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 過山門不入
閑公子的事情,想查起來還是很容易的。他本就是比較知名的主播,這次搞出這么大的事情,大幅曝光了超凡力量的存在,上面也很頭疼。而且閑公子家里也是很有能量的,他父親作為華國重工的重量級掌門人,對于靈氣復蘇已經有所耳聞,而且已經開始著手為現代工業和靈氣的接軌做研發,聽到兒子的描述,自然知道非比尋常。 所以閑公子后背里爬出來的蜈蚣,已經被宗特部當地的特別行動隊給收走了,在經過調查后,連可能的原因都已經有了推測。 說起來,這還是閑公子自己惹的禍,同時也與商秋長有那么一點關系。閑公子品嘗靈酒的視頻,在網上非?;鸨?,是除了那些巨富巨頭之外,網絡上確認搞到真品靈酒的第一人,而且相比那些大商人大老板更容易接觸到。這只蜈蚣,有著非常明顯的東南亞蠱術的特征,應該是東南亞諸國中某位邪術師的手筆。 東南亞諸國的歷史源流不夠雄闊,沒有道法這樣直指長生大道的法門,但是有很多諸如降頭、巫蠱、養小鬼之類的邪術。其中有些還是從華國傳承過去,但因為東南亞地區毒瘴遍地,邪肆橫行,這些邪術在那邊各有發延,厲害非常,在“道”“法”上沒有進步,但在“術”上卻變化多端,更加歹毒厲害。 與其他國家類似,東南亞諸國也有一些高手形成了組織,據說自稱“神鬼法會”,領頭人被稱為“大法主”,身份不明,法會中有名的有“白龍神”“黑龍王”“六眼鬼婆”“邪佛童子”之類聽起來就非常草臺班子非常中二的人物。 別看名字起得奇奇怪怪,這些人的手段確實不弱。東南亞地區本就是片混亂之地,南越政權動蕩,暹羅軍閥勢大,都給了這些邪術師壯大的土壤??恐种械男靶g,這些人反倒是靈氣復蘇之后,最先靠著法術挾制掌控政權謀取暴利的。而且因為南洋邪術容易上手還很速成,所以手底下的門徒教眾非常多,現在已經成了國際修行界的公害了。 華國在修行者管理上是比較嚴格的,而且實力強大,邪術師們也不敢明目張膽的進入。但是利益動人心,有需求就有市場,通過種種特殊渠道走私進入華國的邪術物品,甚至被雇傭邀請過來的邪術師,是各種修行者里面最多的。商秋長剛剛開始修行的時候,就幫著顧棣棠對付過來自身毒的藏有白蛇的邪神像。 閑公子身上的蠱下的悄無聲息,而且應該有一段時間了,據推測可能是想等下一次靈酒拍賣的時候控制他獲得靈酒,甚至有可能想控制他去購買謀劃更多的華國修行法器,這需要有很高的駕馭邪蠱的能力,背后的人不像是只買了個蠱的普通人,應該是邪術師親自出手。 知道自家兒子惹上了南洋邪術師,他父親又氣又急又怒,氣在閑公子不干正事終于惹了禍患,急在親兒子遇到這么危險的事情,怒在竟有人打主意打到他的頭上敢捋虎須,已是決心動用能量,請華國的修行界高手出面。 商秋長讓許杰傳消息的時候,閑公子的父親已經請了鬼字第五的百花仙姑,這位精擅蠱術的苗疆高手可謂是術業有專攻,正好應對此事,而閑公子家里那么有錢,百花仙姑自然也不是不求回報的活菩薩。 但是接到了宗特部的電話,得知天字第七的商秋長想要出手,閑公子家里又動心了,這就有點尷尬了。 “蔡老板,凡事總要講究先來后到,更何況,這件事可是你先請我出手?!卑倩ㄏ晒谜鎸嵜丈偃酥獣?,對外都自稱百花仙姑,看她面貌在四十歲左右,容貌不算絕色,甚至有幾分兇色,尤其是嘴唇上邊有個大黑痣,更是減色幾分。 “仙姑,這個,確實是我考慮不周了,你放心,仙姑千里迢迢,舟車勞頓,我老蔡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一定給仙姑一個滿意的交代?!