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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燕宮在線閱讀 - 135,二皇子的親子時間

135,二皇子的親子時間

    二皇子進了紫桂宮正殿,徑直往菖蒲所在的地方來。他身邊一個人也沒帶,宮人見了立刻警醒起來,一面迎著他進去,一面對昭儀通報。

    菖蒲體弱,昨日也參與了皇后那里的宴會,知道昭王被帶出去見過了群臣,宴上昌王和二皇子自然也在。這個時候,二皇子確實是尷尬的,皇帝的偏心人所共見,但以菖蒲來說,趕早不趕晚吧,二皇子早日知道,不是壞事。

    人最怕的是不清楚自己的輕重,頭昏腦漲就做了錯事?;实蹖屎笄樯?,自然愛屋及烏更疼愛他的孩子,這沒什么好說,只要還能顧及二郎,不想讓他看錯形勢,已經夠了。

    菖蒲早料到二皇子會來,見他進來時只是有些委屈和失落,并沒十分失態,這才心中一松,示意宮人退下。

    殿內安靜了,冰鑒里滴滴答答的水聲就變得清晰起來。景星見到阿姨才紅了眼,上前來跪下,臉埋在菖蒲懷里:“阿姨……”

    他畢竟還小,委屈傷心都不太復雜,只是經歷了人情冷暖,最近宮里也不安靜,這才讓他的日子好似一下就難過了起來。菖蒲輕嘆一聲,孩子到他面前不再掩飾,是因為兩人平日里情分深厚,可有些事還是要說得清楚明白,就只能無情。

    菖蒲沒哄,二皇子一時也顧及不到,抽泣著問:“阿父是不是不喜歡我?我,我做錯什么了嗎?”

    他哭了起來,菖蒲就知道他大概也是第一次見識到名位權勢的好處,圣心所向的無所不能。在這紫桂宮,他就是最重要的人,自己不會讓他吃虧受罪,可是出了紫桂宮,他得不到父親的偏愛,也不是兄弟里最矚目的那個,現在更是被剩下了,心中害怕,又傷心,這很合理。

    菖蒲從袖子里掏出帕子遞給他,聲音透著涼意:“你覺得呢?”

    二皇子愣住了,下意識接過帕子,驚詫地抬頭看著他,似乎不明白一向疼愛自己的阿姨為何不哄著自己了。他緩了緩,擦了眼淚,又蓄出兩顆圓滾滾的淚珠:“我不知道?!?/br>
    菖蒲昨天去赴宴,今日早起去請安,此刻已經累了,仍然懶懶坐在胡床上,搖了搖頭:“不,你知道的?!?/br>
    二皇子低了頭:“阿父……阿父喜歡母親,所以更喜歡大哥和三郎,可是一樣都是兒子,為什么阿父不能喜歡我呢……”

    菖蒲嘆了口氣:“你很羨慕他們嗎?”

    他的語氣不太對,二皇子沒敢點頭。菖蒲嘆息一聲,坐起身來,忽然露出個意味復雜的笑來:“你還小,但應該也知道的,本朝原本有皇子封王就之官去封地的規矩,只是你祖父起這條規矩漸漸廢弛,你阿父兄弟稀少,自然也不舍得你十五叔之官。昭王還在襁褓,自然不會之官,你想封王,是也想之官嗎?”

    二皇子的臉白了,拼命搖頭。

    菖蒲又道:“皇子之官,其母也未必會隨之而去,就算是陛下厚恩,允準我隨你去吧,以我的身子,也未必受得了一路勞頓,你想過嗎?”

    二皇子更加搖頭,又雙手抱住菖蒲的腿:“我不要阿姨受累,也不要分開,我不想封王了,以后再也不想了!”

    菖蒲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終究心軟了,伸手摸摸他的頭:“你雖非我親生,可這幾年我待你如何,你是看在眼里的。你在我名下,薛家就是你的外家,雖然薛家現在在朝中說不上話,可陛下體恤,有個國公之位,你又是陛下第二子,中宮之外唯一的皇子。你是比不上昌王,比不上昭王,可是你阿姨我,不也是比不上皇后嗎?你覺得自己比昌王昭王得到的太少,怎么不想想你有什么?”

