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援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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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男孩站在門口,頂著一頭臟而雜亂的鬈毛,個頭還不到門的一半,他扒著門欄,不住地抽噎著。 門口站著另外一個女人,可以看出她盡力想讓自己看起來體面一點,然而繁重的活計壓垮了她的身軀,女人身形佝僂,衣著破爛。她的身邊圍了一圈人,后頭停著一架驢車,她的懷里躺著一個奶娃娃,娃娃哭個不停,她用哀求的眼神,望了四周的男人們一圈,可沒有人避開她。女人咬著牙,顫抖著掀開衣服,給奶娃娃喂起了奶。 女人望著自己的孩子流眼淚,嘴里小聲地哼著歌,孩子吃飽了,終于不哭了,她把孩子放下,放進一旁小男孩的懷里。 “孜特克,照顧好弟弟?!彼@么道。 小男孩拽住女人的衣擺,喚了聲mama,聲音帶著哭腔,“你要去哪兒?我要去找你……” 女人落寞地搖了搖頭,道,“孜特克,你大了,要照顧自己和弟弟,聽到了么?” 小男孩哭著點頭,女人還欲說什么,發出一聲驚叫,幾個男人架起了她,將她生拉硬拽地往后拖,女人嚎哭起來,“老爺們,讓我再和他們說說話吧……求你們了……把我兒子和我一起買走吧,他再大些就可以干活了……” 女人的懇求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她被拉上了驢車,像牲口一樣被綁了起來。隨著一聲鞭響,驢車被拉了起來,留下一尾煙塵。 小男孩哭起來,他抱著孩子,一路小跑,卻被后頭的男人拉住了,其中一個男人給了他一巴掌,力度很大,把他打倒在地上,小男孩護著懷里的娃娃,跪在地上大聲地哭泣著。 小男孩坐在原地,渾身抽搐個不停,許久才轉身,坐了起來。 就在那么一個回身,小男孩的模樣好似大了一些,個子也長高了些,下巴變得尖而瘦,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了。 少年走到一家低矮的房屋前,站在門口的男人厭惡地望著他,捏著鼻子接過他手里的銅板,“烏涂,”男人這么蔑稱他,從屋里扔出個裝灰的罐子,“拿走,這是你的弟弟?!?/br> 少年弓著腰,抱著那罐子,那罐子冰涼徹骨,他的鼻子紅了,衣裳的破洞被吹得嗚嗚直響,渾身打起寒顫來。 孜特克猛地驚醒,他渾身是虛汗,覺得額心guntang,竟是發燒了。 孜特克眼前光怪陸離的,他昏頭轉向,起不來身,四肢沉甸甸的,沒清醒多久就又睡下了。 夢里孜特克又見著了徐羨騁,少年甜蜜地望著他,一頭烏絲紛亂,嘴里呢喃著綿綿情話,他趴在孜特克懷里,看起來還是小一點的模樣,漂亮天真,下巴還帶著點少年特有的圓潤,輕輕地點在孜特克的胸前。 孜特克抱著徐羨騁,內心充斥著溫柔和愛意,聽著徐羨騁和他撒嬌賣癡。孜特克的眼神不經意間望向后頭,恍惚間又看見了那個被綁在驢車上的可憐女人。 孜特克渾身發起抖來,內心全是自責和痛楚,悔恨充斥著他的心,他覺得此時的自己,對不起母親和弟弟,但又說不出為什么。 眼前的徐羨騁一聲聲喚他,見他沒有反應,表情一怔,少年垂下頭,再次抬起頭,表情變得歇斯底里,俊美漂亮的臉蛋猙獰極了,少年流著眼淚,聲音尖銳刺耳,質問著孜特克為什么不愛他,他命人將孜特克拖下去,為年長男人的背上添上紋身。 孜特克垂著頭,被人拉了下去,他沒有掙扎,面對這樣的羞辱,他覺得自己仿佛又置身于黑暗的地窖,不甘和失望如百蟻啃噬他的心,多年拼湊的自尊一朝被擊碎、被隨意踐踏,他覺得呼吸不過來,渾身痛得厲害。 不知什么時候徐羨騁撲了上來,他們在地上扭打起來,孜特克沒有力氣掙扎,他喘著氣,望向徐羨騁。 徐羨騁黑著一張臉,將下身的東西狠狠地插入孜特克的身體里。孜特克閉上眼,心中的痛苦遠甚于身上,喉嚨深處發出痛苦的氣音,聽見徐羨騁帶著絕望的詛咒和質問。 