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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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青鳴在五歲之前都沒能將“笑笑哥哥”這個稱呼改正過來。 五歲多點的時候,才會正經地叫“梟哥哥”。但7歲的秦梟還是對此表示不滿,他聽鹿青鳴這么叫他,感到別扭。 后來,鹿青鳴又花了五年時間,才去掉后面那個字,改叫“梟哥”。 八年前,鹿青鳴轉身離開的時候,“哥”被他去掉,他對秦梟說:“秦梟,你不再是我哥?!?/br> 八年后,明明后肩還刺著一刀穿心的紋身,他卻像是無事人一樣,對著秦梟叫“哥”,對他說好久不見。 他改變的不僅僅是發色,也變成了會虛與委蛇的人。 秦梟皺了下眉,冷聲問:“這杯水是你給我的見面禮?” 鹿青鳴維持著笑容,“梟哥,這是誤會。我的住處多出來一個人,當然會害怕啊?!?/br> 害怕? 秦梟沒看出來,他只是覺得鹿青鳴臉上的笑很假。 “你還沒醒酒?” 鹿青鳴:“???” “這里是32樓?!鼻貤n用所剩無幾的耐心提醒了一句。 “這……”鹿青鳴微微轉動眼珠向四周掃了一圈,才露出不好意思的笑,“我就說嘛,兩層總統套房不能裝修得一樣,你看,連我都分不清,客人們怎么能分清呢?” 秦梟面無表情地說:“他們的卡可不能隨便出入不屬于自己的樓層?!?/br> 鹿青鳴能來32樓,秦梟昨晚就想通是怎么回事了,這人的房卡是總控卡,所以才能刷開32層的電梯,進入他的房間。 按理說,這是不合規矩的。 但是,作為一個黑幫分子和一個同樣擁有黑幫背景的人,講正常經營模式下的規章制度,也太好笑了些。 只是…… “如果昨晚住在32層的是別人,你現在可能已經被人吃干抹凈了?!?/br> 聽了秦梟的話,鹿青鳴露出一副回想昨晚發生什么了的表情,不超過十秒,他挑起眼尾,看著秦梟問:“你現在還想cao我?” 秦梟沒有想到鹿青鳴會在清醒的狀態下問出這句話,但他轉瞬間就把異樣的情緒壓下,瞇起他那雙銳利的眼睛反將一軍:“你想被我cao?” 無論昔日關系如何,他們也不曾這般粗言穢語。今天卻轉了性,誰都不甘示弱,爭這一口氣。 “梟哥也是同性戀?”鹿青鳴邪笑著問。 秦梟挑起一邊眉毛,“也是?” 鹿青鳴十分坦然地回:“我是。而且我只當1,梟哥要是想和我睡,就只能做0?!彼氖直磺貤n按住,腿卻是自由的。他的腳從秦梟的睡袍下面鉆進去,用腳趾勾了下男人的內褲邊,輕佻地說:“我可以讓你享受一下不一樣的滋味?!?/br> 這無疑是在挑釁。 秦梟嗤笑一聲,“你長大了,膽子也變肥了?!?/br> 說話間,秦梟空出一只手來,捏住鹿青鳴的腳腕兒,讓他不能再胡亂挑逗自己。 這回輪到鹿青鳴皺起他那俊秀的眉毛,脫口而出:“你——”可他只發了一個音,又停了下來。 秦梟灼熱的手,力氣很大,他的骨頭都被捏疼了。 沒聽到鹿青鳴下面的話,秦梟繼續道:“要上我,你是不是應該先硬起來,嗯?” 鹿青鳴明顯沒有剛才那么囂張了,藍色的瞳孔極快地收縮了下,他問:“你真的是Gay?” 秦梟:“你是假的?還是怕了?現在認錯,我就放你一馬?!?/br> 聽到認錯,鹿青鳴又支楞起來,仰著脖子道:“我有什么錯要認?”他掃了眼秦梟的身體,繼續說:“大清早的,睡袍不好好穿,袒胸露乳地走出來,難道不是想勾引我嗎?