    近來二皇子遭遇的事也不少,年紀小小就有了心事,只是很多事他自己想不透,無人點撥也想不到更深的層次,只是覺得不平和委屈,又怕父親眼里自己越來越被忽視,也就沒有想過自己有什么。

    “你有薛家,你是昭儀之子,生來就是皇子,將來遲早也能得個親王爵位,你是男子,想建功立業,想被你阿父重視,有的是辦法,有的是出路。你也大了,許多事我不瞞你,”菖蒲見他臉上漸漸有了光彩,就知道還是可以造就的,撫摸著他的肩膀,緩緩回憶起了當年:“我薛家原來也是一等的門楣,當初獲罪后卻被打入塵埃,內眷沒入掖庭為奴為婢,十四歲以上的男丁全部斬首,十四歲以下流放,已經一無所有,現在不也回來了?你舅舅是不能入仕的,可只要有人,你表哥們還可以重振家門,薛家失去的,遲早能夠重新找回來。你是皇子,生來就比世上絕大多數人更尊貴,起點更高,你能做的不是更多嗎?”

    昭儀做過宮奴這是瞞不過人的,但薛家被平反后,他的出身其實也不算低了,二皇子也知道這件事,更是見過滿面風霜,談吐儀態遠不如阿姨的薛家舅舅。當時他只是知道薛家曾經的經歷而已,現在卻逐漸明白了什么,慢慢握起了小拳頭。

    菖蒲看著他,漸漸從回憶中抽離:“我陷在深宮,為奴為婢的時候也從沒覺得自己這一輩子就這樣過去了,更不曾自甘下賤,到如今我就是死了,也無愧于父母,不怕見他們。你還是個男子,教你的太傅是當世大儒,盛名蜚著,你父親對你難道就很差嗎?你入學了,也認識不少堂兄弟和臣子家的兒子,他們家的家事,你不會全然不知吧?”

    二皇子默然了。

    宗室也好,臣子也好,家中妻妾成群的是大多數,兒子自然也多。二皇子入學后有了伴讀,自然也聽說了些許別人的家事。能入宮的必然是家中最有前途的孩子,一般來說都是嫡子,不會有庶子。

    可他正是庶子。因為是天下最尊貴的人的兒子,所以哪怕是庶子,也是無數人圍繞侍奉,無數人性命所系。何況以他的見聞來說,父親不曾無視他,也不曾冷待他,他的教養學習都和昌王等同,待遇更是一樣。

    正如阿姨所說的一樣,他是男人,是兒子,是皇帝的兒子,這已經是天下最高的起點,就因為父親沒有給他和昭王一樣封王,他就心中委屈不平,這實在是錯了。他是皇子,少不了要封親王,父親不封他,他就還可以留在宮中和阿姨一起,免得阿姨辛苦勞累,也免得早早離京。將來該是他的總會是他的,他為什么要不平,要委屈?

    真有心氣,將來無論是文是武,靠自己不好嗎?就像是十五叔一樣,縱橫瀚海,武威遠揚,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馬,士不敢彎弓而報怨。男人沒有心胸氣度,沒有志氣,做什么男人?

    皇帝選的幾位太傅都是有真才實學,他自己也頗為欣賞的,二皇子讀書后,更是一日比一日進益,正是因為憋著一口氣想表現好讓父親刮目相看,又出了昭王讓他意識到自己或許始終比不過中宮所出,哪怕只是襁褓里的一個小兒,也比自己更得父親的喜歡,這才來找菖蒲訴說心中的委屈。

    菖蒲看著他想開了,抬起頭堅定地看著自己,似乎要說什么,便抬手阻止了他,又道:“知道我為何今日不哄你,也不讓你起來說話嗎?”

