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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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翌日的陽光,依如平靜的前一天,平靜地穿過玻璃窗灑進房間里的一隅。 凌仲希昨夜難以入睡,除了跟往常一樣因為圣輝的鄙視姿態之外,如今還多了母親口不擇言的狠絕唾罵,那言猶在耳的句句責斥,就像不停拋出又不斷折返的回旋鏢般反覆割劃在自己的身上心上,既痛苦又難熬。 為了減少待在家中可能再與母親發生的各種情緒摩擦,因而盡可能的把時間都安排在公司里,但公司此時卻已不再是凌仲希的避風港,而是另一個制造痛苦的地獄深淵。 那天之後,父親因為隔日必須至國外開會,動身前只留給了自己幾句話,要自己暫時先跟母親避免碰面,也讓自己不要想太多,一切等到三周後回國,他會處理的。 這三周凌仲希處在母親負恨的沉默攻勢下,也處在圣輝藉題發揮、不留情面的職等欺壓下,猛扯著他的理智線、狂擊著他的承受力。 身為營業部的經理,凌圣輝的職位自然是比身為采購課課長的凌仲希高,權限也大。在凌圣輝還是課長的時候,他因為有著蓬勃朝氣的青春活力與沒有主管架勢的親和力而受到同僚及部屬的歡迎與愛戴,但自從晉升為經理之後,性情似乎也跟著職位一并轉換了。以往總掛著一臉燦爛的微笑現在竟變得不茍言笑,以往總很輕易地就與人熱絡攀談現在卻變得冷漠無情,活脫顯現了上位者的高不可攀。 這種情況尤其在與凌仲希因公晤面的兩人場合更為嚴重,雖不致於爆發沖突,但在心境層面上卻也相去不遠了。周遭的部屬們不發一語地靜觀這一切,不明白這一對先前感情還那麼要好的兄弟,怎麼就不對盤了? 公司里頭兩個大部門的主管再加上還是兄弟關系的兩人鬧不合,不僅制造了許多令人遐想的八卦話題,更間接引發了兩派擁護人馬私下的斗爭與對立。 哥哥派的人說營業部的經理換了職位也跟著換了顆腦袋,不顧兄弟輔佐的恩情,一心上位、為利是圖。 弟弟派的人說采購課課長分明就是嫉妒年紀雖小卻比他有顏值、有才華、有能力更受人歡迎的弟弟,身為哥哥卻樣樣都比不過弟弟,拉不下臉所以才故意制造紛端好凸顯出自己的無辜。 在這一波波激烈的爭辯中,另有一種更驚人的說法悄悄地浮懸而出,那便是兄弟倆都愛上了同一個女人,可這女人最終選擇了弟弟,才導致兄弟開始鬩墻。 此說法并非空xue來風,而是有著歷歷的實證。證據就是最近有個女人經常來找凌經理而非凌課長,不僅次數愈來愈頻繁,甚至還有人在下班時間於外頭目睹他們共進晚餐以及約會的場面。 每一回那女的來這兒找凌經理,偶爾恰巧撞見的凌課長總會不經意地露出一臉怒容,盡管他已極力掩飾,卻仍逃不過周圍某些眼力犀利的同仁們。 於是弟弟搶走哥哥愛人的八卦,就這樣在流言蜚語的暗流里漸漸被傳了開,弟弟成了英姿煥發的最大贏家,而哥哥則因為事業愛情兩頭空,淪落為一消瘦憔悴、形只影單的可憐蟲。 然而不滿凌課長被批評得如此不堪的同事大有人在,他們開始反駁那些偏頗的說法與制造是非的造謠者,另一邊的發言者自然不甘示弱也予以反擊。這些原本只是茶余飯後的批評與爭論,最後卻演變成臺面上的公然討伐,在辦公室的各個角落里蔓延起蓄勢待發的煙硝味,或多或少產生一些明嘲暗諷的言語交戰,隱約影響到公司內部員工之間的相處氛圍。 董事長出國三周,留在公司的干部不可能為了這種小事情而向他秉報,頂多只是在事發時當場告誡一下收斂言行,但在看不到的時候根本管不著。 