自習為借口往外跑了兩天,原本都相安無事,可是第三天下午江悅卡著四點趕到省圖門口的時候,卻看見江愉和孟嵐站一起,不知道在說什么,江悅心說不妙想跑,可是孟嵐女士一看自己來了,臉立馬就拉下來了。 跑不掉了。 孟嵐把兩個孩子抓上車,罵了江悅一路,江愉想說話,孟嵐就說了句讓他別為江悅開脫。 挨罵是小事,無非就是讓自己少玩游戲,看看哥哥多踏實,說自己小小年紀就扯謊騙大人之類的。 江悅想還嘴說明明是江愉扯的謊,可是孟嵐話太密,硬是沒插進去。 看著江愉面無表情地坐在旁邊,江悅心里又冒出一個卑劣的想法——是不是他告的密? 原本以為到家之后這事也就算了,可是老媽還是不依不饒,甚至說出了剩下的假期都不許再出門,必須在家教江愉英語這樣的話,江悅看了看跟自己站在一起挨罵的江愉,突然就想明白了。 就是這樣的,哪怕是很小的事情,只要和江愉扯上關系,就是天大的事情。 就是因為江愉被拐賣過,所以全家都欠他的,都得讓著他,自己暑假也不能出門必須給他講課,即便被他告密也不能說一句他不對。 江悅的心沉了沉,突然覺得有點難受。 他想起來自己從小一個人在家,遇上雷雨夜就根本不敢睡,躲在被子里一整個晚上都無人問津,發了高燒也只有阿姨在照顧,就連家長會爸媽都很少露面,為什么孟嵐就不覺得對自己有虧欠? 孟嵐又開始翻舊賬,說江愉受過苦,回了家就是要過好日子的,不能讓他受委屈,說著說著自己都哭了,江悅就那么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又側過頭看看江愉。 也是一樣的面無表情。 “呵…” “你看他領你的情嗎?” 江悅盯著江愉,只覺得自己收斂下去的尖刺又全都長出來了,全都對著江愉這個人,全都是因為這個人。 江悅突然扔了一直端在手里的一碗湯,湯湯水水的帶著油污濺得滿地都是。 那是他特意繞到北大街給江愉帶的水盆羊rou,特別出名的一家,他想著江愉沒吃過,想讓他嘗嘗,一路上被孟嵐罵,江悅都好好把這碗羊rou湯護在懷里,一滴都沒灑。 現在卻突然不然留給江愉了,反正都是個不會領情的家伙。 “你看他會領我的情嗎?”江悅又問。 孟嵐看見湯水濺到江愉腿上,氣得說話都顫了,指著江悅的鼻子問他:“這可是你哥哥,你到底要干什么?” 江悅自嘲似的呵了一聲,“是啊,他是哥哥,他被拐賣過,這么多年是我占了他該享受的好日子,都他媽是我的錯,所以我什么都要讓著他!” “這日子可真的太好了,家長會沒人來,生病了沒人管,除了孫姨沒人過問一句我吃了沒,但凡有得選,你們以為我愿意過這樣的日子嗎?” “媽,你欠江愉的,我也欠江愉的,你就一點都不欠我的嗎?” “這么多年,他過得苦,你們也過得苦,全家就他媽我一個人過得開心是嗎?” “媽,我不跟你哭是因為我知道你難過,不是因為我真的一點不委屈啊…” 心里積壓了多年的情緒一下子全都宣泄出來,江悅的臉上也多了兩道淚痕,但是沒去管,只是覺得自己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強撐著說出了自己忍了十年的話,便低著頭回房間了。 孟嵐什么都說不出,跌坐回沙發里,只剩下痛哭。 江愉的眼睛也一直跟著江悅的背影。 剛剛江悅說。 “媽,你知道嗎,但凡有得選,我都寧愿當年被拐賣的是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