    二皇子搖頭。

    菖蒲道:“方才對你說了父子,兄弟,現在就來說君臣。你阿父是君,你是臣,所以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他給了你,你自然應該感激,他若是不給,你也要一如既往,所謂寵辱不驚,正是如此。他不曾貶低你,輕忽你,你也時常見他,被他考校功課,自然知道你是被他放在心上的,是不是?只為了昭王便心生不忿,你可曾想過將來?”

    二皇子愣住了:“阿姨是說,大兄要做太子嗎?”

    菖蒲既不肯定,也不否認:“太子是君,你是臣,可太子也是你的兄弟,你的手足。到時候你是否還要嫉恨你的兄弟,怨恨你的父親,為何叫別人做太子?”

    二皇子白了臉:“兒不敢?!?/br>
    宮里的孩子雖然都還小,可知道的利害已經不少,什么是君臣,他們早早就知道了,在父母面前,二皇子也一向比在紫桂宮更乖巧聽話。他心里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做太子的,更不可以想做太子。

    怨恨嫉妒,更是重罪。

    菖蒲又道:“你阿姨我也是臣,是妾,皇后是君,我便要勤謹侍奉,恭敬以待。我尚且對中宮不敢冒犯,盡臣妾之責,你倒是好像對皇后有所不滿,覺得搶走了你的阿父?”

    二皇子更加不敢承認了。

    菖蒲又輕聲嘆息,將他摟進懷里:“你也是知道的,對不對?人皆有私心,你不舍得我受苦,所以不想再要封王,我不舍得你將來獲罪,所以必須對你說清楚。你阿父是皇帝,也是人,他有私心,所以喜歡皇后,可說到底,他對你也不差,是不是?你想要他喜歡你,想要他的看重,那就好好讀書,好好做人,將來用你的志氣,你的志向,去廣闊天地,去盡你所能造福天下,這就是功德圓滿了?;屎笠彩悄愕哪赣H,你不是也跟我說過他對你很好嗎?你因為一時的不平,就口無遮攔說出這種話,那么以前你的感激,他的好意,你阿父在你身上費心,對你們兄弟一同教育,盼著你們手足扶持的心,不是都浪費了嗎?既然我們想給你們一個善始,你們難道不該努力得個善終?”

    二皇子用力點了點頭,又哽咽著道:“我知道了,我聽阿姨的話?!?/br>
    菖蒲的衣服都被他哭濕了,卻也不說什么,摟著他坐到自己身邊來,起身拿了一卷輿圖過來。這是很難得的東西,這一副雖然粗略,但也夠用了。菖蒲在二皇子面前打開,叫他趴在桌案上看,指給他認地名:“這里是洛陽,這里是長安,別看放在紙面上只有這么大一點,可是要從長安到洛陽,我們足足走了幾個月。這圖上面沒畫出來的是突厥,下面是爪哇,西邊還有大食,還有西域,這里是雪山,這里是長江,這里是洞庭湖……”

    二皇子看得呆住了:“天下好大啊?!?/br>
    菖蒲笑了:“是啊,天下是很大的,而你將來哪里都去得,只要你能干,你可以去所有地方,做你想做的任何樣子的人,你生為男子本來已經有了極大的自由,你父親更是皇帝,所以別只著眼于一宮之內,手足之間。天下很大,你注定也擁有很多,目光應該更長遠,胸懷應該更寬廣才對,看外面,別像后宮妃嬪一樣,只看著眼前,看著別人,比較吃穿插戴,恩寵得失,明白嗎?”

    他激起了二皇子的豪情,也讓二皇子發覺原來世界真的很大,六歲也真的很小。菖蒲將輿圖送給了二皇子,連帶那套書一起叫人送了過去,讓二皇子好好讀書。

    別的不用多說,這孩子生性寬和,想通了之后對昭王的芥蒂也就消失了,此事也就解決了。

    菖蒲正要起身去換衣服,送二皇子出去后迅速回來的貼身宮婢進來了,悄聲道:“婢子看見陳才人悄悄地冒頭,是在關心二郎吧?”