搬弄是非這種行為所造成的影響可小可大,對旁觀者來說可能無關痛癢或是嗤之以鼻,但對於當事者而言,如果他的心境夠強大,他便不以為然,反之,他也有可能會被這流言蜚語中的某段小字眼,給傷害得身心交瘁、體無完膚。 凌圣輝身為英姿煥發的最大贏家,再加上他的擁護者在公司里可是一群龐大的勢力,反擊對他不利的言語簡直易如反掌,所以身為當事者的他完全處在無痛無癢的安然狀態下。 然而凌仲希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因為不擅於經營人際關系,一個形只影單的可憐蟲,在這場無事生非的斗爭下,被抨擊得神經衰弱、壓力負荷過大,身體方面再度出現失調的狀況。 這三周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它長到能夠讓他承受著漫無止境的精神折磨,它也短到可以在瞬間發生許多令他履履崩潰的事情。 就像這麼一天,他下班後在外面逗留了些時刻,回到家已經晚上十點多,打開家門時,母親還待在客廳的沙發上,她翻閱著并未真心入眼的雜志,見他回來,便把雜志不屑地往桌上一丟,然後瞪著他看。 看這架勢,該是有話要對他說了。 ※ ※ 自從凌仲希與父親的情事爆發那天之後,父親不曉得是如何安撫母親的,母親一直沒再跟他說話,他也不斷回避著一直存在的問題,但是他很清楚,問題并沒有解決,即使母親接下來的數天沒有馬上來找自己質問,也并不代表一切都沒事了。 今天,母親藉著父親尚未回國,圣輝也還沒有回家,此時此刻正襟危坐留在那里等自己,他於心了然,該是攤牌的時候了。 「媽……」 出於心軟,也基於禮貌,凌仲希輕聲叫喚母親,卻被她斷然喝止。 「不要叫我,我已不是你媽!在你跟隆欽做了那種事之後,還把我當你媽,你不覺得惡心嗎?!」 余愷禎看似隱忍了多天的怨氣,在此時傾泄而出。時間彷佛又回到幾天前她剛聽聞那件荒唐之事的當下,所有無法容忍的景象以及不愿相信的陳述全部回籠,把她原本就已經高漲的情緒給堆到最高點。 「……」凌仲希知道,母親接下來的所有問話,他可能都沒有辦法給予滿意的回答。 「我知道你現在心里在想什麼,你一定是在想我又開始歇斯底里又開始潑婦罵街了是吧?!」余愷禎突然停頓下來,調節了一下氣息,異常平靜地說道:「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不論你現在怎麼想、或者是我怎麼罵,都無濟於事不是嗎?」 「!」凌仲希忽聞她的這種口氣,像是有大批的烏鴉群飛而來遮蓋了日光之前的平靜天空,有股惡兆將至的不祥預感,讓人坐立難安。 「凌仲希,自你三歲把你從育幼院帶回來至今已將近快二十個年頭了,我不會刻意去表明我們撫養你的養育之恩,你今天用這種離譜的方式回報我們,我也不會再去追究你到底是有何目的,就當是養了條白眼狼,放生就得了?!褂鄲鸬澋恼Z氣低沉冷淡,像在壓抑著什麼。 「媽……」凌仲希內心開始惶恐起來,母親這樣開場白,代表更糟糕的話就在後頭了。 「我說過讓你不要這樣叫我,別再惡心我了!」余愷禎不客氣地再度回嗆。 「……」凌仲希不再出聲,像個做了壞事被抓包的小孩認命地站在母親面前接受責斥。 「我認為你最好有自知之明,認清自己是什麼身分,在凌氏這個家族這間公司這里的產業中,是不能有像你這樣污毀名譽的人存在的,我們養育你那麼多年你也該滿足了,是時候該離開了。我不求你回報任何東西,我只希望你能離開這個家遠遠的,再也不要出現在我們的面前,以後凌家的一切事情都與你無關,你已不再是凌家的一份子,懂嗎?!?/br> 「……」 見凌仲希只有聽話的份,余愷禎便擺出高姿態說明:「還有,圣輝要結婚了。