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種終于呱呱墜地，白英從華容的下體中將血淋淋的魔種掏了出來，蘇木立即上前幫華容做著傷口修復，白英用清水清潔這巴掌大的嬰兒，他的皮膚一出生就白白嫩嫩，與一般皺巴巴得像個猴兒的孩子不一樣，然而讓白英心涼的是，這孩子不是人，也不是半人半魔，而是純粹的魔。

    他的血脈是純粹的魔族血統，比魏無憂還要純粹正宗。

    魏無憂見狀，頗為歡喜：“不愧是我的種?！?/br>
    他伸手要去搶嬰兒，白英側身躲開：“你干什么？”

    魏無憂冷哼：“當然是把他帶走，他是魔，只能跟著我?！?/br>
    白英看著昏迷的華容，同樣強硬：“他是容兒拼死生出來的，憑什么你帶走？”

    早在一開始就說好了，這孩子生出來若是為魔，就由他來收養，當時白英從未想過魏無憂會回來搶孩子的問題，現在面對這個問題，他的答案只有一個：不給。

    魏無憂冷聲道：“白英，你都背叛了魔族，還收養一個魔族作甚？他跟著你們只會被修真界的人追殺，給我，我把他帶回魔族，今后跟你們再無關系?！?/br>
    白英抱緊了孩子，若是孩子帶回魔族，那以后豈不是又給人類培養出一個強敵？還不如把他養在人間，隱藏他的血統，讓他當一個凡人，白英說出自己的打算，魏無憂一臉震驚：“你瘋了？他若是在人間，誰來保證他的安全？”

    白英道：“我們這么多人還護不住一個小魔不成？”

    魏無憂冷哼：“怎么，你要為了他與人族對抗不成？”

    白英點頭：“若是有朝一日他的身份被發現，我也會護著他，不讓任何人傷害他，我白英對天發誓，說到做到?！?/br>
    魏無憂嘖了一聲：“你們這么多人，我也搶不過你們，不過這孩子的名字我來取……”

    白英打算他的話：“他的名字我早就取好了，　叫若水，上善若水厚德載物，希望他以后能擁有最美好的圣人品質?！?/br>
    魏無憂費解：“……這是你兒子還是我兒子？”

    白英強勢道：“現在他是我徒弟?！?/br>
    魏無憂看了白英一眼：“你們若是帶著他，我還會回來的?！?/br>
    白英抿唇，他會帶著若水消失在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因此也沒說話。

    魏無憂走后，眾人也帶著華容回去，所有人里只有白英有帶孩子的經驗，若水也就一直在他手中，這個孩子與眾不同，從出生開始就一直在睡覺，既不哭也不鬧，白英給他倒了一點羊奶，細心地給他喂著，孩子小嘴一抿，接觸到溫熱的奶液，渾身打了一個抖索，然后才緩緩張開小嘴，開始咕嘟咕嘟喝奶。

    白英頓時覺得這小娃很可愛，等華容醒來，就讓他一眼，然后他把孩子帶走。

    除了他，其他男人對這個小孩興趣都不大，一來他是別的男人的孩子，二來他是魔，他們沒大義滅親，都算仁義。

    華云琛看了一眼，只覺得煩躁：“真的是魔，師弟，你說如何是好？”

    白英柔聲道：“我會把他教好的?！?/br>
    沈劍心捏了一下小孩的小臉：“這孩子身上魔氣很重?！彼麑⒁粔K長生鎖系在孩子脖子上，里面有壓制魔氣的封印，只要不是渡劫期的高手，都不會發現小孩身上的魔氣，是他對這小孩最后的仁慈。

    蘇木憂心道：“師尊，你真的要收養他？”

    白英點頭：“他現在是你們的小師弟?！?/br>
    蘇木悶悶不樂：“師尊，你收養他還是帶著他隱居，師弟……容兒知道會難過的?！?/br>
    白英也舍不得華容，可是一開始是華容不要這個孩子的，他又無法真的拋棄這個孩子，只能帶著若水隱居。

    怎料，華容隔了一天蘇醒后，一看到自己還緊緊抓著沈斷的手，而沈斷也一直沒有抽開，陪著他直到醒來，才將手抽了出來，華容立馬感動得稀里嘩啦：“相公……你真好?！?/br>
    “……”沈斷沒有回應。

    這時白英抱著小若水進來，要給華容看一眼，華容好奇地看著這個折磨了一年多的魔種，見他白白嫩嫩，圓滾滾的，像只小奶貓，華容鼻子一酸：“他怎么是魔啊……”

