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思虞很少會有后悔的時候。

    他往往是，決定了什么，就拼盡全力去做，最后的結果總會讓他滿意，即便是與想象中的不一樣，也沒有關系。

    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不會再改變。他一直深諳此理。

    ……但是現在，他確確實實是想要把剛剛問出那個問題的自己給打死。

    剩下的到家門口的那段路，沒有人說話。

    但是尷尬的氛圍縈繞在兩人中間，而且還莫名帶了幾分曖昧的意味。安靜的空間里只有兩人的呼吸聲，仿佛連空氣都仿佛灼熱了起來。

    兩人并著肩走進家門，母親秦秀妍早就睡了，然后陳思虞去洗澡，已經洗完澡的陳思寂回房間。

    陳思虞進了浴室第一件事就是打開涼水往自己臉上潑。

    反復幾次之后他才盯著鏡子里的自己。

    鏡子里的少年和他一樣耳朵尖通紅，抿著唇。黑色的發粘在臉上，眼睛水潤潤的。

    ……怎么感覺跟被欺負過了一樣。

    他的腦海里還在回蕩著剛剛陳思寂的話。

    他在聽到的時候第一反應是不可能。

    ——我的味道？我什么味道？

    然后他飛快地想起來葉敏吃過他的尿也吃過他的精。

    ——所以是jingye的味道？

    但是晚上他也沒射??！

    葉敏那會兒在鬧別扭，他就想趕緊把人哄完回家，后面被蹭硬了直接自己就給憋回去了，如果說葉敏有什么沾上他味道的機會，就是今晚兩人貼在一起好一會兒了。

    所以是他身上真的有什么自己聞不到的味道？

    不會是汗臭味吧？？

    可他洗澡明明很勤啊但是！

    他根本沒辦法想象，今天早上陳思寂看到葉敏的時候，居然在聞他身上的、他的味道，其他人也就算了，但那個人是陳思寂，他簡直想想就覺得爆炸羞恥。

    陳思虞在浴室里糾結的想撞墻，直到上了床還沒給緩過來。

    這樣的直接結果就是第二天被他媽上班前的動靜弄醒的時候他哈欠連天。

    “早?！?/br>
    “啊，早?！?/br>
    兄妹倆又站在了同一個洗漱池前。

    陳思虞刷完牙微微側頭，盯著陳思寂的發頂看。

    直到人疑惑地回望，才開口。

    “我去教室之前先去你班級看看，行嗎？”

    他想起來了給meimei親的滿脖子吻痕的那群小姑娘們。

    陳思寂想了一下，點頭，“行啊，你來正好還可以給我們班黑板報題個大字?！?/br>
    陳思寂是班長，現在剛開學，她得帶頭搞黑板報。陳思虞的字好看，她對著后黑板發呆的時候就想把陳思虞叫過去了，雖然抄一整個黑板的字不可能，但中間給題個標題沒問題。

    黑板報陳思虞知道，他的班級也在搞這個，但陳思虞班里的班長不是他——他們班的班主任比較奇特，他覺得讓成績好的學生擔任班干部會影響他們學習，而讓成績不好的同學擔任班干部會激勵他們向上，所以他們班的班干部一水的班級倒數。

    這也得虧是實驗班，就算是倒數也沒一個不負責的。

    秦秀妍今天不想做早飯，于是兄妹倆從零錢盒子里拿了張十塊錢的紙鈔，在校門口一人一個買了煎餅果子吃著往教室走。

    一部和二部隔的挺遠的，兩棟樓遙遙相對，頗有王不見王的意思。

    陳思虞到陳思寂在的17班的時候挺驚訝的，這個點里面居然有好幾個女生。

    女生總愛扎堆，有一個扎著雙馬尾的女孩子看見陳思寂眼睛立馬亮了，歡呼了一聲。

    “我們的靜靜來啦！”

    然后遠遠的就跑過來，抱住她的手臂就開始撒嬌：“靜靜～今天好慢哦～”

    陳思虞跟在后面看著。

    看著女孩用已經開始發育的身體、尤其是胸部，去蹭陳思寂的手臂，各種賣萌撒嬌嘟嘴求摸頭求抱抱。

    他忍了兩下，在發現其他小姑娘也蠢蠢欲動想要效仿的時候，他忍不住了，大步地走過去，拎著人的衣領，拎小雞一樣把人給拎開了。

    他唇線繃緊，微微皺著眉，聲音壓低。

    “什么你的靜靜，這是我的靜靜?！?/br>
    靜靜是陳思寂的小名，是從“寂靜”中取的字，這還是兩人很小的時候陳思虞給她起的。陳思虞沒想到她連小名都告訴班里的女生了。

