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辰下樓，先到齊賽家給她收拾了點住院用的生活必需品，才匆匆地趕了過去。

    他到了醫院，發現事情根本沒有電話里那個女人說得那么輕描淡寫。除去骨折，齊賽小腿上還劃了條口子，傷口深，需要縫針。

    一男一女，應該是齊賽的同事，陪著她在急診正處理傷口，李若辰看到急診室地上那一大攤血，心里難受，大步走了過去。

    齊賽忍得臉色發白，額頭冒汗，一見他來了，哭喪著臉叫：“周哥……”

    李若辰輕輕地拍了下她的肩膀，問：“是不是很疼？忍著點……”

    “打完麻醉了，不疼……”齊賽眼淚在眼睛里打轉，“我這腿這么好看，留疤了怎么辦？”

    醫生都被齊賽給逗笑了，“那我給你縫整齊點，別亂動啊，要開始了?！?/br>
    縫合好傷口，那一男一女見齊賽有朋友來了，客套兩句就走人了。李若辰先跟著擔架把齊賽送到了住院部，又去辦手續交上了錢，重新回到了病房里。

    齊賽的腿已經打好了石膏，硬邦邦地翹在床上。

    她問李若辰：“眠眠呢？我當時疼糊涂了，本來只想叫人跟你說一聲……小孩兒一個人在家可不行啊，你趕緊回去吧！”

    “沒事……她都四歲了?！崩钊舫綋u搖頭，“你今天，怎么弄的？”

    “唉，就我上次跟你說的那點矛盾，今天鬧大了，我也是倒霉，別人鬧事，我正好撞槍口上……”

    邊聽著齊賽解釋，李若辰動作麻利地從包里拿帶來的東西，擺放好，又用濕巾仔仔細細地把病床旁邊的柜子擦了一遍。

    他還拿了個小水壺和水杯，從走廊里給齊賽灌滿了水，倒上一杯涼好。

    齊賽感動得眼淚汪汪的，說：“周哥，謝謝你，要是你對我有意思，我就嫁給你了……不對，我好像已經嫁給你了?！?/br>
    “……”李若辰有些不好意思，“我們是朋友，不用說謝?！?/br>
    齊賽嘆了口氣，“還好我有一個朋友，不然今天晚上連口水都喝不上。對了，你把收費單留著，錢我一定還你?！?/br>
    “不用，”李若辰搖頭拒絕，“沒多少錢，而且，你平時老給眠眠買東西，我也沒給你錢?！?/br>
    “不行啊，我又不是沒錢。眠眠我拿她當干女兒，這一碼歸一碼的?！饼R賽堅持。

    “等你出院再說吧，你現在好好養傷，好嗎？”李若辰輕聲道。

    齊賽點了點頭，又催李若辰趕緊走，“我自己在這沒事兒，還有值班的護士呢。眠眠一個小女孩兒，在家這誰能放心??？你快回去吧！”

    “好。那我明天早上給你送飯?！?/br>
    他走出醫院大門，天已經全黑了。再看手機，快九點半，不知不覺折騰了這么久。

    這時候地鐵還沒停運，李若辰猶豫片刻，感覺心里發慌，干脆攔了輛出租車，往家里趕。

    李若辰走在小區的路燈下面，習慣性地抬頭看自己家那戶的窗戶，沒有燈光。

    他在心里默默想著，眠眠應該已經睡著了。平時他都是八九點就催孩子上床睡覺。

    他用指紋開了門，還擔心自己動作太大，吵醒眠眠。換好鞋之后，他開了走廊燈，躡手躡腳地把眠眠房間的門打開條縫。

    床上并沒有人。

    李若辰只感覺他腦子里有根弦猛地斷掉了。他顫著手去摸門旁邊的開關，房間燈亮起來，床上的確只有疊好的被子，并沒有人。

    他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喊了幾聲，“眠眠？眠眠！你在哪呢？”

    他幾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整個人被巨大的恐慌所占據，跌跌撞撞地找遍了家里的每一個角落，都沒看見眠眠的身影。他甚至感覺眼前發黑，一時間連身體的平衡都難以控制，歪在了沙發上。

    在宛如擂鼓的心跳聲中，他想到了白天一直陰魂不散的雁戎。

    是雁戎嗎？是他把眠眠給弄走了嗎？

    昏暗的燈光下，雁戎正生疏地疊著自己的衣服。車庫單薄的鐵門，被劇烈地敲響，一聲聲地震。

    “眠眠，眠眠，你在里面嗎？眠眠……”李若辰的聲音驚慌失措。

    雁戎從里面擰開門栓，李若辰臉色蒼白地撲進來，十幾平米的小車庫，一覽無余，并沒有眠眠的蹤影。

    “眠眠怎么了？”雁戎問。

    李若辰原本就緊繃到極致的情緒，再度受到打擊，他轉頭，一把抓住了雁戎的胳膊，力度大到短短的指甲都快嵌進對方的rou里。

    “你把眠眠送哪去了？你不是說不會對她怎么樣嗎？雁戎，她還只是個四歲的孩子，你把她還給我……”

    他幾乎是有些瘋魔了。

    自從韓初凜出現以來，眠眠可能會從他身邊被搶走的恐懼，就一直深植在他的心里。

    雁戎低頭，看著李若辰抓住他的那只手，冷靜地說：“別著急。眠眠不見了是嗎？這和我沒有關系。我們……”

    李若辰流下兩行眼淚，打斷了他的話。

    “我求求你，可以嗎？無論你想怎么樣，不要把眠眠從我身邊帶走。她會害怕的……我求你了行嗎？”

    他已經快站不住，攀著男人的男人的胳膊，腳下發麻，像是要下跪。視線模糊不清，眼淚一直下落，他像是回到了絕望又沒有盡頭的以前，在軟弱的哭泣中日復一日。

    或許他原本就沒有什么長進。

    為什么明明知道孩子自己在家里不安全，還非要留她一個在家？

    為什么遇到事情第一反應就是哭？

    一片混亂中，雁戎撐著他，沉聲說：“李若辰，冷靜一點。眠眠也是我的女兒，我不會做任何傷害她的事情。這一點，我也懇求你相信我。小區每戶單元口都有監控，當務之急，我們應該找物業?！?/br>
    李若辰愣愣的，抬頭看雁戎，目光中分明是不相信。

    這樣的雁戎，真是見所未見，仿佛被他冤枉了是多么痛苦不堪的一件事情，雁戎臉上混雜著焦急和受傷的神色，再次認真地重復：“我求你，相信我，我絕對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