    這其實不算告狀,陳才人不蠢,一向知道和二皇子避嫌,從不往他那里湊。他越是離得遠,二皇子和菖蒲越是親近,對他們兩人都好??墒墙鼇砼钊R殿那里烈火烹油鮮花著錦,二皇子過得難受,陳才人也免不得上心,雖然什么都不能做,可二皇子怏怏不樂,他也會關注一二。

    菖蒲想了想,忽然問:“你說……是不是他和二郎說了什么?”

    宮婢愣住了,想了一想才敢說:“不能吧?陳才人一向安靜,從不生事,他敢挑撥二郎與中宮嫡出的手足之情嗎?這可是大事?!?/br>
    二皇子和昌王相處得不錯,也經常去蓬萊殿,在嫡母面前一向是被關懷的。陳才人除非是瘋了,才想讓二皇子和蓬萊殿生分起來。這么一說,菖蒲也覺得有理,但轉念又搖頭:“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從前都可以忍著,無非是為了二郎的前途和他自己的性命??啥傻那巴静痪褪欠馔??現在弟弟封了,二郎卻沒有,他到底是宮人出身,未必看得清,不一定想得開?!?/br>
    確實,昭王待遇明面上看起來比昌王還要好,陳才人不一定做了什么說了什么,可是他也確實坐不住了。

    菖蒲換過了衣服,道:“我要午睡了,你去叫他過來,好好涼一涼他的心吧?!?/br>
    他不傷人性命,是為了積德行善,倒不是心慈手軟。二皇子從生下來就在他這里長大,雖然知道自己不是親生,可是和陳才人的情分也沒多少,菖蒲知道自己壽數不會太長,也愿意讓他活著,日后自己死了好歹能照顧二皇子幾分,但不代表就投鼠忌器不敢管教他了。

    陳才人其他都好,不是看不懂形勢的人,可是涉及皇子冊封之類的大事就難免看不明白了。他又關心二皇子,最近確實比從前更活躍了。菖蒲不想慣著他,以后反而出什么問題。

    他進去午睡,陳才人忐忑地來了正殿后,便跪在了地上等候。

    近日紫桂宮也很安靜,陳才人知道自己的行動被昭儀看在眼里了,方才更是看見二皇子眼皮發紅地被昭儀身邊的人送回去,就知道二皇子的事解決了,該輪到自己。他一向沉默柔順,隨波逐流,也就這一次心急失了分寸,不敢反駁地乖乖受罰。

    昭儀體弱,室內的冰不多,很快化成了水,還殘留著絲絲涼意。靜蕙低著頭只看眼前的一小塊紅絨毯,數著自己的呼吸聲。做宮人頭一步就是練跪,站,挨打,他雖然做了才人就很久不曾受過罪,但也不算生疏。

    他時常夢見自己還是個宮人,有時候拖出去被打爛了,驚叫著醒來,有時候夢見被臨幸的那幾次,又害怕,又不敢叫,心知肚明自己在向著深淵墜落,有時候卻似乎很安然,伺候著宗君,好像快要出宮了,滿心都是憧憬。

    醒來后一切成空,但二皇子卻一日日地健康成長,會走,會說話了,入了學,在院子里背書,聲音清亮,書聲瑯瑯。靜蕙只勉強算是識字,會算賬,卻聽不懂他背的是什么,只是聽得多了,也記住幾句。

    事非有意,譬如云出無心;恩可遍施,乃曰陽春有腳。饋物致敬,曰敢效獻曝之忱;托人轉移,曰全賴回天之力。

    心多過慮,何異杞人憂天;事不量力,不殊夸父追日。

    嬉游于光天化日之下;太平天子,上召夫景星慶云之祥。。

    景星,就是他的兒子的名字。陳才人愛聽他的聲音,也愛看他的面容,嬌小可愛,玲瓏如堆雪的一個小男孩,從他的肚子里出去,很快就被抱走,他再也不能摸一摸,抱一抱。他是皇帝的兒子,是昭儀的兒子,是皇后的兒子,唯獨不是他的兒子。

