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雖然有之衍陪著，但這一晚，朝歌也還是半夢半醒的睡著。

    頭暈、頭痛、不正常的體溫和時刻纏繞在身上的酸痛，身體的不適讓他根本無法陷入深層次的睡眠，而不佳的睡眠質量又無法補足朝歌身體和精神上的疲累，繼而讓他的身心更加萎靡，甚至感到抑郁。

    這無疑是個惡性循環。

    啊，還有，他想爸爸和干爹了，只可惜，司徒雋和駱堪都不在。

    雖然之衍也很好，但在朝歌心里，司徒雋和駱堪顯然是不可替代的。他已經習慣了他們的陪伴，如果他們不在，朝歌便會感到無比的寂寞。

    他再也不是那個什么罪都能自己受，什么苦都能自己吃，完全不用依靠別人的朝歌了。

    他變得嬌氣又矯情。

    可是，爸爸和干爹把他變成了這個樣子，卻又把他一個人孤零零的扔在J國不管他。

    他們真的是好可惡啊。

    朝歌跪坐在床上，抱著被子，完全沒有理智地想。

    祁之衍看到這樣的朝歌，很是擔心。

    他不由想起朝歌前一陣在甜品店前，被一個神經病襲擊那次——那次之后，朝歌也是這幅郁郁寡歡、萎靡不振的樣子，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丟了魂兒似的。

    他隱隱感到朝歌恐怕是有什么未曾與他言說的隱疾，這種隱疾無關生理，而是存在于心中。

    可現在也不是什么詢問的好時機，他只得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朝歌的小臉，“小朝，是不是還不舒服？我叫查醫生過來吧？”

    “嗯?！?/br>
    “你餓不餓？吃點東西吧？”

    “嗯?！?/br>
    “想去餐廳，還是在房里吃？”

    “嗯?！?/br>
    祁之衍：“……”

    前兩個到還能聽懂，可這最后一個，意思到底是去餐廳，還是留在房里？還是在哪都行？

    不過祁之衍大抵也明白，大約是因為朝歌現在的心情很低落，所以問他什么，也都顯得懶得回答。

    不過他還是耐著性子又問了一遍：“是去餐廳嗎？還是留在房里？不舒服的話，還是留在房里吧？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給你端過來好不好？”

    “不?！?/br>
    “不想留在房里？想去餐廳透透氣？”

    “嗯?！?/br>
    這下祁之衍就明白了，他伺候朝歌洗漱好，又換了衣服，把人打橫抱去餐廳。整個過程朝歌都不吵不鬧，也不撒嬌，安靜地讓人心疼——他大抵是真的很沒精神，所以才撒不動嬌，也沒精力鬧了吧。

    祁之衍把朝歌安置好，又張羅了兩個人的早飯，剛要坐下伺候朝歌吃一點，就見穿著帽衫，大學生模樣的慕昭從餐廳外面走進來。

    慕昭見到朝歌，眼睛‘嗖’的一亮。不過他對朝歌素來只敢在心里偷偷的喜歡，面上卻別扭的很，甚至連朝歌的名字也不敢叫，只能裝作沒事人一樣，和祁之衍打了個招呼：“衍哥?！?/br>
    祁之衍因為慕臻的關系，和慕昭倒也很熟。不過和對待哥哥的態度迥然不同，祁之衍對待慕昭倒像對待自己弟弟似的，頗為友好和照顧。故而他見到慕昭也是微微一笑：“小昭?！?/br>
    “小昭吃過了嗎？”祁之衍問。

    “沒呢，正好過來覓點食?！蹦秸颜f?！把芨缒銈円策€沒吃？”

    “嗯?！逼钪堋拧艘宦?，似笑非笑地看著滿臉寫著‘想和你們一起吃’的慕昭，調笑道：“小昭如果想坐下來一起吃的話，還得征求少爺的意思?！?/br>
    “衍哥，我才沒有！”祁之衍這話一出，慕是行為快于腦子，炸毛和別扭，幾乎已經成了下意識地反應。