    白英說了自己會收養這個孩子，并且帶著他隱居的事。

    華容不想要這個孩子，可是也舍不得白英離開，他拉著白英的袖子：“師尊，我不要你走，你把這個孩子給魏無憂帶走就是了，他是魔，跟我們不是一類人?！?/br>
    白英說出自己的顧慮，見華容還是不接受這個孩子，心意已決，等夜深人靜就悄然離開。

    沈斷上前看了一眼這個孩子，帶著幾分好奇：“給我抱抱?！?/br>
    白英心生奇怪，他一個對世間任何玩意兒都無興趣的人怎么會對一個嬰兒產生好奇，不過也沒拒絕：“你會抱孩子嗎？”

    “這很難嗎？”沈斷接過孩子，剛出生的嬰兒柔軟得像一團棉花，輕輕抱著都怕碎掉，沈斷渾身一僵，十分別扭地將小若水抱在懷里。

    許是感覺換了一個陌生的人，小若水警惕地睜開眼睛。

    是的，他睜眼了。

    從出生到現在，小若水從未睜開眼睛，白英也是第一次看到他的眼睛，心更涼了。

    他的瞳孔是像血一樣的紅色，純種魔族的象征，即使沈劍心給他長生鎖，掩蓋了他的魔氣，可是這紅眼睛還是會出賣他的血統。

    小若水好奇地盯著沈斷，正常小孩這個時候眼睛還未發育完全，不能視物，他在娘胎里都已發育得差不多，這會能清晰地看到抱著他的人沈斷，歪了歪腦袋，賣萌地在他懷里用腦袋蹭著沈斷的胸膛，嘴里發出哇嗚的怪叫。

    沈斷：“……”

    白英奇怪：“他看上去好像很喜歡你？”

    華容道：“是不是因為相公是小若水看到的第一個人？聽說很多雛鳥睜眼看到的第一個動物都會以為是娘親?！?/br>
    沈斷突然說道：“把他留下來吧，養在沈府?！?/br>
    這樣白英既不用帶著小若水隱居，也不用擔心被人發現他的身份，至于華容不喜歡？哦，那不重要。

    華容聞言倒是立馬轉換態度：“相公既然喜歡小若水，那就把他留下來吧?！?/br>
    白英啊了一聲，計劃全被打亂，他一時反應不過來，他看看華容，再看看沈斷，最后看向小若水，這孩子還是直勾勾地盯著沈斷。

    就這樣，小若水留在了沈府，神奇的是，他似乎認準了沈斷一樣，總要跟著沈斷，于是他連姓都隨了沈斷的姓氏，以后稱呼華容為娘親，沈斷為爹，白英為師尊。

    沈若水與一般小孩不同，他不肯吸食華容的母乳，每日以羊奶喂養即可，再長大些，他就能獨立吃飯，到了會走路的時候，他已經沒那么粘著沈斷，可還是會跟著他習武練劍，因為是魔族，他沒有靈根，無法修煉，在人界也無法像魔族一樣修煉，他像個普通人類小孩長大。

    三歲的時候，白英教他讀書習字，然后跟著他學醫，沈若水對醫術沒什么興趣，而且他不像華容那樣不敢反抗，直接說不感興趣，然后找著沈斷練劍去了。

    為了隱藏沈若水的血眸，白英為他制作了一對可以隱藏瞳孔的瞳膜，放進眼眶里瞳孔就會變成黑色，這樣沈若水就可以跟著華容到山腳下的城鎮中游玩。

    到了沈若水六歲的時候，華容在山腳下的城鎮買了一處宅子，然后讓沈若水像尋常小孩一樣去私塾那念書，既然決定讓沈若水當凡人，一切便按凡人的學習生活來，沈若水性格安靜乖巧，一點不像華容小時候一樣調皮搗蛋，長相既不像華容，也不像魏無憂，也不知隨了誰，玉雪可愛，精致得如同年畫中的娃娃，華容漸漸地接受他是自己的孩子的現實，母子兩感情日漸深厚。

    不過比起朝夕相處的華容，沈若水還是更喜歡偶爾才會看到的沈斷，他的性子有點隨沈斷，安靜不太說話，總是用一雙看穿一切的眼睛冷漠地看著周圍的人事物。白英總覺得這孩子不像華容小時候那樣，傻傻得惹人憐愛，雖有師徒之名，卻無師徒之實。