待一切折磨都結束了,孜特克強撐著起身,在長廊上跌跌撞撞地走了起來,他感覺有人在拉自己,低下頭,見徐羨騁穿著紅色喜服,癱倒在地上,少年拽著孜特克衣服的下擺,手上額邊青筋爆出,神情凄厲狼狽,眼里都是瘋狂和恐懼,“不要……不要走……孜特克!” 孜特克落荒而逃。 待孜特克醒來,已經是正午了,他意識到自己在做夢,恍惚了好一會兒。 他一抬頭便看見陳屆和何敏坐在身旁,見他醒了,兩個腦袋都擠上來看著他。 “你怎么樣?”何敏道,“昨天這兒的人說你很不舒服的樣子,怎么喊都不醒?!?/br> 孜特克起身,“我沒事?!彼t疑了一會兒,想起夢里的事情,不由得心里生悸,“徐……徐羨騁呢?” “大人領兵去追,還沒回來,我們已經派人增援了?!?/br> 孜特克有些擔憂,“前方沒事吧?” 沒人知道前方怎么樣了,只能陷入沉默。 “你放心,”陳屆道,“這小子命大得很。在狄恰的時候,恨他的人多了去了,他不知道挨了多少明槍暗箭的,幾次嚴重得我都以為肯定死了,現在也不也活蹦亂跳的?!?/br> 孜特克聞言,心中一沉,默然不語。 陳屆也覺得自己話說得不妥當,“哎,孜兄,你知道的,他挺好的,打小就機靈,見機不妙是會跑的,說不定是見著條大魚去追了呢,你放心吧?!?/br> 孜特克這才勉強下心來。 他坐了起來,雖然頭還有點兒昏沉,但底子不錯,昨日是在外頭摔跤弄得滿身大汗,又被拉在外頭吹了好一會兒的冷風,牽動了舊傷。他知道自己再修整半天就好得差不多了,心里也不擔心。 ——唯一擔心的就是徐羨騁,孜特克想。 營地里人少了些,孜特克走在營地里,額吉恰也隨著徐羨騁帶著兵去追了,留下劉照守著營,脖子都盼長了。 額吉恰雖然與徐羨騁不睦,但兩個人至少都是真心實意地給李瑚辦事,在對付額爾齊瑪上是一條心的,所以二人雖私下不和,表面也不會表現出來。 孜特克在營地里呆了一日,聽見營地的南部傳來人馬嘶鳴的聲音,回頭發現那片已經火舌竄飛,傳來聲聲銃響。 孜特克凝神,聽見有人大呼:“劫營——劫營——” 孜特克給自己配齊了武器,上了馬,身邊有零碎的幾個小兵,估摸著是徐羨騁派來他身邊監視他的,見他行動,連忙都跟上他。 孜特克往外闖,遇上帶兵前來救援的劉照,劉照起得急,帶了個大了一圈的頭盔,一邊跑馬一邊隨著動作翻來翻去的。 “孜大人——”劉照喚道,“你身上有傷,還是別了罷——” 孜特克就當沒聽見。 當他們趕到現場,發現以兀人為主的南營早就火光沖天,兀人和蚩人混戰作一團。 蚩人驍勇善戰,因為與羅剎人關系緊密的緣故,也長于火器,而卡瓦爾部是全民老少婦孺皆兵,rou搏兇悍,但民風使然,雖也有火器,但總歸用著不熟,差了點意思。 劉照帶著一列士兵,孜特克也在內,沖進陣里拼殺了一陣,雙方先是用火銃亂打一通,待兩方都沒彈了,便開始刀刀到rou地拼殺。 孜特克剛殺了兩名蚩人,手上的刀還在顫動錚鳴,他給自己的火銃換了子銃,按了幾下打不上火,嘆了口氣,去路邊尋找帶著火銃的尸體。 孜特克聽見一旁傳來兀人的憤怒吼聲,他跑去幫忙,見到一個兀人被幾個蚩人圍攻,兀人跪坐在地上,狼狽極了,披頭散發,臉被槍和煙熏得烏黑,看不清原本的模樣,身上多了幾處刀傷。 孜特克上前解圍,他手持刀劍,自后而前,乘人不備,上前砍殺了一個背對著自己,舉著火銃的蚩人。那蚩人將將要一銃開在這兀人頭上,被劈得只剩半個腦袋,倒在了地上,腦漿迸裂,濺了滿臉驚惶的兀人士兵一眼。 那兀人士兵從地上爬了起來,深深地看了孜特克一眼,重新拾起武器,喘著粗氣和外頭的士兵戰作一團。 孜特克有些看清了,這人剛剛蓬頭垢面的,渾身是血,他一下子沒認出來,眼前這個一臉驚慌的大個子,不是阿鹿孤又是哪個? 阿鹿孤身材高大,武藝不錯,剛剛遭了暗算,寡不敵眾,現在覺得在孜特克面前丟了面子,更是惡向膽邊生,殺得風聲水起。 待劉照帶著其余部隊趕到增援,才算化解了這一危機。 蚩人見劫營不成,敵人兵強馬壯,顯然有備而來,他們自己還損傷許多,直接溜了。 劉照撥了一些人去追,但蚩人是出了名地能跑,一日能竄出數百里,他不指望能追上些什么。 孜特克受了些皮外傷,都是小事,那阿鹿孤受了點傷,要養些日子——這是他第一次守營,有心和母親、幾個哥哥表現自己,自己卻被折騰得差點丟了命,臉上實在是掛不住。 