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吃過午飯以后就和院長道別了。

    許縱似乎是有些欲言又止，剛坐上車就一直看著程徊。

    程徊不經意瞥見許縱那副樣子，直接把司機的隔板拉下來。

    “怎么了？”程徊摸了摸許縱的頭，另一只手低頭攏火點了支煙。

    “主人…”許縱順勢跪了下來。把頭擱在程徊的膝蓋上，卻不說話了。

    程徊覺得有點好笑，他輕輕扇了許縱一耳光：“吞吞吐吐個什么勁兒？留著伺候我的時候再表演。到底怎么了，嗯？”

    許縱也被程徊的話逗樂了。他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又蹭了蹭程徊的腿。

    “小艾跟我說，她明天就要走了。她的養父母很喜歡她，對她也很好?！?/br>
    “這不是很好嗎？”

    “可是，小艾說自己太內向，不愛笑，還怕黑。她說自己有好多好多缺點，她的養父母以后發現她這些缺點，肯定會不喜歡她?！?/br>
    程徊撣了撣煙灰，認真地聽著，又輕聲問：“那你是怎么說的呢？”

    許縱罕見的沉默了幾秒，把自己安慰小艾的話大致復述了一遍。

    程徊聽完點了點頭，抬起許縱的下巴跟他接了個吻。

    “寶貝說的很棒。小艾受到你的鼓勵以后肯定會對新家庭更加充滿信心?！?/br>
    “可是我想到了以前的自己?！?/br>
    程徊立刻就理解他的意思了。

    他早就知道許縱自卑，他曾經拒絕領養，不僅僅是因為喜歡福利院不愿意離開，想必自卑也占有很大一部分原因。

    小時候的許縱和小艾想的一樣，所以小艾和他說了這些以后，會勾起一段不很美好的回憶，會不開心。

    他還記得剛才院長對他說的話。

    “小縱來我這兒的時候是四歲，他父母出車禍當場去世了。他家那邊兒沒人收養，就來了?！?/br>
    “我記得很清楚，他沒哭也沒鬧，一句話也不說。安安靜靜就被警察帶過來了。我問什么都回答，說完了就自己坐著。只是半夜的時候我偶爾會聽到他偷偷哭?！?/br>
    “后來小縱就慢慢開始講話了，他很容易害羞，但又很有禮貌，很多人都想領養他，他始終沒同意，鬧得厲害，也就沒人想領養了?！?/br>
    “程徊，這些事，小縱也許跟你說過，也許沒有?？墒俏覒摳嬖V你，你要對他好，他小時候吃過苦，難免會自卑，會難過，可感情是雙向的，我希望你理解，也要體諒?！?/br>
    …

    “你知道嗎?！背袒财缌藷?，傾下身子抱住許縱，“小艾能遇到你，一定很幸運。院長跟我聊天時告訴我，小艾平時很害羞，又很懂禮貌，大家都喜歡和她玩。你看，在大家眼里，小艾就像小天使，小艾并沒有小艾自己想的那么糟糕，相反，她很好很好?！?/br>
    “小艾怕養父母對她失望，可其實不會的?！?/br>
    程徊與許縱對視，一字一句道：

    “我收養了你，就有義務承擔你的一切，無論缺點還是優點。你獲得的榮耀是我們共同的榮耀，但如果你犯了錯，我會負責教育你、懲罰你，但我始終會保護你，并和你一起承擔犯錯的后果，榮辱與共?！?/br>
    “你需要我，而我也需要被你需要，”

    “許縱，這才是正確的領養和被領養關系，但我指的不僅僅是小艾，也不僅僅是領養?！?/br>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