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了?！?/br>
    “現在嗎？”牧淺不情愿的說，“再等等，我還有……”

    “我一整天沒回家了?！鳖櫱嗄辶饲迳ぷ?，微笑著看著牧淺。

    “我送你下去！”牧淺說著撐著桌子站了起來，先一步幫顧青墨打開門。

    還有好多話想說，還有好多事情想要做，牧淺看起來有點坐立不安。

    顧青墨像個成年人一樣笑著安慰他，“明天還要來的”，“一口氣做完了就沒有新鮮感了?！?/br>
    “我的天，你戀愛的時候是這種人設？放過我吧，我已經預感到我以后被放鴿子的日常了?！弊Ｌ姨乙贿呇杆俚皖^打字一邊，走樓梯的時候一腳踩空，被薄遠一手拽住衣領拉了回來，等走到一樓祝桃桃半條命已經沒了，扶著墻咳嗽了半天。

    顧青墨平靜的笑著，已經沒有了剛才激動的差點哭出來的架勢了。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如果他沒有任何顧慮的話他可能要比牧淺要表現的激動的多。他還有很多話想說，還有很多事情想要做，他還沒從做夢一般的心情里醒過來——就在昨天他還希望拋棄一切尊嚴從牧淺身上討要一些關注，就在一小時之前他還覺得牧淺已經徹底的拒絕他了。

    但是他必須要回去，他可以確保丁姨不把他一天沒回家的事情說出去，但是他不能確定還有沒有人在監視那個公寓，有沒有人在監視他。解也對他的信任是基于他這幾年累積的溫順上的，如果他做出一些可疑的事情他非常清楚解也可以瞬間掌握這里所有人的全部信息，和生命。

    況且他剛剛出柜，還處于迷茫期的弟弟還被他扔在家里。

    “祝桃桃?！鳖櫱嗄鋈徽f。

    “在！誒？什么？”

    兩個人剛表白完，一起下了樓，顧青墨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喊自己的名字，還醉著的祝桃桃愣愣的看著顧青墨。

    “剛才的照片……”

    “你別著急，我還沒P完，一會兒給你發一份?！弊Ｌ姨艺f著說著想了起來，“我沒你手機號……你等等，我P完發給牧淺?！?/br>
    “剛才的照片，”顧青墨沒理祝桃桃，“你發任何社交媒體了嗎？”

    “??！”祝桃桃迷茫的看著顧青墨，“發……發了，對不起！不可以發嗎，沒有露臉！”

    “我能看看嗎？”

    “等等，我打開！”

    祝桃桃打開的是朋友圈，她發了100個愛心，底下發了一張圖，圖上的兩個人十指交握，手邊放著一束白色的花，鏡頭聚焦在兩個人的手上，除了手以外別的畫面都是一片模糊。

    配文是“我兒子結婚了?！?/br>
    這么晚了，而且明明沒過多久，但是已經有很多人回復了。

    從這些人的回復上來看，有的人真的把祝桃桃當成阿姨，有的人明顯認識牧淺，有的人把祝桃桃定位成保養百萬干兒子的富婆。

    “要刪掉嗎？”祝桃桃探頭問。

    “又不是什么名人?！北∵h在一旁說著風涼話。

    “哪有，不喜歡私事被公布的人也有很多，老板你就不喜歡啊?！弊Ｌ姨覕[了擺手，明顯不想在這個大喜的日子看自己老板和誰打起來。

    祝桃桃的朋友圈子太廣了，就算是這樣的照片也有風險。

    話雖然這么說，但是看著牧淺在風里站著，明顯沒在聽他們在說什么而是一個人傻樂的樣子，顧青墨松了口氣——這樣無意義的公眾秀恩愛，感覺也還不錯。只有這一次，所以不會有事的。

    顧青墨搖了搖頭，“不提名字不露臉的話沒關系?！?/br>
    牧淺煞有介事的在邊上點頭假裝剛才一直在聽的樣子，朝顧青墨伸出右手。

    顧青墨莫名其妙的看著牧淺。

    “手機，手機，我還沒有小青哥的手機號?！?/br>
    顧青墨握住牧淺的手給了他一個分別的擁抱，笑著說，“下次?！?/br>
    “誒？為什么！”

    “我沒帶手機?！?/br>
    “并且記不住自己的手機號碼？我不信！”

    “你不是喜歡循序漸進的情感表達嗎？我更喜歡你的時候會把手機號碼告訴你?！?/br>
    顧青墨說完一個人走進了風中。

    因為穿著牧淺買來的毛衣所以身體絲毫沒有來時的冰冷。

    “我幫小青哥叫車！”

    顧青墨擺了擺手。

    身后是牧淺假哭的聲音和祝桃桃囂張的笑聲

    “老天終于派人來治你了，老狗，你的死期到了！”

    顧青墨臉上的寒意也被笑意取代。

    ……

    回到“家”前顧青墨在家附近的一個小廣場把毛衣脫了下來扔進了垃圾桶里，拉緊了外套悄聲回到了家。

    弟弟果然還在，他還在害怕，還在賭氣，哥哥還莫名其妙不見了，他肯定不會當天就回家的。

    悄悄找到他扔在床頭柜上的外套，從里面找出他錢包里的身份證，再次離開了家門。

    等顧晨霜醒過來，從臥室里揉著眼睛走出來，顧青墨已經買好了新的電話卡，把他的身份證放回了他的錢包里了。

    “哥！”顧晨霜驚喜的喊，“早餐！”

