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延
回到臥房的天三并沒有睡覺,而是動作迅速地穿戴整齊。他算準了任邪二人現在不敢上趕著遭自己厭棄,所以決定趕緊收拾東西跑路。 此時他光潔精致的臉上哪還有蒼白憔悴,全都是裝給外面那兩個人看的,這個鬼地方他真是一刻也不愿意多待了。 現在413叫不出來,盛卻也不知所蹤。這人當初說好要幫自己的,人跑哪兒去了,他一邊想一邊拿出向洛滿城自爆身份后413在商場找到的逃跑道具。 這是商城里的爆款道具,是一罐可以隱身的魔法噴霧,噴上它就可以將使用者的身體、聲音甚至氣味全部隱藏起來,任憑旁人修為再高深也無法感知。 萬事具備后,天三又把之前那些衣服上的金銀首飾拆下來塞進空間戒指,這可是硬通貨,出門在外就算你靈力再高,沒有它別人也不會給你好臉色看。 看著納戒被一點一點裝滿,靈動的桃花眼中盈滿了驕傲滿足的光芒。 果然還是自己思慮周全。 現在多留在城主府一日,他就要多承受一天來自兩人的壓力,以前只有洛滿城一個還好,現在又多了一個任邪,一個二個的還都不愿意走劇情。 哼,現在他人都不在了總可以走劇情了吧! 一邊瘋狂裝東西,天三一邊虎這個臉在心里想。 全部行李都收拾完后,他找了個屋內空曠的位置,拿著隱身道具在空氣中不要錢的狂噴,然后鉆進煙霧里仙女轉圈。 確保身上每一處位置都沾上道具后,天三推開城主臥房后側的窗準備翻出去。 問他為什么不走正門?別問,問就是心虛。 身上背著個小包袱終于翻出城主府圍墻的天三感覺身心一輕。 很好,沒有驚動任何人的跑出來了。那么眼下最要考慮的只?,F在該去哪兒了。 大庸城是肯定不能留的,那兩個人估計不到明天早上就能發現自己不見了,到時候一定是先在大庸城掘地三尺的找。 所以留著這里就等于是坐等被甕中捉鱉,雖然天三不想承認自己就是那個鱉。 鏡城也是去不得的,鏡城是血煞樓派任天三轍守的主城,是天三一年待的時間最長的地方,一般不出任務的時候天三都會在那兒,他們在大庸城找不到接下來肯定會考慮幾個自己經常去的主城了,鏡城定是首當其沖。 那么自己現在應該去哪兒呢,少年撐著下巴思索著,忽然腦中金光一閃。 要不就去帝都吧,自己還從來沒有去帝都執行過任務。 鈺城帝都是整個樊天大陸修士最多的地方,也算是屬于血煞樓三不管的地帶,原因就是太靠近天子權貴,殺完人之后牽扯很大,經常發生殺手執行完任務之后本人會被反過來追殺的情況。 要知道只要錢給夠,血煞樓的人可是連針對本樓殺手的單子都會接的,真是塑料同事情。 當然,如果雇主愿意拿出超過市場價五倍的黃金買下仇家的人頭,血煞樓還是很樂意去那兒殺人的,畢竟有錢能使磨推鬼。 打定主意后,天三就勒緊身上的小包袱足尖一點踏上房檐,朝帝都的方向趕去。 淡藍色的天幕微顯出蛋白,云卷云舒聚集在天際,像是浸了血,顯出淡淡的紅色,黎明的曙光揭去夜幕的薄紗,吐出燦爛的清晨。 帝都郊外的官道上,一隊人馬正不緊不滿的走著,前方四匹油光水滑的汗血寶馬邁著優雅的小方步,穩穩地拉著一輛馬車,行走的人身著鈺國護衛的袍褂。 轆轆的馬車聲如雨水滑過晶瑩的漢白玉,馬車四面絲綢包裹,鑲金嵌寶的窗樞被一簾淡藍色的帷幕遮擋,使人無法窺見馬車內部的華麗。 