    雖然不是期盼來的孩子,可陳才人毫無疑問地把他當做生命里唯一的亮色,希望他什么都好。也因此……他明知道昭儀不會喜歡,也還是忍不住地關心他,第一次進出紫桂宮,和人打探起了消息。

    可到底昭儀比他更有辦法,二皇子今天回去時雖然哭過,但臉色卻歡快了許多。陳才人站在路邊看著他,一時間百感交集。

    此刻他跪在正殿里,知道昭儀這是在懲罰自己,卻徹底放心了。昭儀是個更好的母親,二皇子跟著他更好,他早就知道的。

    殿內漸漸不再那么涼,陳才人的膝蓋也從麻痛到脹痛,幾乎難以忍耐。內殿里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隨后是有人輕聲說話。半晌后水晶簾發出悅耳的碰撞聲,昭儀緩步出來,在他面前坐下。

    宮婢上了熱茶,昭儀輕輕喝了一口,這才抬頭看著他,聲音飄渺:“我不做殺母奪子之事,不是我怕因果報應所以不敢?!?/br>
    陳才人一向敬他怕他,也知道昭儀不會簡單,可此時聽他如此輕描淡寫,一開口說的卻是這種話,還是打了個抖,生出了不受控制的恐懼:“是?!?/br>
    昭儀的聲音很低,也很慢,似乎每一個字都是深思熟慮,有沉甸甸的分量:“二郎的事,我不許你插手,也不許你關心,無論你怎么想,我什么都不許你做。你的心如何,我也不論,可你一無所知,做的越多,不過是連累他越多?!?/br>
    陳才人不敢答話。

    “他是皇子,卻做不得太子,如何與兄弟相處,是你想不透,也管不了的一門學問,可你和他卻分隔不開,若有萬一,你只會連累他。不懂的事不要多管,不要多看,不要多問,對你也好?;厝グ??!闭褍x到底多說了幾句。

    陳才人身子一軟,勉強地叩頭,站起身離去了。

    菖蒲平日里不僅不愛動,也不愛說話,更不愛費心思,今天都做了個遍,陳才人離去之后就百無聊賴地又躺在了矮榻上。宮婢替他拿來了點心:“多少吃點吧,您本來就吃得少,如今又懶得動,更不愿意吃了,那怎么行?”

    說著,又替他換了茶水,低聲道:“娘娘心善,我看陳才人也是明白的?!?/br>
    菖蒲有氣無力:“他明不明白隨便吧,我管得了二郎已經了不起了,管不動他。當初殺母奪子,是我覺得這輩子造孽已極,又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到時候孩子交給親娘……也是最放心的,可留著他,只要一天不死,一天就要cao心……”

    他其實是個沒有忌諱的性子,死字掛在嘴邊,只是不對皇帝說起,宮人也習慣了,聞言嘆息,見他咳了起來,又替他揉胸口撫后背,盡心盡力:“您也說了嘛,就是個cao心的命,二郎一天比一天大了,眼看著就要成人成家,娶媳婦了,您也要抱上孫子的,到那時候我看您還說不說這個話……”

    主仆二人說笑一陣,菖蒲到底不情愿地吃了點點心,隨便拿了本書來看。

    陳才人緩緩回了自己在后殿的居所,揮退了宮人,慢慢坐下來,閉上了眼睛。宮人見他走路的樣子就知道是膝蓋受了傷,連忙拿了藥酒過來替他推拿。

    他本不想費事,卻拗不過宮人,只得任他替自己揉開已經浮現的淤青,自己則一聲不吭,似乎一點都不痛。

    宮人也安慰他:“等到殿下長大了,才人也就苦盡甘來,一切都會好的……”

    靜蕙過了半晌才僵硬地笑了笑:“你不用哄我,我也不敢拖累他,遲早清凈了就好了。我不指著他盼著他,他才會好。我不配……”

    宮人的動作慢了下來,低著頭掩飾落淚的動靜,最后還是忍不住輕聲抽泣起來:“為什么,才人為什么會這么苦呢……”

    靜蕙不說話了,看著窗外春夏之交,溫柔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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