    但他也只炸了這一句話的時間，就把剩下的話給憋了回去，紅著臉，口是心非地說：“……我才沒有想和你們一起吃呢，你別瞎說?！?/br>
    沒想和他們一起吃，那你還站這不走干嘛？

    這話，傻子都不會信。

    不過祁之衍也知道慕昭的性子別扭，沒把這話說出來，只是挑了挑眉，道：“哦～～你沒有？那是我誤會了。我們要吃飯了，小昭你自便吧?！?/br>
    慕昭似是沒想到祁之衍會來這一出，整個人都呆住了。他愣了兩秒，又炸了，“衍哥??！”你，你怎么能這樣？？

    祁之衍一樂，“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也小點聲，別動不動就炸毛?！鄙贍斶€在不舒服哪，你別吵著他。

    說完，他在朝歌身側蹲下，征求朝歌的意見：“少爺，可以嗎？”

    朝歌瞧了眼前清雋挺拔的青年一眼，雖然自覺慕昭性情別扭，又愛炸毛，和自己著實不怎么合得來，但祁之衍是他中意的人，他也知道祁之衍挺喜歡慕昭，一直把慕昭當弟弟看，自然也不會為了這點小事就駁了祁之衍的面子，當下便無有不可的隨意點了下頭。

    待慕昭坐定，又上了新的早餐，祁之衍也一邊照顧朝歌吃飯，一邊問起了杜景甜的事，“景甜小姐現在怎么樣了？查醫生怎么說？”

    “情況暫且還好吧，若溪好顧老師在陪著呢。不過查醫生說要回到國內，再給景甜做更細致的檢查?！蹦秸颜f。

    “那就好，查醫生的水平，在國際上都很有威望，他一定可以治好景甜小姐的，你們也不用太擔心?！逼钪艿?。

    慕昭點頭，現在除了寄希望于查理莫，似乎也沒有別的辦法。

    只是想到查理莫……慕昭難免又想起昨天在診療室里的事：

    ‘不過你們既是托了慕副處的門路，又是我未婚夫認識的人，這次我便不和你們計較了?！?/br>
    ‘這事你不知道也正常，畢竟……未婚夫夫這么親密的關系，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br>
    ‘未婚夫怕我不高興，主動獻出的親吻，的確是很甜?！?/br>
    ‘噢，不會做？那一定是他不想對對方做吧。對于不喜歡的人，的確是沒有辦法、也沒必要做這種親密的事?！?/br>
    查理莫的話一字一頓的扣在他的心上，讓他整晚難眠。

    慕昭知道現在不是一個探尋的好時機，可是……或許他真的不是一個會壓抑心事的人，如果現在不問個明白，就意味著他還要繼續承受這樣的煎熬。

    或許他可以再找機會私下詢問朝歌，但回想起之前的會面，他又不確定自己能否在朝歌面前控制好自己的情緒，讓自己看起來成熟穩重一點。如果再次傷害到了朝歌，即便他不是故意的，那也……

    可惡的朝歌，笨蛋朝歌，他總是這么輕易就能讓他失控。他把他弄得這么狼狽，自己卻還能像個沒事人似的，片葉不沾身。

    他對紀駱白和祁星海都這么溫柔，這么好，為什么總是對他愛答不理、特別冷淡呢？明明……明明是他先認識他的啊～～

    還有那個面目可憎的查醫生，竟敢自稱是朝歌的未婚夫！

    屁的未婚夫！

    慕昭心里既生氣又委屈。

    他越想越郁悶，想著干脆一咬牙一跺腳，現在就和朝歌攤牌了算了。反正有衍哥在，還能幫他在朝歌面前說說好話——他知道衍哥一直把他當弟弟，疼他。

    盡管這種做法有點不地道，只要朝歌不想讓他在衍哥面前下不來臺，就一定會答應他?？蓯矍檫@種東西本來就是不講道理的，除了兩情相悅，還有可能是巧取豪奪，說白了就是看誰套路深，能把對方套住。

    他現在只是合理利用周圍資源，給自己的愛情創造可持續發展的條件，不算過分。

    想到這，慕昭再沒顧慮的對一直沒說話的朝歌開了口：

    “明天有時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