    “洗臉刷牙了嗎？”顧青墨一個眼神止住了顧晨霜。

    “我沒帶牙刷來……”

    一袋洗漱用品全套被顧青墨丟在了桌面上，顧晨霜灰溜溜的拿著牙刷跑了。

    等被允許吃飯了顧晨霜才開始狼吞虎咽起來，一邊吃一邊問，“哥，昨天你去哪兒了？”

    “昨天我不在你沒吃好？”看著顧晨霜的樣子顧青墨若無其事的說。

    “那個阿姨，好恐怖，她也沒有表情，也不說話，做了飯就放在那里敲我的門，我推開門她看了我一眼就走了，我沒敢吃?！彪m然是背后說人壞話，顧晨霜還是一副不敢大聲說的樣子，說完做了個鬼臉。

    “丁姨是啞巴，平時不善于表達，但是是個好人?！鳖櫱嗄珶o奈的嘆了口氣，“我吃她做的飯五六年了，就算她下的是慢性毒藥我也該死了，你在擔心什么?！?/br>
    “都五六年了嗎？我都沒見過她，”顧晨霜趴在桌子上松松垮垮的說，“哥，你認識的人我都不認識，我以后可以常來嗎？”

    拒絕弟弟來哥哥家作客，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顧青墨已經開始找不到理由拒絕了。

    “不要逃避問題，你就打算不和你mama解決問題，賴在我這里？”

    “啊?！鳖櫝克读艘幌?，明顯想起來了自己為什么心情不好，整個人都沉默了起來，埋怨地說，“我本來今天早上很開心的……”

    “為什么忽然選在這個節骨眼出柜了？”

    顧晨霜吐了吐舌頭，“因為男朋友太大男人了，把我當小孩，我想向他證明我也不是沒擔當的人。哥你明明就知道的?！?/br>
    雖然他沒有說清楚過，但是他的哥哥一直能從他的吞吞吐吐中猜出來自己在想什么。而且顧青墨這個語氣也不像是問句，而像是反問。

    “你覺得擔當是什么？是為了男朋友勇敢和家里人決裂嗎？”

    小孩兒的眼睛又濕了。

    顧青墨有點后悔自己沒等他吃完早飯就開始提這件事——他只是想把話題從他弟弟想在這里住下這件事里轉移開。

    “不是……”小孩兒委屈巴巴的說，“我應該好好和家里人談，不感情用事，覺得只要自己發脾氣了所有人都會順著我，應該也考慮他們的感受，冷靜的處理這件事?！?/br>
    “但是我就是做不到啊，憑什么我的親媽可以讓我滾出去，我不能感情用事?！?/br>
    弟弟重復的話應該是他的男朋友告訴他的。聽起來像是一個不了解他們的家庭情況的人想要從客觀的角度解決問題的勸告。

    “這些話可不是我說的，家里的長輩雖然也是人，但是本來就更應該首先提出希望理智的解決問題。如果家里的事情應付不來，我這個做哥哥的應該幫你跟家里協調?！?/br>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不知道該怎么辦?！鳖櫝克B忙說。

    “我也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人在遇到困境的時候互相依靠也是一種擔當。知道我做不到，選擇不讓我幫忙，也是一種擔當?！鳖櫱嗄χf，“理智冷靜的解決不是讓你冷靜下來不帶情緒，這樣反而和現實脫節了。你要想清楚怎么做才能用你的感情說服她。有擔當不是做難度最大的事，也不是做犧牲最大的事，有擔當事做最麻煩的事情?！?/br>
    看著小孩兒試圖理解的表情，顧青墨忍不住輕笑了出來。

    其實類似的話在曾經閑聊的時候牧淺也說過，“感覺有一天忽然意識到活著就是要做一堆沒有意義的雜活。雖然書里記載的都是抉擇、猶豫、遺憾和靈光乍現，但是活著絕大多數都是浪費。普通人和天才的區別就是普通人浪費90％，天才浪費50％?！?/br>
    “哥，你在想什么好事，笑成這樣！”

    “我在正常的微笑?！?/br>
    “那我從來沒見你‘正常的微笑’過！為什么在你弟弟我人生的低谷正常的微笑！”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要一邊想著牧淺日常的一些突發奇想的厭世言論一邊笑。

    但是很難想象牧淺只比他弟弟大一歲。

    如果這樣的事情發生在牧淺身上，牧淺一定可以沒有任何心理落差的解決吧？

    只有看著自己弟弟的時候才能意識到，雖然每天和一幫接近中年的人廝混在一起，但是牧淺從來沒有顯露過幼稚或者不成熟，哪怕是在工作中和為人處世的時候。

    “哥！”

    “我什么都沒想?！?/br>
    “我不信！”

    “我在為你的事發愁?！?/br>
    “我不信！”

    他才和牧淺分開了幾個小時，為什么他滿腦子都是牧淺。牧淺說厭世言論的時候一臉臭屁的表情，他開心的時候的笑臉，無奈的時候舒展的眉眼、嚴厲的時候眼里的漠然和他摘下面具后仿佛承載著整個宇宙的生動的雙眼。就連他被祝桃桃煩到的時候皺著眉頭一臉不耐煩的樣子都讓他想要在腦海里一遍一遍的回想……

    “哥！”

    “你回去吧，這里不歡迎你了?！?/br>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