遍e公子的父親姓蔡,單名一個霖字,是華國國有重工的掌門人之一,位高權重。以蔡璋的職務,稱為蔡董更為合適,老板這個稱呼,倒是有點輕蔑的意思,蔡璋臉上自然不會露出來。他這番話一出口,無疑就是拒絕了百花仙姑的幫助。 百花仙姑頓時有些不悅,彈了彈手指,她的手指留著長長的指甲,指甲顏色如玉,里面隱隱顯出花草紋路,指甲邊緣和縫隙都有細小的花草紋,像是美甲一般:“蔡先生,你這是要當眾打老婆子的臉,傳出去,老婆子怕了他一個年輕后生,可是不好聽?!?/br> 蔡璋猶豫了一下,擺出水潑不進的笑臉道:“仙姑啊,您的名氣,那是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誰也不會說您怕了商道長,只會說您不和小輩計較的。而且,實不相瞞,商道長那邊,似乎有意收犬子為徒,這個機會,實在是太難得了,仙姑放心,這次的酬勞,一點也不會少了您的,絕不讓您吃虧?!?/br> 這可是下了血本了,百花仙姑可是獅子大張口,酬金不低。 “我也可以收公子為徒啊,求著做老婆子徒弟的人,可是數都數不過來,老婆子今天上趕著過來,蔡老板,你不會不給面子吧?”百花仙姑似乎吃定了蔡璋,依然不肯松口。 蔡璋頓時為難起來,若是有的選,比起聽起來就不太正道的蠱術,誰不愿意選堂皇的道門仙法呢? 見蔡璋猶豫,百花仙姑噘著嘴,滿面嘲諷道:“那個商秋長,聽說喜歡男人,還向國家申請了一堆軍人,搞了個后宮,這樣的人,真是看不出哪里是正派人士了,比老婆子我還像邪派,蔡老板,你也想讓你兒子去搞男人?” 百花仙姑來自苗疆,一身蠱術其實傳承悠久,只是因為靈氣衰微,那些特殊的蠱蟲也都消失了,所以能力極低。即便如此,在靈氣還未復蘇的時候,她手里也是有一兩手蠱術的。正因如此,百花仙姑一直被人當成“高人”尊重著,是早就享受到修士“福利”的人。正因如此,她對于靈氣復蘇之后才修煉出法力的正道修士,總有種既羨又妒的不屑。 若說享受,她也并不比商秋長差。商秋長搞的特戰大隊,最后只會選出一個鼎爐,百花仙姑可是實打實養了二三十個年輕小鮮rou,夜夜笙歌,實在是沒資格嘲笑商秋長。只是以訛傳訛,很多人樂見于商秋長被傳成“找了幾百個軍隊壯漢當后宮”的荒yin之人。 這件事戳中了蔡璋的擔憂,但是比起兒子搞基的風險,商秋長能夠帶來的收益還是太誘人了,他愿意冒險見見商秋長。更重要的是,就算不拜商秋長為師,他也不想讓兒子學習那邪氣詭異的蠱術,只是這話就肯定不能說出口了。 “仙姑,這件事有兩位部內高人有意插手,按照慣例,不如請您去和商道長商量一下,看這事怎么解決?”許杰親自來跑這件事情,見蔡璋為難,自然要開口插手,否則再被逼迫下去,蔡璋恐怕也沒有當面和百花仙姑翻臉的勇氣。 “哦?那也好,我就去見見這個小輩,都說華國天地神鬼四部,天字部出來任何一個都能匹敵其余三部,這個大氣,吹在華鈞天身上,我是信的,可天字第七號都這么壓在我們頭上,我們鬼字部可是不太服氣啊?!卑倩ㄏ晒美浜咭宦?,一聽許杰這么說,就知道宗特部的意思是傾向于幫助商秋長的,她如何能夠甘心。 許杰面色一僵,愣愣看著百花仙姑。 商秋長的本事,宗特部中早有估算,除了華國第一人華鈞天力壓四部之外,或許連排在第二的佛子曇心,都和商秋長在伯仲之間,難分勝負。商秋長一直以來,展示的主要是在靈藥靈丹靈陣方面的本事,真正出手的戰例很少,圣法蘭西一戰又是高度機密,宗特部里只有極少數人才知道得清楚。 