作為一個真同性戀,我想上你不是很正常嗎?” “不知道自己錯哪了,是吧?”秦梟一手將鹿青鳴的一雙手腕按在頭頂,一手將他的小腿反向上掰。他要是想教訓人,自有一把好手段。 鹿青鳴的腳腕纖細,秦梟一手包住綽綽有余。 但鹿青鳴的柔韌性非常好,這種姿勢對于他來說相當于健身之前做拉伸了,不過他的腳腕確實是受不住秦梟的手勁兒。 “說,認不認錯?”秦梟再次向鹿青鳴確認,手卻沒有停下來,繼續將他的腿向上扳。 “哪有你這樣的,你這是逼供?!甭骨帏Q一邊輕喘一邊不服氣地沖秦梟喊。他的腳心都要碰到自己的肩膀了。 秦梟臉不紅心不跳,展現了他黑幫太子爺的本質,“我這是家法,不構成逼供?!?/br> “cao你大爺,你對我用哪門子的家法?你是我什么人?”鹿青鳴像是終于被惹怒的小鹿,對著人類瞪大眼睛,準備攻擊的模樣。 那赤裸的胸膛不斷地起伏,白膩的皮膚逐漸攀上一層淡淡的粉紅色。 秦梟的目光從鹿青鳴的胸前兩點轉到一邊,松開他的手腕兒,然后扇了他屁股一下,冷聲命令:“不許罵人?!?/br> 鹿青鳴愣了一下,然后罵道:“cao,秦梟!你打我屁股!你居然敢打我屁股!你憑什么打我?憑什么?你現在性sao擾我,還不讓我罵你?果然是黑社會,黑心黑肺,不講社會公德!”他伸手捂著一側屁股,都忘了自己的手被松開,可以還擊了。 “閉嘴?!鼻貤n不為所動,心里想,你也是黑幫老大的兒子,我們彼此彼此。再說,我哪個動作屬于性sao擾范疇? “我再問你一次,認不認錯?”秦梟捏住鹿青鳴的下巴又問了一遍。 “不認不認,你有本事就卸了我的腿。我看你怎么和我爸還有秦伯伯交代?!闭f完這話,鹿青鳴還真放松下來,一副一點都不怕疼的樣子,但是他的眼睛卻很濕潤。 這人還是像原來一樣會惹人生氣,卻又拿他沒有什么辦法。剛才還想這人變了,現在只覺得是自己眼花。 秦梟繼續捏著鹿青鳴的腳腕向上扳,活像一個給學生拉筋的舞蹈老師。表情也相當不近人情,他說:“哦,我替陸叔叔管教一下亂爬男人床的兒子,我想他不僅不會怪我,還會感謝我?!?/br> “誰亂爬床了?你不要胡說八道,亂給我安罪名?!甭骨帏Q的腳趾馬上就要夠到耳朵的位置了,但令他最痛苦的卻不是這個。他的三角內褲由于這反人類的姿勢,將他的下面緊緊地勒住,早上本來就敏感的地方,因為摩擦,有了抬頭的趨勢。 秦梟也馬上注意到了鹿青鳴身下的動靜,他的視線在下方停留了一會兒。然后抬起眼皮與吧臺上的人對視。他雖然沒有說話,但眼睛里卻充滿了笑意 。 鹿青鳴被他盯得兩只耳朵都紅透了。他惱羞成怒地再次吼人:“秦梟,你要是男人就和我用拳頭干一架?!?/br> “你叫我一聲哥,就是我的兄弟,我為什么要和你打架?青鳴,你忘了我們這次見面是要干正事的嗎?我們應該友好相處,才能早日完成那兩位老爺子安排的任務?!?/br> “友好相處?你都要把我腿掰折了,這是你友好的方式嗎?”鹿青鳴的眼眶變紅,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 看到鹿青鳴好像下一秒就能哭出來的樣子,秦梟手上的力氣一下子收起很多。何必呢,這人心里對他還存著怨氣,想要消除陳年誤會恐怕也不是一兩日可以做到的,現在還要再惹他。真要哭了,不知道要哭多久。 秦梟記得他們小時候,鹿青鳴的最長紀錄是哭了三個小時。 那一次是因為,秦梟把鹿青鳴送給他的一玻璃罐土打碎了,不過他并不是故意的,只是擺放的位置很隨意,走路時不小心碰到了。 那天也是趕巧,鹿青鳴正好在他家玩,看到了那一幕。這家伙當時就哭了,喊著:“梟哥哥,你就這么不喜歡我送你的禮物嗎?