家妶懷孕了,我們會在隆欽回國後的那個禮拜六讓她和圣輝先辦訂婚,在家妶的肚子愈來愈明顯之前,會盡快舉行婚禮。為了不讓人覺得奇怪,訂婚宴你可以來參加,但是過後的婚禮你就隨便找個理由推辭、不必來出席了?!?/br> 「你說什麼?懷孕、結婚?……」 盡管凌仲希曾試著想過很多很難聽的字眼或是很難堪的場面,也給自己作足了心理建設,然而萬萬沒想到母親此刻只是輕描淡寫地敘述,方才入耳的那些訊息量,還是重重地擊垮了他的最後一道防線、打碎了他僅存的最後一絲希望。 余愷禎留意到他的臉色慘白,但不明了打擊到他的是哪一個點,她以為他在意的是不能參與凌家的一切,於是乘勝追擊道:「我可以不跟你計較你跟隆欽的荒唐事,但是以後凌家的所有大小事你都禁止介入,甚至與凌家相關的聯盟企業你也不許參與。不跟你追討任何的養教育費以及精神賠償,這已是我給你最大極限的讓步了?!?/br> 「圣輝……要結婚了?……」眼前的人說了那麼多,在凌仲希的腦袋里,這是最扎人心肺的一句話。 「對,我希望我們今天的談話,你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你夠聰明,我相信你應該明白要如何不動聲色地離開,并且自愿請辭,搬離這里遠遠的,可以的話最好是出國去,反正,就是不要再出現在我們的眼前,這是你欠我的,所以你必須做到,凌仲希?!?/br> 余愷禎再次強調“不要出現”這個字眼,要對方牢牢記住這一點。 然而凌仲希的耳殼里就只有“圣輝要結婚了”這句話在轟隆作響,余愷禎後來再提出來的威嚇及警告相較之下都彷佛變得事不關己。他的世界在確認了“圣輝要結婚”的這個結論里完全崩塌,殘酷的現實猶如羞辱的耳光輪翻打擊著他的可悲妄想,響亮的耳鳴接連轟炸著他的脆弱思維,讓他既作不出回應,也無法思考任何事。 之後母親再跟他說了什麼、還有自己是如何回到房間的,凌仲希都已經記不清了。隔天清晨起床時,昨晚整夜未眠的後遺癥帶來了早上的腦袋昏沉難受,伴隨著兩邊夾擊的陣陣頭痛,令他不僅沒有吃早餐的胃口,甚至不時地感到惡心想吐。 他想起了先前看診時醫生的叮嚀,要注意飲食與作息,要保持心情愉快,這些他都知道,可是做起來為什麼那麼難?他不想腦袋里裝著那些讓人心塞的事搞得徹夜失眠,也不想故意沒有食欲而鬧胃疼。他不想當個傷心的人,可偏偏他總是碰到傷心的事。 宋家妶懷孕了,無庸置疑,孩子是圣輝的,可能是在前陣子他們數度的約會下、某次的身心結合中所孕育出來的愛的結晶。 男歡女愛,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然後圣輝便會繼承家業、結婚生子,從此過著幸??鞓返娜兆?。凌家之後的未來將會如何的鴻業遠圖、兒孫滿堂,這些……都不關凌仲希的事。 他只是一個被撿來可有可無的落魄孤兒,只是一位提供發泄管道的類MB角色,只是一顆即將被踢出局的無用棋子。 離開凌家,他也許會一無所有,但倘若繼續賴在凌家,他必定是自取其辱。 不管是這個家、這間公司、還是圣輝的身邊,打從一開始,就注定都不是他的,最終,也絕對不會是他的歸宿。 母親的話雖然殘酷,卻很實在。凌仲希心想一切已經都回不去了,再繼續待在這個不屬於自己的地方,只是徒增痛苦而已。 早上,凌仲希進了辦公室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桌上的電腦,將網頁點擊到人事資訊系統中,他點選了員工離職的那一欄,開啟頁面後,他開始進行離職的每一道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