而商秋長破境之后,一指斷江流的厲害,更是高度保密,許多人只知道棲霞山下江流涌動和商秋長有關,但卻很少有人知道,那只是商秋長一指之威。 百花仙姑身為鬼字第五,在華國高層中也是有人拉攏的,但可惜她出身蠱道,在華國人眼里天生就帶著點對旁門左道的歧視,所以拉攏百花仙姑的,也并不是核心圈層,倒是讓百花仙姑盲目自信起來。 但許杰很快就想明白了,百花仙姑背后的人再無能,也不會連商秋長的厲害都不知道,恐怕是有心人在背后推動,想要讓百花仙姑來試探試探商秋長。 于是許杰便也沒再多話,任由蔡璋領著百花仙姑和他的兒子閑公子到了棲霞山。 從棲霞山腳到棲霞山頂并不算遠,幾人很快就來到了“棲霞靖廬”山門前。在山下時,只能看到山頂云蒸霞蔚,一片白霧彌漫,到了山門前才發現,白霧都在山門之后,一門之隔,外面就只有草木清脆,山露清新,竟好似山門生生鎖住了里面的靈氣一般。 而站在山門之外,更是能夠見到,山門內的白霧,如同大潮一般,緩緩向著某處收斂,在收斂之后,又緩緩蕩出,如同潮起潮落,生生不息。而伴隨著白霧潮涌,棲霞靖廬之內,回蕩著宏大的海潮之聲,海潮之中,更是隱隱伴隨著雷聲。 百花仙姑站在山門外,臉色陰晴不定,隨后僵硬一笑:“蔡老板,你兒子真是好福氣,找了一個厲害的師父?!?/br> 說完,她頭也不回,竟是過門不入,直接往棲霞山下走去。 閑公子跟在老爹身邊,一路都沒敢說話,見百花仙姑下山去了,忍不住咋舌:“爹,這商道長太牛逼了吧,人都沒見著就把這老太婆嚇跑了?!?/br> 蔡璋氣得揮手就打了他腦袋一巴掌:“混賬東西,老子怎么教訓你的,人前不說好壞,人后不論是非,你這張破嘴早晚壞事?!?/br> 閑公子的真名叫蔡麟,寓意很美好,可惜閑公子并不是個如玉君子,所以只是撇了撇嘴。 許杰帶著兩人進了山門,潮起潮落般的白霧撲打在他們身上,如同站在海邊聽著海潮一般,而在海潮聲中,奇妙的又能聽到潺潺的極其動人的小溪流淌的聲音,舒緩了隨著海潮起落的悶悶雷聲。 三人一直走到望江閣,才依稀看到了一個坐在白霧中的瘦削身影。那人身著黑色道袍,面朝大江而左,浪潮般的白霧涌到他的身邊,大約一米距離,就全都消失不見。這時便能看到他的頭頂懸著一片幽深的黑氣,如同一片飄浮在空中的微縮的海洋,里面大浪翻卷,波濤洶涌,海水深邃到不見光芒。海水上空,則有云濤怒卷,云層中隱隱滾動著如同龍蛇般的雷光。 而短暫一瞥之后,就見浪濤卷動,那人周身一米之處,先是涌出白霧,接著就如浪潮般四下奔涌,一直經過三人身邊,彌漫在整個棲霞靖廬之中。 蔡麟看得都呆了,忍不住偷偷拿出手機,藏在了自己的手里,只露出攝像頭,偷偷拍攝。 許杰和蔡璋同樣看得呆了,大氣都不敢出。那白霧浪潮從身邊涌過的時候,雖然并沒有什么傷害,但卻有種窒息之感,若是呼吸了之后,會有醉氧的感覺。 “這里面含有的靈氣太濃了,不能正面呼吸?!痹S杰輕聲提醒道。 蔡璋點點頭,逆著商秋長修煉的頻率,趁著靈氣匯入的時候趕緊呼吸幾下,等到靈氣奔涌時候,就閉氣躲過靈氣最濃郁的浪頭。 過了一會兒,商秋長頭頂的海洋才慢慢落下,回到他體內,靈氣白霧也徐徐散開,散逸到整個山頭,不再來回翻涌。 商秋長站起身來,一揮大袖,緩緩轉過身,微微一笑:“久等了?!?/br> “不敢不敢?!辈惕安亮瞬令~頭的汗,剛剛被靈氣吹拂,他感覺遍體清涼,可商秋長一轉身,汗就忍不住又下來了,“商道長,我是……” 沒等他說完,商秋長眉頭微皺,屈指一抓,似乎從蔡璋蔡麟身上抓了什么東西,收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