    女孩愣愣地看著他，估計是被拎開還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才對著陳思虞怒目相向。

    陳思寂沖她抱歉地笑笑，然后領著陳思虞進了班級，對著已經畫好區域的位置給他指字寫在哪，寫什么。

    雙馬尾的女孩子跟進來，滿臉不可置信，“靜靜！你怎么讓外班的來給我們班黑板報題字??！他誰啊他！我不同意！”

    其他幾個女生也互相看看，都是滿臉的不樂意。

    于是陳思寂臉上的表情一下消失了。

    她的聲音冷淡，“不同意你可以走?！蓖ｎD一下，“或者你是希望我走？”

    總是笑著好說話模樣的人突然冷臉總歸是會讓人覺得可怕的。

    幾個女孩都不說話了，她們有點被嚇到了。

    直到一個女孩子小心翼翼過來拉陳思寂的衣袖，小聲討好，“靜靜，我們不是這個意思啦，就是覺得是不是有點太麻煩人家了？”

    陳思寂仿佛無事發生一樣笑了笑，她拍拍女孩的頭，“沒事的，去拿兩盒粉筆過來吧，紅色粉筆不夠用了?！?/br>
    之前那個說話最兇的雙馬尾女孩子默默地遞過來一盒紅色的粉筆。

    她的眼淚還在眼眶里打轉，卻一句話都不敢說。

    陳思寂遞過來給了陳思虞，然后順手揉了兩下那個女孩子的發頂，隨口夸了一句，“乖。真懂事哦?！?/br>
    女孩吸吸鼻涕，乖乖給她摸頭，還悄悄蹭了兩下她的手心。

    陳思虞一邊寫字一邊看戲，只覺得他妹不愧是他妹，喜好跟他一模一樣。

    他也覺得那個扎雙馬尾臉頰看著就很軟的女孩子是這群女孩子里最可愛的。

    陳思虞去了一趟17班放心了不少，他其實之前挺擔心自己meimei被人欺負的，但去了感覺那里的小姑娘確實人都還不錯，除了老是往他妹身上蹭以外沒什么問題，就連后面來了個女老師，也借著彎腰給陳思寂撣衣角蹭到的粉筆灰的機會，秀了一下自己深深的乳溝。

    陳思寂居然還真的笑著摸了一下？？

    陳思虞有點麻了。他想到自己班里每天結伴上廁所的女生，想，可能這就是女生之間的友情吧。

    只是他這邊放心了，17班的女生卻已經恨他恨的咬牙切齒了。

    陳思虞在17班呆了多久，她們就在心里無能狂怒了多久。

    ——這男的什么東西??！居然讓靜靜因為他兇她們！他肯定是故意示弱引她們攻擊他！這也太狗了太狗了?。☉嵟?/br>
    ——而且這男的在的時候她們想要親親都被拒絕了！明明之前有其他男的在的時候靜靜從來不介意被看到的！憑啥??？！就他特殊？？?。ㄗタ瘢?/br>
    ——嗚而且靜靜還把自己吃不完的煎餅果子順手塞給那個男的了，他還真的給吃了嗚嗚，老師有人早戀你到底管不管啊嗚嗚嗚……（委屈）

    于是在陳思虞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他上了17班女生的全體黑名單。

    高中生活一旦適應了過的就很快。

    陳思虞每天上課做題背書刷卷子，空閑時候和葉敏約幾次衛生間、舔舔手或者舔舔別的，第一周就這么過去了。

    按照一中的慣例，第一周是雙休。雖然有一疊卷子，但問題不大，陳思虞回去和陳思寂一人做一點估計兩三小時就結束了。

    “也就舒服這一次，等下周開始就是單周休一天，雙周休兩小時了。而且單周要學奧賽，雙周的周五周六做周練，還是部里拉名次那種?！?/br>
    葉敏的家里和一中的老師關系不錯，他早就知道了一中奇葩的放假制度，正在給陳思虞普及“常識”。

    葉敏最近精神狀態好了很多，比起開學時已經活潑了很多，甚至已經開始會偶爾和周圍的人開玩笑了，用他自己的話就是“被你給喂飽了啊?！?/br>
    陳思虞莫名有種養孩子的成就感。

    “你這周末有空嗎？”

    葉敏說完，就眼睛亮亮地看著他問。

    陳思虞看著他不自覺舔嘴唇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沒辦法，他有事。

    “我周末要去找找附近有沒有小時工的那種兼職，大概沒空?！?/br>
    葉敏露出了明顯的失落。

    陳思虞說要找兼職并不是突發奇想。

    準確來說是他每年都會，畢竟他時時刻刻都在缺錢，從衣服到鞋子到一日三餐到各種教輔資料費——找秦秀妍要？算了吧，他一整個初中的衣服鞋子都是自己兼職賺錢買的，包括meimei也是，秦秀妍看見連問都沒問一句。秦秀妍記得給他和meimei交學費他就已經很感謝了。

