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去就去，我們在大課間找到了顧子辰。

    “你們……找我嗎？”顧子辰被叫出來的時候有點緊張，畢竟三個不認識的高三學長突然在班級門口叫自己出來，聽起來就很像校園暴力的開端。

    “你別緊張，”我咧嘴笑了笑，試圖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兇，“聽同學說你之前在找我，就來問問?！?/br>
    吳扉擔心三個人杵人家門前會讓別人誤會，跟我打了個招呼，拉著何宵走去了一旁。

    顧子辰歪著頭思索了半天，又看了看我身后不遠處的何宵和吳扉，這才恍然大悟，“你是沈凌學長吧！”

    我點了點頭。

    顧子辰放下心來，有些興奮地走上前跟我說話，“是有事情要找你……”

    我倆一個找出路一個找模特，倒是一拍即合。

    顧子辰說要給我報酬，我沒問他要，跟他說如果有別的能賺錢的活動記得叫上我就行，顧子辰立刻答應。

    “可惜就是我這手現在還不利索，”我抬了抬吊著石膏的胳膊搖了搖頭，“估計得再等兩周才能拆?！?/br>
    “不要緊不要緊，”顧子辰看著我的胳膊雙眼放光，“看到你之后，我有一個戰損的腦洞構想，你的傷可以完美融入到主題里，一定很適合你！”

    我沒聽懂他口中的“戰損”是什么意思，不過見他興致勃勃好像沒有被影響到，反而更加興奮的樣子，也就放下了心。

    “那就這么說定了，”我掏出手機，“加個聯系方式吧?！?/br>
    “哦對對對，”顧子辰也掏出手機，打開了掃描框，“我掃你吧?！?/br>
    “那行，有事聯系?！奔油旰糜阎笪翼槺憧戳搜蹠r間，也快要上課了，跟他打了個招呼就準備走。

    “學長再見～”顧子辰朝我揮了揮手。

    被人叫學長怪不好意思的，我摸了摸鼻子，“叫我凌哥吧，別老叫學長了?！?/br>
    顧子辰聽聞彎了彎眼睛，“好，凌哥再見！”

    顧子辰當天晚上就推給我了幾個微信，說都是熟人推薦的寄拍店鋪，可以先聯系。

    我趕緊道謝之后點擊名片添加好友。

    顧子辰這人能處，說的話是真放在心上。

    人有了目標之后，生活就變得格外充實。

    我答應了老鄭好好學習，這一個禮拜不是在教室和卷子作斗爭，就是去辦公室找老師問問題。又和顧子辰約好了拍攝，一放學就忙著和他商量確認各種信息。

    為此拒絕了一切不必要的活動，倒是把想叫我翹課上機的何宵和吳扉嚇了一大跳。

    “我凌，”何宵對我顫顫巍巍伸出手，試圖摸我的頭，被我一把打下狗爪，“你怎么轉性了？為什么拋棄組織？”

    “這樣顯得我倆很呆?！眳庆檠a充道。

    “我這不是答應老鄭好好學習了嗎……”

    其實也不只是這個理由，主要還是不愿意有多余時間想張然。

    吳扉聽到我這個理由感到難以置信:“你什么時候這么聽老鄭的話了？”

    何宵直接想歪了:“他是不是抓住你什么把柄了？”

    我翻了個白眼，“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老鄭能抓到我什么把柄？”

    “那你這真是突然開竅了？”

    我嘚瑟地揚起下巴，“那可不，突然發現了學習的樂趣?！?/br>
    “切，”何宵撇了撇嘴，“真不去和我們開黑？今兒新賽季更新！”

    我想了想今天的作業量，搖了搖頭，“不去了，想趁著自習課把文綜卷子寫完?！?/br>
    吳扉和何宵對視了一眼，交換了一個略顯震驚的眼神。

    “那不然……咱也不去了？”何宵見我拒絕得堅定，一時有些泄氣，轉頭又和吳扉商量。

    “走吧，回班吧，”吳扉輕笑一聲，“小凌都開始奮發圖強了，咱倆還能輸給他嗎？”一伸手摟過何宵的肩膀，把人往自己班的方向帶，順便用空閑下來的手和我揮了揮，“走了啊?！?/br>
    我把手揣進校服的兜里看著兩個人走遠，心里升起了一種……欣慰的感覺。