是不是也特別不喜歡我?嗚嗚嗚嗚嗚” 一開始,秦梟以為不理鹿青鳴,他哭兩聲、鬧兩下就能消停。結果他就坐在那堆玻璃渣和散在地上的土旁邊一直哭。 當時還有保姆和父親的幾個手下在,他們看秦梟不理,就都上前哄鹿青鳴,結果越哄哭聲越大。 稀奇的是,這家伙哭那么長時間,嗓子也不啞。 最后,秦梟擔心他把嗓子哭壞了,秦正又來煩自己,才去哄他。 秦梟一哄,鹿青鳴就不哭了。 保姆瞧見,在旁邊和一個保鏢說:“少爺早出來哄,不就沒事了。兩個人都夠倔的?!?/br> 那天秦梟答應鹿青鳴:“我們一起給這些土換個瓶子,我以后會好好保存它?!?/br> 鹿青鳴聽了保證,還有些rou乎的小手擦了擦臉上的淚珠,眼睛彎起來,像藍色的月牙似的,很高興地點頭:“好呀,這次換個更漂亮的瓶子吧?!?/br> 現在,面前的鹿青鳴,眼尾和鼻頭一紅,讓秦梟恍惚,有那么一瞬間,好像回到剛成年的時候,迫不得已地哄這個愛哭鼻子的人。 再多變化,他們的芯子還是那一個,還能變成另外一個人? 鹿青鳴只不過是長大了,即使在他面前裝腔作勢,也還是那個很好看懂、說不過就哭鼻子的笨蛋。 秦梟輕嘆一聲,松開鹿青鳴的腳腕兒,緩緩地將他的腿拉回正常的姿勢,然后自然地給他捏了捏大腿緩解肌rou酸痛,聲音也比剛才緩和了很多,“我要是真想揍你,昨晚趁你喝醉,就打你一頓了。這么一會兒工夫,你又是出柜又是挑釁,我能不收拾你?你24歲了,又不是16?!?/br> 鹿青鳴撐著吧臺坐起來,拍開在他大腿上捏來捏去的大手,眼淚雖然沒掉下來,哭腔倒是已經有了,“你……話怎么這么多了?還有,別跟我裝大哥,教育我?!?/br> 被說裝大哥的人,確實是幾萬人的大哥,但卻很難再做鹿青鳴的大哥。秦梟搖了下頭,轉身向衣帽間走去。 “喂,你干什么去?” “你好歹稱呼下我的名字?!鼻貤n邊走邊向身后的人說。 鹿青鳴撇撇嘴,不說話了。 秦梟從衣帽間里走出來的時候,手里拿了一件和他身上穿得一模一樣的睡袍。他走到水吧前,將衣服扔到鹿青鳴大腿上,抬了抬下巴,“披上?!?/br> 這回鹿青鳴倒是聽話,利索地將睡袍穿好,連腰帶都好好地系上了。他又活動了幾下腳腕兒,才從吧臺上下來,站在秦梟面前,沖著人攤開手心,“把你手機給我?!?/br> 秦梟:“干什么?” 鹿青鳴:“給我靳哥打電話啊,讓他給我送套衣服,再送點吃的來,我剛才就餓了?!?/br> “你不是住樓上,直接坐電梯上去不就行了?!?/br> “我們一起吃啊,你不吃早飯嗎?而且,這個時間,我那位管家肯定在打掃衛生了,讓他撞見我這個樣子回去不好?!?/br> 秦梟覺得好笑,臉上卻沒什么表情,“沒什么不好的,袁志給你送的鴨子,可能還躺在你床上,你是不是這樣回去,又有什么區別?” 鹿青鳴繞過秦梟,走到寬敞的客廳,將遮住一大面落地窗的窗簾拉開,把可以推拉的窗戶推向一側,然后向前邁了兩步,迎著陽光深吸了一口早晨新鮮的空氣,才轉過身挑了下眉說:“有區別啊,我不和那只鴨子待在同一個空間,就等于無事發生?!?/br> 秦梟沒接他的話,轉身去臥室取了手機,又回到陽臺,遞給鹿青鳴,“打吧?!?/br> 鹿青鳴瞄了眼手機屏,已經解鎖。他沒客氣,接過來,熟練地撥出一串號碼,剛放到耳邊,就開始說話:“靳哥,我是青鳴。你到了?我現在在樓下,32樓。一會兒再和你說,你幫我拿一套衣服,嗯……今天不用太正式的,然后,我還要兩份兒早餐。再給我拿個手機下來,我又找不到手機了。嗯,一會兒見?!?/br> 鹿青鳴剛將電話掛掉,就聽到秦梟問:“靳柏松?” “嗯,你知道他?