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等著”這句話，聽著就不怎么美妙的樣子，可自從那次罰站兩天還挨了打以后，周晟再也沒動過他，除了平時事兒有點多，林斯羽倒也沒覺得這個先生給自己的生活造成什么困擾。

    可不是嘛，該怎么玩還怎么玩，九點之前回不了家打個招呼也就過去了，不僅如此，還有人噓寒問暖，甚至偶爾能親自下廚再附加個小甜點，周晟的手藝是真不錯，羽毛大人有時候會想，先生這么賢惠，一直住一起也不錯哇。

    有挺長一段時間，林斯羽沒進過這個書房了，從搬進來以后，它基本就是周晟專屬。許是空調開的足，時隔多日再次踏進來，突然就覺得后背發涼。

    屋里沒有人，周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平時吃完飯他會出去散會步，今天沒見出門人也不知道去哪了，林斯羽懶懶的靠在沙發上，無聊的刷手機。

    群里正在熱火朝天的討論最近新出的工具，粉色的桃子狀亞克力拍很是可愛，小小巧巧的，精美的像藝術品，圈外的人誰能想到這玩意兒是用來打人的，林斯羽劃拉兩下退出群——這風格不是他的菜。

    不過……

    想到今天和槐旭的實踐，雙丘染花，臀rou輕顫，不得不說，還真的是賞心悅目。如果，拍子的力道再均勻些，每次揮下去的位置再精準些，想必，會更好看……

    “想什么呢？”

    周晟進來有一會了，可是那孩子一直盯著手機出神，瞧著傻傻的。

    傻孩子笑呵呵的站起來撓撓頭：“先生來了呀?！?/br>
    周晟倒是沒什么表情，不過他平日經常這幅樣子，林斯羽根本沒當回事：“群里討論新出的小玩具呢，看著很可愛?！?/br>
    小玩具？這個周晟倒是不清楚，他有自己慣用的工具供應商和熟悉的m，同這些玩小圈的小朋友還是不一樣的，不過看林斯羽有些興趣的樣子，隨口問了句：“什么玩具？”

    林斯羽有些隱秘的小興奮：“就是一個粉嫩嫩的桃子形小拍子，挺可愛的，不過我今天試了一個木質拍子，刻著玫瑰花的形狀，以前沒覺得，現在感覺這些小玩意兒很有意思哇?！?/br>
    周晟正收拾著桌上的雜物和書籍文件，聞言抬頭看他一眼，林斯羽卻是越說越興奮了：“哎呀真的，拍上去有個玫瑰花的形狀，不過我用的還不怎么熟練，玫瑰花有點糊。對了，先生玩過嗎？”

    周晟將文件攏了攏墩整齊：“沒有?！?/br>
    林斯羽這才意識到，周晟有些冷淡，訕訕的站好：“那個，先生找我有事么？”

    桌子收拾好了，文件、書籍、雜物分門別類擺好，周晟才坐下來。

    后背微微靠著，一手隨意的搭著扶手，一手拿著旁邊的鋼筆“噠”一下“噠”一下輕敲著桌面，眼神里滿是審視。

    林斯羽被看的有些發毛，不明白這老男人怎么突然又這幅樣子，最近的日子過的實在舒服，并不嚴厲的眼神，卻讓他想起當時抽在身后的藤條。

    不自然的快速瞥了眼一旁的架子，外公送來的那根老藤有些日子沒用過，他以為當初這老男人不過就是嚇唬嚇唬他，讓他日后有個怕而已。

    他的確怕。

    腦子里飛速的過了一遍最近干過的事兒，夜不歸宿有過幾次，不過都提前打招呼了不應該是這個；夜店和幾個姑娘玩過，可是又沒睡，應該也不算；騎摩托車護具都戴的好好地沒出什么其他問題，也不應該；至于逃課，嗐，別說逃課了，也沒上過幾次課呀，一直沒管過不能突然算賬啊，不應該不應該。

    這么想著，好像沒啥事兒，可是老男人這復雜的眼神幾個意思？

    心虛。

    不知道虛啥。

    周晟不說話，只是看著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先生？”

    沉思片刻，周晟緩緩道：“我想，我是愧對這稱呼的?！?/br>
    “??？”

    林斯羽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是哪一出？

    “我曾說過，要教你些東西，也曾說過，大方向沒問題，你是自由的?！?/br>
    林斯羽沉默了。

    周晟依然語調沉緩：“讓你保持健康規律的生活，是希望你能學會珍愛自己，你學會了嗎？”

    氣氛忽然變得壓抑。

    珍愛自己。

    怎么樣才算是珍愛自己呢，似乎，從來沒有人同他講過這句話。

    可是，這些日子，他確實感受到了家的溫度，譬如清晨的白粥，譬如陰天的雨傘，譬如通宵游戲后帶著關切的訓斥，譬如，此刻。

    有人說，我希望你能珍愛自己。

    他心里有一口氣，出不來，下不去，如鯁在喉。

    不過顯然，周晟也沒有讓他回答的意思，他看著眼前這個情緒迅速低落的少年，眼神坦然：“我曾問詢過你的外公和舅舅，希望我教你些什么，他們告訴我，只要不長歪，希望你一生順遂，免受苦難?！?/br>
    “你知道這是什么意思嗎？”

    林斯羽不知道為什么，他覺得眼里發澀，想哭，可是眼淚不肯出來，他緩慢地、緩慢地，搖了搖頭。

    “意思是，只要你不觸碰法律底線、道德底線，希望你這一生，順著自己心意自由生長，他們對你，沒有要求?！?/br>
    “免于課業的苦難，免于生活的苦難，免于家族的苦難，想去玩什么就去玩什么。你的一生，都會有人為你提供經濟來源，生生不息源源不斷，無需你付出什么，無需努力和奮斗?！?/br>
    “這是美好的祝愿，也是，溫暖的桎梏?！?/br>
    林斯羽的眼神里滿是迷茫，似乎，聽不懂面前之人在說什么了。

    “你可以選擇這樣過一生，自由而平庸，只要你心甘情愿，沒有人會指責你?！?/br>
    “但是——如果你尚有一些進取之心，那么，在任何一個躺平的時刻里，你都會受到它的煎熬，若無所成，你將痛苦一生?！?/br>
    “明白嗎？”

    周晟說的直白卻又晦澀，林斯羽覺得似乎懂了，又似乎，先生，什么也沒有說。

    還沒有消化清楚，就聽周晟話鋒一轉：“關于替考的處理——”

    林斯羽滯了一瞬，原來是這事。

    哦，原來，這件事，是不許的。

    “算了，回去吧，好好想想，想清楚，來找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