    一起學習總比一起逃課來得好。

    顧子辰的拍攝準備終于做得差不多了，發信息問我這周六下午有沒有時間。

    我算了算時間，上午的空閑時間還可以先去醫院復診，正好趕一天就能把事情辦完。

    緊接著又想起來前兩天何宵滿地打滾地說想跟著一起看看攝影師拍照是什么樣的，順手多問了一句可以帶人嗎，能幫忙的那種。

    顧子辰立刻回復:正好還缺后勤，如果能來幫忙那真是太好了。

    我一看可以，就截了張圖發在我們群聊里，約好到時候一起過去。

    醫生說我恢復得挺好，石膏再戴一個禮拜就能拆了，樂得我中午吃了兩袋泡面還加了個香腸。

    哎…我也知道方便面不好，但特殊時期特殊情況，沒辦法沒辦法。

    顧子辰選的拍攝地點是離我們學校不遠的一個廢舊的老鋼廠，因為保留完整又獨具時代感，現在被改造成一個免費的小景點，時不時就有游客去打卡。

    這地方我之前一直聽說過，不過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來這里拍照。

    我們仨跟著導航走，拐著拐著走進了隔壁的開放商業街。

    “迷路了?！焙蜗踔謾C，看了看四周明顯和“老鋼廠”沒任何關系的現代建筑，得出一個顯而易見的結論。

    我和吳扉:……

    最后只好坐在雪王奶茶店門口，一人一杯檸檬水苦哈哈等著顧子辰來找我們。

    真奇怪，這地方又沒熟人，我怎么老覺得有股視線在盯著我。

    怪嚇人的。

    顧子辰選的主題是“泥潭深處又向往光明的少年”，為此還需要化一點特效妝。我沒有意見，只是有點擔心自己沒辦法展現出飽滿的情緒。

    “有凌哥的臉在，這組照片已經成功一半了?！鳖欁映揭贿吺炀毜卦谖夷樕贤磕ɑ瘖y品，一邊和我們安排等一會的拍攝步驟。

    “你還會化妝呀？”何宵站在顧子辰旁邊圍觀我化妝，順便幫他遞東西。

    吳扉則做在一旁看東西，跟著問道:“攝影十項全能？”

    顧子辰嘴上嘆氣，手上的動作倒是沒停，“沒辦法啊，請化妝師太貴了，成本遭不住，只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了?！?/br>
    “凌哥臉上沒什么瑕疵，稍微用粉餅打個底再修一下眉形就行，”顧子辰又指了指身旁背包里的人體彩繪盤，示意何宵幫忙遞過來。見我一臉疑惑地盯著他手上五顏六色的調色盤疑惑，又解釋道“現在我要開始畫傷口了，這個是人體彩繪顏料，對皮膚沒什么傷害，等會用卸妝油就能洗掉，不用擔心?！?/br>
    “哇哦——”我發出感嘆，“長見識了?！?/br>
    化妝刷在臉上來回刮蹭，癢癢的，搞得我老想笑，但為了盡快完成造型我又忍住了。

    嗯，真是成熟穩重呢，我自己。

    為了突出主題里的掙扎感，顧子辰還帶了件新襯衣，專門揉皺以后又涂上人造血漿，偽裝成受重傷的樣子。

    接著又翻出了補光燈和反光板，給吳扉和何宵講解使用方法。

    我換上那件衣服，站在鋼廠三樓的窗臺邊，等著顧子辰給我拍攝信號。

    然后就瞥到了站在不遠處的張然。

    日。

    難怪剛才覺得有人在看我。

    不是，西城這么大，這么大個西城，張然一個自由人去哪不行非得來這？？？他有事嗎？？？為什么要盯著我看啊，他不會想來找我吧？？？

    好無語啊，但現在我的朋友都在我身邊，我還不想讓他們知道我的悲慘替身經歷。倒不是覺得丟人什么的，主要是怕吳扉和何宵一起上頭去揍人，我一個傷殘人員又攔不住他倆。

    好吧……其實也挺丟人的，所以還是別被他們發現我的異常比較好。

    我只好一面努力不動聲色地忽視他，一面注意著不遠處顧子辰的指示做動作。

    可能是我看到張然以后的情緒迷之符合顧子辰的要求，我感覺他越來越興奮。雖然面對鏡頭還是有些不知所措，但在他的引導下也慢慢放松下來，沉浸在攝影之中。

    等到天色逐漸變暗，太陽西沉，顧子辰終于拍完了他最后一個鏡頭。

    “我有預感，這次的照片都會很棒！”顧子辰調出相冊翻給我們看預覽。

    顧慮到我是初次拍攝，相片還是以側面和背影較多。相機里的少年身負重傷，卻固執地拿著一個紙飛機想要扔出去，氛圍感很強。

    “不愧是凌哥！”顧子辰看起來挺滿意，還在低頭翻看相機，時不時地和何宵發出贊嘆，把我搞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去找還在收拾東西的吳扉，幫他遞東西。

    把所有器材都收拾好，我這才覺得腸胃在向我抗議，“你們餓不餓??？”我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一起吃個飯？”

    忙活了一下午，這會大家也都餓了，我在附近找了家評分挺高的川菜館，拿好東西慢悠悠往過走。

    下樓的時候我又看到張然了，坐在咖啡廳里透過窗戶看我，手邊放著他最愛喝的冰美式。不過我沒理他，很快轉移了視線，繼續和吳扉他們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