忽然兩面的山上響起紛亂嘈雜的腳步聲,只見十幾個拿著大刀、肌rou虬結的莽漢叫嚷著從山上殺下,這是一伙專門搶劫富貴車馬的綠林悍匪。 護衛們立刻反應過來背對馬車將其牢牢護住,那伙強盜來勢洶洶,侵掠如火,頃刻間兩方人馬便纏斗起來。 無奈悍匪人多勢眾將近數百人,護衛卻只有寥寥幾十,幾息間便落了下風。而這一切,都被躲在樹上的天三看在眼里。 他摘了顆樹上的野果,隨手拈了個清潔術,隨后一邊啃咬一邊津津有味地圍觀。 他趕了一夜的路已經精疲力盡,本打算找棵樹在樹枝上坐會兒稍作休整,誰知剛瞇一小會兒就被吵醒了,被迫迷蒙著眼圍觀了一場打劫,然后越看越起勁。 就在他以為劫匪快勝利的時候,一只格外修長白皙的手將馬車精美的帷幕拉開,有力的腕處落下一截明黃的錦綢衣袖。 只見那人手腕翻飛間,數十根銀針從袖間飛出,銀光如雨,準確地刺入劫匪的咽喉,竟毫不拖泥帶水,一擊斃命,局勢完全扭轉。 這是個修真者,樹上的天三目睹了那人一系列的cao作后,得出結論。仗著自己是隱身狀態,動作更加放肆。 卻殊不知,他的隱身噴霧早就過期了。 “不知樹上的小公子,還要坐在那兒看多久呢?” 馬車的帷幕被完全拉開,只見一個身著容顏俊秀,氣度超然的男子端坐在車內,那人身著明黃緞袍金絲滾邊,衣上繡著蛟龍的樣式,廣袖袖邊緙絲花紋。 墨發被素色羊脂玉簪束起,此時正抬著鳳眼,微微戲謔的看著坐在樹上兩腿晃晃,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天三。 天三本來身心悠閑,作壁上觀,這時突然聽見下方之人開口說話,心里一驚,竟一時身形不穩地就要朝樹下摔去。 “啊——” 白衣白發容顏秀美的少年驚呼一聲從樹上掉下來,緊張地閉上了雙眼。 預料中的凄慘落地并沒有到來,他只感覺到身體一輕,頃刻間周身被一縷淡雅的龍涎香環繞。 天三雙手抱頭,等待幾秒才慢慢地睜開淡金色的雙眸,一入眼便是那方才車內的俊美男子溫雅舒展的微笑,男子一手托著他的背,一手握著他的膝彎,竟把少年穩穩地抱在了懷里。 尉遲延低頭看著懷中的小少年,少年一頭如瀑般的白發傾撒在他的手臂上,澄澈的桃花眼因緊張而變得水潤,瞪圓了看向自己像是某些小動物。 漂亮臉蛋帶著不好意思的嫣紅,看得男人心里癢癢的,想要伸手捏一捏。 很像一只緊張的小白兔。 腦內忽然滑過這個想法,溫雅矜貴的男子臉上的笑容加深。 “放…放我下來吧?!鄙倌贶浥辞謇实穆曇魧⒛凶拥乃季w拉回,感受到尉遲延輕柔地將他放下,好像在對待什么脆弱的瓷器,他又開口,“謝謝你啊?!?/br> “無妨?!?/br> 下地后不自覺的跺跺腳,頭頂的白毛跟著身子一顫一顫地晃著,天三撫平皺褶的衣襟,抬手抱拳, “那在下就先告辭了?!闭f完便轉身準備離開。 “且慢!”清越磁性的聲音從身后響起,“公子可是修士,在下想有一事相求?!?/br> 天三剛抬起的腳又放下,轉身回頭說道:“何事?” 他正愁沒地兒落腳,這不來機會了。 “清晨寒露重,公子先隨在下上車,到了車上在下再將事情細細說來可好?” 尉遲延說完就走向馬車親自掀開帷幕,俊美的臉上帶著淺淡的笑容,恭謹地做了個請的手勢,護衛們看后一陣心驚,太子殿下何時做過此等謙卑之事。 