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盜:非人類竟是我自己
一把刀星盜團的倉庫選址方式及其隨意且奇怪,多是藏在蔬菜加工廠區、家具制造廠區等人煙稀少,只有流水線和智能AI監管的荒區。黑星的人造太陽半舊不新掛在天上,光線最明亮的中午也像黃昏,星球籠罩在顏色暗淡的血色里。 到了太陽要歇業的時候,工廠區只有幾顆提示作用的大燈亮著,以免夜晚時被不開導航亂飛的瘋子撞毀工廠。 低空區只有浮空梭周身亮起幽幽明光,像一只穿梭在深海中的發光水母。艾德里安半躺在駕駛位上,兩條長腿頗有點無處安放的意味,后座上擠著裝在籠子里血淋淋的報酬和戰戰兢兢的雇主。 倉庫這邊條件簡陋,要論嚴刑逼供還是回老巢來得方便。艾德里安簡單粗暴的把兩人往后座一塞,開著浮空梭就回去找凱撒。 改造師像個剛幽會完小三就被原配抓到出軌的無能丈夫,蒼白地縮在后座語言混亂的試圖解釋:“不、不是我主動的,是他先動手的,他找上門來了所以我——” 艾德里安不咸不淡地回頭瞥他一眼,改造師又驚惶的讓他看路況不要回頭,全然喪失改造師最初的神秘形象,像只被人掐住脖子的大頭鵝,聒噪得要死。 改造師當然不會主動聯系勞倫斯,在此之前他連帝國有幾個少將都不清楚。的確是勞倫斯自己找上門來,還找了不止他一個。 某處俱樂部的套房里,床邊垂著暗色的帷幔,地上鋪著深色厚實的地毯,房間里的裝飾到處都透著暗示性的曖昧氛圍,很適合放一個膚白貌美的Omega或者Beta在上面。 勞倫斯面容沉靜的端坐在沙發上時,這造價不菲的房間就像個盛放昂貴珠寶的廉價禮品盒。隨手把注射完的抑制劑丟進垃圾桶里,脖頸處有三個血點,翻涌的血液逐漸平息。這里簡直像未開化的野獸聚集地一樣,還在使用著帝星淘汰掉的原始抑制劑,赤裸的欲望不曾考慮過遮掩,到處散布信息素。 而帝星上是一群披著人皮的衣冠禽獸,推崇抑制貼,薄如蟬翼,貼合后頸的性腺。抑制四散的發情氣味和欲望,裝得像不受發情期困擾一樣衣冠楚楚。 剛跑出來那會勞倫斯的狀態糟透了,一副匆匆從別人床上下來的樣子,把自己鎖在機甲里根本不能見人。好在空間鈕里有鎮定藥物,成功與之前下放的釘子匯合后又打了兩針抑制劑才緩過來。 艾德里安的血液對他的影響太過強烈,洗澡的時候身體還記著那銷魂蝕骨的快感似的,摸一下都爽得不行,不受控制溢出的奶液和yin液混在清水里流進地漏。 桌上放著的光腦一刻不停的破解芯片鎖,瞬息間閃過大量數字,進度條緩慢前進。這些芯片資料,以及獲悉資料后要找的實驗品就是勞倫斯來這里的目的。 黑星這片星域不僅是遼闊宇宙的毒瘤,還是最大的垃圾場。落后淘汰的科技,政變流放的高官,違禁查封的實驗,文明發展產生的渣滓在這里堆積,光鮮貴族背后的黑幕在這里同樣有跡可循。 勞倫斯追著一場二十多年前的實驗從帝星跑到黑星,第三軍團巡守邊疆多年,戰事不斷,而勞倫斯統領的艦隊傷亡率最低。少得可憐的傷亡士兵中,又有一部分被星盜俘獲,一部分陣亡后在黑星的各個角落離奇復活,成為眾多掙扎求生的垃圾碎片之一。 這些散落的釘子不斷深入黑星這塊腐rou中,成為勞倫斯的眼,這些被帝國洗腦,為了榮譽和信仰可以犧牲一切的天真士兵折損了大半部分,存活者向著既定的目標靠攏。 最活躍,融入得最深的釘子—— “奧利弗,匯報進度?!?/br> 新開的通訊投影顯出奧利弗的臉,年輕的臉龐上帶著狂熱的神情,訓練有素地報出一串數據。 被俘虜后成功活下來、還能自由行動的,投放到各個荒蕪垃圾星徹底融入這惡劣環境的?;騺碜杂谥魅说氖谝?,或是單存為了在聚集了各族罪犯的星域更好活下去的,免不了去接觸人體改造的實驗。 真正的天才和真正的瘋子總會淪落到一樣的境地,提前掌握一部分真理的人下場都不會好到哪里去?,F任皇帝在位期間,皇族投資供養的科研院前后換了三批人,新院長在三十年前上任。 勞倫斯通過各種方式往黑星投放了精心培養的五百人,現在奧利弗報出的數據只余二十三人。十不存一的概率堪稱損失慘重,視訊里勞倫斯恰到好處露出不忍的神情,愛護下屬、每次戰役都身先士卒的將士為殘酷的犧牲而痛心。 奧利弗卻像被自己信仰的神明肯定一般越發激動,不見半點悲傷地說道:“少將大人,這是您賜予我們的無上榮譽!” “不?!眲趥愃固尥傅乃{眸蒙上一層水光似的悲傷,攏在腦后未干的金發往下滴水,視線停留在桌面上,自言自語一樣道:“這本應該是我自己的事?!?