    只是麻煩的是高中的時間顯然沒有初中那么寬松，小時工也沒那么好找。

    碰了幾次壁之后，他對著手里紙條上的電話號碼到了一個很偏僻的角落，抬頭盯著店面純黑的牌匾看，有點猶豫。

    這個紙條是他之前兼職過的服裝店的老板給他的，說的時候對方笑的很曖昧，只說“感覺很適合小虞，而且工資開的很高哦?！?/br>
    對方話語里的曖昧讓陳思虞心生警惕，于是把它留到了最后，結果最后兜兜轉轉，還是過來了。

    “您好？請問有人嗎？”

    他推門走進去，發現里面意外地寬敞，裝修的很簡潔，兩邊并排放了沙發和小桌子，正有個長發的青年斜靠在沙發上抽煙玩手機。

    對方青年聽見陳思虞的聲音回頭看了一眼，在看清陳思虞的臉之后原本不耐的神色停滯，勾起嘴角帶著似有似無笑容在把陳思虞上下打量了一番，問，

    “小朋友，來找人嗎？”

    這個人應該是老板了。

    “我是來找兼職的，聽周肅先生介紹說這邊……招小時工？”

    男人聞言愣了一下，然后笑聲就止不住了，幾乎笑到被煙嗆到，陳思虞靜靜地看著他笑，也不生氣。

    直到男人笑累了，重新倚回沙發

    “……小朋友，周肅那個不要臉的是這么跟你說的？小時工？”

    陳思虞點點頭。

    “他讓你來你就來？也不怕給人賣了……”

    男人失笑地搖搖頭。

    “你知道我們這是做什么的嗎？”男人抖抖煙，也沒賣關子，“我們這是賣性愛用品的，提供試用房間的那種……我們在招的是幫助客人試用各種性愛用品的推銷員，工資是高但是壓力也大，畢竟客人奇奇怪怪，上一個年輕女生就是受不了一位客人往菊花里塞他女朋友用過的姨媽巾辭了……要說小時工，確實也算小時工，畢竟一位客人再持久也撐不了多久……等等，你能聽懂我說的話嗎？你多大了？”

    陳思虞點點頭。

    “我16了，能聽懂?！?/br>
    男人仔細打量了一下他，確定了陳思虞臉上并沒有他想象的那種羞憤或者羞怯。

    16歲，聽到年齡的時候男人就知道他為什么要找小時工了——這明顯是還在上學啊。

    但這并不是扣分項，反而可以加分。他這邊可是不少三四十歲的客人喜歡被年輕小孩用按摩棒插的鼻涕眼淚jingye尿液亂噴的感覺。

    要不是怕小孩是什么都不知道被騙過來的，男人一點都不想解釋，萬一人聽完解釋覺得不合適轉頭跑了呢？

    年輕的、身型瘦削，相貌俊朗的還在上學的小孩，身上帶著獨有的學生氣，和良好的家教養出來的那種做什么都不急不慢的感覺，眼睛是很深的純黑色，全身都透著一種干凈的味道，笑起來簡直要人半條命。

    誰被那雙漂亮的修長的、只用來握筆的手握住性器、或者被插入后xue能忍??？

    “你覺得行就行吧，這張表先填一下?！?/br>
    男人從桌子下面的抽屜里摸出一張紙和一支筆遞給陳思虞。

    還提醒了一下，“名字別填真名啊，雖然我們這邊客人大多數都很有素質，但也不排除意外啊，小心出去了給自己惹麻煩?！?/br>
    陳思虞握著的筆頓了一下，然后在名字那一欄，填上了“宇”。

    他是坐在沙發上填的，男人直接貼在他背上看著他貼。

    “小宇？”

    男人瞇起眼笑瞇瞇地叫。

    “嗯?！?/br>
    陳思虞很自然地應了一聲。

    壓在背上的身體其實不怎么重，男人其實很瘦，陳思虞甚至能感受到男人一根根的肋骨。但是男人的長發弄到陳思虞的耳朵邊上，讓他有點癢。

    于是男人就看到這個小孩寫一半突然停筆，然后轉頭幫他把頭發別到了耳后，還以手為梳幫他捋了兩下，才回去繼續寫。

    男人愣了兩下，轉而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盯著陳思虞的后背看。

    陳思虞寫完之后放下筆，轉頭，正對上男人沉思的目光，有點疑惑“怎么了？”

    “不，只是在想我可能真的撿到寶了……”

    男人摸著下巴，順手拿過陳思虞填的表。

    表上基本只有前幾行是有用的信息，剩下大半張都是類似于喜好一類的，男人一目十行的看完，就把表往抽屜里一丟，拍拍手，

    “走吧，工作前培訓，帶你去認識一下我家的寶貝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