天三也不矯情,順著男人的意上了馬車。 車廂內部陳設高雅,白狐皮地毯鋪地,精美的鎏金香爐正熏著木質琥珀般芳潤的香,青煙裊裊的向上引著,黃花梨的雕花小幾上擺著幾盤精巧好看的點心。 想起自己這一夜只吃了剛剛樹上的那顆野果,天三的小肚子突然不厚道的呻吟了起來。 刷的一下臉色通紅,少年有些慌亂,不知道是先捂臉還是先捂肚子。 白嫩的小臉上染上羞怯的艷紅,眼神躲閃間突然瞥見身旁男子無奈寵溺的笑,就聽見他開口遞了個臺階, “算算時辰也該用早膳了,小公子若不嫌棄,可先吃點桌上的點心充充饑,等到了府上,在下再設宴好生招待?!?/br> 語氣沒有半分故意的嘲笑,男人好像真的沒聽到他肚子叫了的樣子。 “不...不嫌棄,這些點心就夠了?!碧烊陲椥缘恼UQ?,面色努力恢復正常,但臉上的羞紅怎么也下不去,看的尉遲延直想伸手揉捏一番。 馬車在官道上平穩的駛著,車內天三正狼吞虎咽地的吃著糕點,一邊吃還一邊招呼尉遲延說他的事情,他真的很餓,管他什么丟不丟人呢。 啊嗚,好吃好吃! 身旁的溫柔男子也順著他的意思開口。 “此時說來話長,前些時日,家父出外游玩,回來時身邊便跟著一位美貌女子,那女子好生詭異,竟引得家父終日與她纏綿床榻,政事不理......后來更是兩耳不聞窗外事,連時辰都記不清了?!?/br> “在下不才,幼時也跟著幾位大師修習過道法,我看那女子周身黑氣環繞,眼神陰毒,恐非良人。所以這次想請小公子隨我回府上看看,這女子到底是何方妖魔?!?/br> 少年一邊吃一邊聽著尉遲延訴說,聽到他說到女子周身黑氣環繞,第一個想法便是魔修。 聽聞有些道宗的魔修女子修習的就是些采陽補陰的陰毒功法,最愛找陽氣旺盛的男子雙修已達到增進功力的目的。 自己的修為昨日已經突破極天,再下一個就是混沌了,現在整個樊天大陸能與他對抗的修士并不多。 想到這兒天三便大手一揮,嘴里還塞著些糕點嘟嚷著說道:“晃心,哲柿包在偶身上!” 這嬌憨的小模樣看的尉遲延心里一軟,他俯身湊近少年,兩人距離不過咫尺。 “干rua?”天三瞪圓鹿眼,緊張的向后一仰。 微涼的拇指從少年嬌嫩的菱唇撫到嘴角,男人溫柔低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吃到嘴上了?!?/br> 原來是這樣啊,天三被任邪他們兩個搞得都有點ptsd了,發現自己誤會了尉遲延頓時扭頭尷尬的裝作看窗外風景。 越靠近帝都的主城區窗外的景色就越發的繁華,街道兩邊店肆林立,清晨的陽光淡淡地普灑在紅磚綠瓦樓閣飛檐之上,給繁盛的帝都增添了幾分朦朧和詩意。 確實比大庸城漂亮一點呢。 “在下復姓尉遲單字一個延,不知小公子可否告訴在下名諱?”尉遲延坐在天三身邊同他一起看窗外的風景。 “天...池景行?!?/br> 差點忘記了自己現在不能暴露殺手的身份,池景行停頓了一下報了本名,并未對男子復姓尉遲的皇姓感到驚訝,他也確實不知道鈺國的皇姓是尉遲。 直到馬車駛進了一扇重檐高聳的朱漆大門,兩側宮殿樓閣鱗次櫛比,角樓飛檐金碧輝煌。 少年感覺后背一涼,怎么突然有種剛出虎xue,又入狼窩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