啊,你看我這記憶力,他八年前就在我爸手底下做事了,你那時還經常見到他?!?/br> 秦梟點了下頭,接過鹿青鳴遞過來的手機,然后轉身向屋里走,邊走邊說:“我先去洗澡,你的卡可以去開電梯,不用我的了吧?!彼矝]有意思聽鹿青鳴回話,就大步走向自己的臥室。 剛才兩個人還劍拔弩張,這會兒卻已經如多年好友一般,自然地相處。 倒也不是,馬上就念起舊情。 他們都有任務在身,點到為止,各自退讓一步。 秦梟洗完澡、換了一身剪裁合身的襯衫、西褲走出來時,看到客廳里多出來兩個人。 一個是鹿青鳴口中的靳柏松,一個是自己的得力助手方絮。兩個人同樣是一米八以上的身高,長相都不俗,和鹿青鳴一起站在沙發前,不像是黑幫聚眾議事,倒像是兩位商界精英在向大明星要簽名。 某位長得像大明星的黑幫少爺還穿著睡袍,領口捂得倒是挺嚴實,腰帶也系得緊。 秦梟粗略地掃了一眼,直直地走過去。 “梟哥?!鄙砀吆吐骨帏Q差不多,長得文質彬彬的方絮看到秦梟后,率先向他打招呼。 另外兩個人也隨著方絮一起看向秦梟。 鹿青鳴對著秦梟毫不遮掩地打量了一通,左手抱著胸,右手肘搭在左手背上,手指捏了捏自己的耳垂,吹了聲口哨,用一種調戲的腔調說:“不愧是正世的總裁,簡單的白襯衫都穿得這么禁欲?!?/br> 總裁和禁欲有什么關系? “你還不去洗澡?”秦梟自認為正常地說。 旁邊的兩位得力干將卻敏感地睜大了眼睛,好像聽到了什么不對勁的事情似的。 偏偏鹿青鳴還接了句,“你剛才把我弄得身上出了好多汗,是要洗個澡才行?!闭f完這話,他也不管其他人什么表情,拿起靳柏松剛送來的衣服就往主臥的方向走。 金鹿酒店的兩層總統套房的裝修格局一模一樣,所以當靳柏松看到鹿青鳴走進主臥的門時,他推了下自己鼻梁上的眼鏡,垂下眼皮,像是思考什么了不得的問題,維持那個動作好一會兒。 旁邊的方絮也是一樣,看著主臥方向愣神,脖子好像都擰不回來了。 秦梟本來覺得沒什么,看到兩人的反應,才想到鹿青鳴應該已經公開出柜,連一直在申市的袁志都知道,那他身邊的人應該也都知情。而自己……他一直不近女色,方絮總是暗戳戳地試探他,是不是喜歡男人。 “你們兩個吃飯了嗎?”秦梟先出聲打破了這該死的安靜。 和方絮一樣一身西裝,頭發梳得板正的靳柏松先回過神來,他站直身體,向秦梟行了一個禮,然后自我介紹道:“梟哥,好久不見,我是靳柏松?!?/br> 這個男人的年齡要比秦梟大,但按照道上規矩,他叫秦梟一聲“哥”,表示尊敬。 “嗯,好久不見。怎么還戴上眼鏡了,我記得你以前不戴?!鼻貤n眼珠沒動,站在那里十分有氣場,和鹿青鳴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不一樣,給人一種強大的壓迫感,令人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靳柏松再次推了下眼鏡框,他點下頭,視線向下,恭敬地回道:“突然就近視了,為了做事方便,就戴上眼鏡了?!?/br> 方絮這會兒已經把脖子扭回來,他以前和靳柏松有些接觸,所以說起話來要隨意的多,笑著調侃:“你這是做事太拼命,把眼睛累壞了吧?!?/br> 靳柏松露出像是欣慰的笑來,“我們家少爺從A國回來了,以后就不一樣了?!?/br> 秦梟已經坐在沙發上,聽了靳柏松的話,看了他一眼。 這話像是說給他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