阿鹿孤面色死灰,坐在帳營前發呆,篝火的火光在他頰上直跳,兀人的五官不似羌人般深邃,在這樣的映射下臉上的落寞十分顯眼。 孜特克的五官埋沒在陰影中,他在等徐羨騁的消息。 他們等了大半夜,終于等來前方的傳信,喚他們清點完后跟隨前去。 “什么意思?”阿鹿孤驚訝不已,“他們見到了哈曼公主?” 哈曼公主近兩年音訊稀少,就連兀人都猜測額爾齊瑪毒殺了公主,只是苦于沒有證據,誰想到竟是被額爾齊瑪軟禁了起來,他們追擊兀人的時候,遇上了正在往外奔逃的哈曼公主及其殘部。 ——哈曼公主是兀人口中的神女胞妹,長得還十分相像,雖是被神女之子額爾齊瑪奪了權,但地位依舊崇高,難以撼動,一聲令下,能讓額爾齊瑪麾下大批兀人躊躇不定。 徐羨騁喚了阿鹿孤的哥哥們前去認人,幾次三番下來確認了身份,知道此人身份的確沒錯。 此次抓獲哈曼公主——也不算是抓獲,本身哈曼公主就打算投誠于李瑚??傊?,雖然不知是真心亦或者權宜之計,此番著實是個意外之喜,無論如何,殘余兀人勢必會因此而分化。 于是接下來的日子,他們將啟程與徐羨騁匯合。 孜特克騎著馬,自他知道徐羨騁安然無恙后,總算送了口氣。 這幾天阿鹿孤倒是別別扭扭地,孜特克注意到這少年時不時地看上自己一眼,待孜特克回過眼,對方又被他的眼神燙著似地偏過頭去了。 孜特克坐在火前,給自己烤了個餅吃,陳屆是嬌嫩的書生,騎馬久了坐不了地,站在一旁哎呦哎呦地揉屁股。 “敏哥兒——來給我揉揉屁股,我自己揉實在不得勁,疼死我了?!?/br> 何敏無奈極了,“這……光天化日的……您還是自己揉罷?!?/br> 陳屆大聲抱怨起來。 那阿鹿孤在后頭探頭探腦的,就連何敏都注意到有這么一位身高體壯的,試圖躲在不過手臂粗細的樹后遮掩身軀。 “你做什么?”何敏道,“阿鹿孤,怎么一路上賊眉鼠眼的?” 阿鹿孤見有人發現了,也不好意思走開,只得前來,他的手背在后頭,走至孜特克的身邊,坐了下來。 孜特克望向阿鹿孤,見對方從身后掏出幾串剝了皮的野兔,遞給了他。 少年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垂著眼不敢看他,“喏,給……”他見孜特克沒動靜,抬眼看了對方一眼,臉上火燒似的,“你聾了?沒聽著我的話么?接著呀?!?/br> 孜特克思慮了一會兒,覺得這樣拒絕對對方臉皮不好,接過來烤起了兔子。 阿鹿孤坐在他的身邊,兩個人沉默了許久,半晌聽見這小孩兒道,“謝謝你,孜特克。要不是你,前幾天我就死了?!?/br> 孜特克也不知道怎么回答,這個阿鹿孤是個直腸子,平時總喜歡對著自己嘲諷幾句,使個不痛不癢的絆子,著實給孜特克添了許多不快,但真的說多壞也不見得,可見心氣還是個小孩。 孜特克嗯了一聲,“沒事?!?/br> 孜特克是個悶罐頭,阿鹿孤沒和這樣的人相處過,也不像徐羨騁一樣會撒嬌來事,一時間二人的氣氛十分尷尬。 阿鹿孤又問了些過往的事,孜特克意識到阿鹿孤在打聽自己和徐羨騁的過往,心情十分復雜。 ——他和徐羨騁是什么關系呢?孜特克想,若是他能不服從自己的私心,拒絕徐羨騁的求愛,他們也不會鬧到現在這一步。 徐羨騁也不會為孜特克刻上奴字,他們之間也不會發生那么痛苦的往事。至于母親和弟弟的事情,孜特克沒有怪罪過徐羨騁,一切都成定局了,況且并不是徐羨騁愿意的,但他就是忍不住地內疚。 這層關系,若是只限于舔犢之情,孜特克想,他們定是不會陷入現在這種境地里。 徐羨騁會好好地長大,成為一個正常的男人,也許會娶妻生子,哪怕和其他的男人在一起也好過現在。在西北,徐羨騁的權勢已經少有人與其比肩,他不該是這么孤零零的,過上離經叛道的生活,連個做伴的人都沒有,在郁悶偏執的爛泥里越陷越深。 孜特克什么都沒說,悶頭吃著東西。 阿鹿孤覺得他古怪又沉默,只覺得孜特克在隱藏自己和徐羨騁的關系,這種鼓起勇氣和別人交心,卻被排除在外的感覺,讓他心里十分不得勁。 眼前的篝火一跳一跳的,孜特克吃完了,扯出帕子,擦了擦嘴和臉,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