    而在沈若水短暫的人生當中，每天都在接受著自己娘親混亂的關系，比如他今天就看到爺爺沈劍心從娘親的房間中離開，前天從娘親房間出來的大師兄蘇木，再前天就是他的外公華云琛，甚至偶爾會看到三人或者其中兩個從娘親房間出來。

    一年中也有那么幾次，他還能看到師尊從娘親的房間出來，這些男人里唯獨沒有他名義上的爹，沈斷。

    沈若水小臉一皺，覺得十分古怪。

    這段時間，娘親偶爾還會跑去隔壁魏叔叔家一夜未歸。

    年幼的沈若水其實都懂，但是裝作不懂地問沈斷：“爹，你為什么不和娘親一起睡？”

    沈斷冷冷地回答：“我修煉無情道?！?/br>
    沈若水自小跟著他習武練劍，就算不能修道，但是對這些道術法則也都有一定了解。

    沈若水問：“爹修煉的是至尊無情道，傳聞修此道者斷情絕欲方能成就宏圖霸業，飛升得道。若是無法斷情，一生止步于化神境?！?/br>
    沈斷頓了頓，不置可否。

    沈若水支著鼓鼓的圓潤的腮幫子，冷靜地說：“不過修煉此道，若是動情，將影響道行的人殺掉證道，就能突破瓶頸，修為飛升至大乘期?！?/br>
    他歪了一下腦袋，“爹應該沒有對誰動情吧？”

    沈斷眉頭一皺，這個“秘辛”連沈劍心都未必清楚，為何沈若水會知道這些，沈若水似乎看出他的疑惑，乖巧地回道：“我看雜書看到的?！?/br>
    沈斷摸了摸沈若水的腦袋：“少看點雜書?！?/br>
    沈若水撇撇嘴：“可是我覺得人類的雜書最有趣唉，我學到了好多東西呢。不像娘親，只會看小黃書?！?/br>
    沈斷無言以對。

    沈若水偷偷地在沈斷耳邊說：“爹，我告訴你，娘跟隔壁的魏叔叔好上了，昨晚上去找魏叔叔呢?！?/br>
    沈斷知道這個魏叔叔是誰，卻也沒說什么，只是叫沈若水少cao心大人的事。他這次回來，是因為今天是特殊的日子，他帶著沈若水回到沈府，見沈劍心也在，冰冷的眼睛都變得不再那么冷酷無情。

    沈劍心含笑看著沈斷：“斷郎，好久不見，怎么不把容兒一起帶來?！?/br>
    沈斷道：“不需要?！?/br>
    如果華容是他妻子，那自然可以一起來，可他與沈劍心也有一腿，那就不便帶來。

    他們三人去了后山拜見佩蘭之墓，今日正是佩蘭的忌日。

    沈若水跪拜了一下這位從未見過的奶奶，便到一邊玩耍去了，留下沈斷和沈劍心二人對峙。

    在沈斷娶了華容后，佩蘭的墓碑上也多了一行字：“沈劍心之妻”。

    沈劍心到底給了佩蘭名分，算是完成沈斷心中的遺憾。

    “斷郎，爹知道你小時候很恨我，卻又不能違背我?！鄙騽π膰@息道，“你也從來沒跟我說過，你心中另有他人，否則爹又何必逼你娶華容?！?/br>
    沈斷：“……在娘的面前，可以不必提他?！?/br>
    沈劍心神色一冷：“你小時候恨我對你娘冷漠，你對華容不也是如此？甚至變本加厲，你恨我，卻又變成自己最恨的人，你不可笑嗎？”

    “……”沈斷被說的無言以對，“你打算什么時候娶華容？”

    沈劍心怒極反笑，他的重點是這個嗎？沈斷只想著“成全”華容與他，卻不知他若這樣做，世人的流言蜚語都會讓華容無地自容：“除非你死了，爹是不會做讓世人恥笑容兒的事?！?/br>
    沈斷低頭，不知在思考什么，許久，他道歉道：“對不起?！?/br>
    沈劍心笑了：“這三個字應該是對容兒說吧？你并沒有對不起我們任何人?！?/br>
    沈斷不知在想什么，只是說道：“我不會阻止他跟任何人來往?！狈路疬@樣就是對華容好。

    “哦，爹謝謝你慷慨讓‘妻’了?！鄙騽π膿u頭嘆氣，也懶得多說，作為第一個華容的jian夫，他也沒什么立場叫沈斷管好自己的妻子不要在外偷男人。

    父子倆談話不歡而散，但沈劍心的話還是在沈斷心中留下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