/br> “是我的一己私欲讓你們做出了不必要的犧牲······” 奧利弗面上狂熱的神情驟然一變,為了讓勞倫斯不再為他們的死亡難過,能把心掏出來證明般慌忙解釋。 垂下的視線瞥到桌面上的芯片鎖一閃,變成淡淡的綠光。勞倫斯如同被奧利弗安慰到了一樣,打斷奧利弗的話,將數據傳輸過去,猶豫著做出下一步任務。 結束和奧利弗的通話,勞倫斯疲憊至極般仰躺在沙發上,盯著虛空的某一處失神。 ——還剩二十三個人,太多了,還需要再死幾個。 以嘉獎的名義,不超過十個人,就能帶進皇族專用的醫療基地里。 數據傳輸時掃了一遍的實驗資料盡數留在大腦里,經過不成熟的基因手術和殘酷的生存環境淘汰下至今還活著的實驗品不會太多。其中一張黑發黑眸的面孔讓勞倫斯額外在意——是巧合嗎? 身體的燥熱殘留著情欲的余韻,勞倫斯想到兩人共同進行的基因手術順利無比,且對自己影響巨大。 或許這個黑發的實驗品就是小時候的艾德里安,那艾德里安知道自己的基因改造源自哪里嗎? 如此出色的成品,又要怎么拐到帝星上去? 這頭勞倫斯思索著拐騙星盜首領回帝星送死的方法,另一頭艾德里安并不知道勞倫斯的想法,他只熟悉勞倫斯的身體,還在試圖給改造師用刑,想方設法逮回勞倫斯。 改造師深覺自己遭遇無妄之災,深刻意識到黑星流傳的“艾德里安的雇主最后都被反捅一刀”不是惡意貶低,是被大眾掌握的真理。 被捆在刑具上的改造師如同一只落入自己親手織就的網里的蜘蛛。和星艦上給勞倫斯使用的小打小鬧的刑具不同,改造師被艾德里安親手丟進刑室里,開了最猙獰的刑具來招待。 刑具上的紅燈才亮起,艾德里安站在控制臺前還沒什么動作,完整地活下去的求生欲就讓改造師迫不及待地交代一切。 他已經看透了艾德里安殘酷的本質,連老家都被凱撒抄了,勞倫斯找上門時也沒讓他不往外說。 “他找你,因為你曾經是皇帝的走狗?” 艾德里安倚靠在控制臺上,手指在各個按鍵邊游移,看的改造師心驚膽戰。 “對,只是拿走了一些資料······還有您的部分數據?!?/br> “我發誓把相關的數據都刪掉了?!眲P撒的聲音突然從控制臺上傳來。 “確實刪掉了······但是我記住了一些?!?/br> 改造師訕訕道,好歹是能進皇家研究院的,海量的數據和圖譜他對著看了幾天,刻意去記說不定能全記下來。 “拿走我的基因數據······他在找資料,還是找實驗品?” 處于消息不對等的劣勢一方,艾德里安憑著天然的野獸般的直覺覺察勞倫斯尋找的東西,但仍不能確定勞倫斯的目的。 “既然你知道我的基因數據,你也確定了我是實驗品之一,也能推測出我現在的身體狀況,這對你不難吧?” 艾德里安少見的說了個長句,說著自己的推測,視線卻肯定地看著被運輸到角落里,裝著血淋淋的研究員伯納德。 “不難、不,是的,能。但是那是不成功的例子,你的改造比他要成功的多,影響也不大——” “但我遲早會變成那個樣子,因為我的基因快要崩潰了?!?/br> 改造師一頓,想起自己為了膈應這個強買強賣的單主,說過的這人基因不穩定的事情,意識到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那你知不知道,我是個什么東西?” 艾德里安不清楚改造師在想什么,如果知道興許會解釋一句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有問題,把自己的身體當做武器的人對武器的變化最為敏銳。 從未試圖探尋自己的過去,在丑陋的死亡和光鮮的勞倫斯的突然降臨下,艾德里安開始自己遲了幾十年的追求真相的過程。 伯納德融合了一只蜥蜴或者一條海魚的基因,具體是什么艾德里安不在意,但伯納德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讓他不得不在意。 他沒法想象自己變成伯納德這樣,一條四腳綠蜥蜴趴在勞倫斯身邊的樣子。 “你應該是······” 改造師手上保留的資料僅限于自己參與的部分,伯納德和他分管不同的內容,要準確說出艾德里安是個什么,還需要再次對比著艾德里安的基因和當初用以實驗的物種基因來推。 “你是條蛇?!?/br> 籠子里的伯納德cao著漏氣的,怪異的腔調插話,異化程度明顯的身體恢復得速度快得嚇人。 “什么蛇?” 改造師替明顯走神的艾德里安追問,知道另一種融合的基因,有個具體的方向,如果自己能緩解一點艾德里安的身體狀況,平安活下來的幾率會大大提升。 “一種滅絕的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