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知難,行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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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寒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一個洞窟中。 他站起身,打量了下四周,一只小藍鳥忽然啾啾叫著跳上他的肩膀。易寒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小藍鳥的頭。 石門突然被推開了。 「大人!大人!」那只小藍鳥立刻落到地面,化成一藍衣男子。 「您的易師兄經過在下檢查,身體并無大礙?!?/br> 孟斬點點頭,快步走向易寒。 「師兄,現下感覺如何?」 易寒不說話,盯了他半晌,忽然伸出食指,戳起他的臉頰,戳了幾下後,又把他的嘴巴捏成小雞嘴。 「……」 他抓住易寒的手腕,終於把自己的臉拯救出來。 「呃,師兄,你在干嘛?」 易寒愣了愣,才大夢初醒般啊了一聲。 「我以為我……」 他沒有說完,但孟斬知道他想說什麼,心下難過。 「是行易前輩救的師兄?!顾贸鲇衽?,遞給易寒看?!复颂幷敲貙毸ザ?,我早先便在里頭找到一塊玉佩,居住著行易前輩的神魂,因此隨身帶著。師兄身上的咒,便是前輩解的?!?/br> 易寒點點頭。 「前輩是大能,呃,所以……他曉得很多比較不為人知的,嗯……秘術?!?/br> 他原本擔心易寒追問細節,對方卻只是端詳了一會那玉佩,又還給孟斬。 「這石雕上雕的正是云湘子,此間秘寶的主人?!?/br> 兩人一齊行了禮。 孟斬又帶著他看了法器與古籍,古籍多與丹藥煉制相關,還有一本比較特別,封面寫著天竺密典,主要講述如何利用天竺rou果,再造身軀。 書中分成部分換驅以及全體換驅,步驟不甚相同,孟斬想著日後可用此密典替玉佩神魂造出rou體,於是仔細翻閱過??上г谌w換驅那一部份篇章,不知道是不是時日久遠污損,最後靈rou相依的部分,有幾個字看不清。 他努力辨識,才看出來是需得純陽之人,人後面還有兩個字,依稀看一個是小小的日,一個是瘦長的月。 需得純陽之人日月? 應該不是這樣,因為那兩個字明顯不完整,只是其他筆劃被污漬糊在一塊了。 他想起蛇妖遲璃,就是用天竺rou果重塑部分rou身,雖然她死了,但還有其他本家蛇妖,說不定有一份完整密典,在他們手上。 「這便是劍譜麼?」易寒望著石壁,問道。 「是的,據說是云湘子前輩所刻?!?/br> 易寒輕輕撫過那幾道刻紋,另一只手習慣性的點著自己的大腿。 孟斬知道他在思考,沒有打擾他。 在易寒昏睡的兩日,他也設想過種種可能和應對,但等到對方醒來後,他下意識地就選擇了逃避──恰好易寒似乎也不打算提起。 雖然知道遲早要面對,但這里畢竟強敵環伺,不是談兒女情長的好時機,孟斬多方考慮後,決定還是等安全出了秘境再說。 到時候,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神魂卻忽然在此時醒過來,打了個呵欠。 昨日他在前輩同意下,簽訂了契約,靈識共接,主要是方便對話,但與此同時,神魂的一舉一動,都會傳到他靈臺里。 「……孟小友,在麼?」 「前輩可有何事?」他恭敬道。 神魂嘆了口氣?!戈P在玉佩里,很是無聊啊?!褂值?,「不如……小友來唱首曲子聽聽吧?!?/br> 「前輩──」 「不用拘謹,就隨便來一首,嗯……最近流傳什麼?十八摸嗎?」 說罷,還自己唱了起來。 「伸哪伊呀手~摸呀伊呀姊~摸到阿姊頭上邊噢哪唉喲……」 「……」 「快點啊,別讓老人家等啊?!?/br> 神魂催促他。 「前輩,」孟斬無奈道?!竿磔吰綍r忙於修練,真的不知道最近有什麼膾炙人口的樂曲?!?/br> 而且這個世界哪有偶像團體,要聽小曲兒,不是茶樓就是青樓??!這等不正經之地,他怎麼可能會去! 「現在的年輕人,怎麼這麼無趣?」神魂嘖嘖幾聲?!改悄愠獪婧R宦曅Π?,我想聽那個?!?/br> 「不是,前輩,我、我於音律毫無研究,很難聽的?!?/br> 神魂忽然安靜下來。 過了一會,孟斬腦海中傳來哭聲。 明明不過是個飄渺的人影,居然還能做出抹眼淚的動作。 「嚶?!?/br> 「……」 「嚶嚶嚶!」 在嚶嚶攻勢下,孟斬簡直要炸了,只好面無表情地站在研究石壁劍譜的易寒身旁,腦??犊ぐ旱爻?。 那日他抱著易寒,坐著飛行法器,一路直奔回瀑布洞窟。 這次終於沒再多生事端了,直到順利抵達那一刻,孟斬才完全放下心來。只要石門一關,非秘寶承認之主人是絕對打不開的,他們可以在此地,平安度過之後的日子。 守著師兄清醒時,無事可做,他便問了尺默。 「什麼是純陽之軀?」 「大人竟不知道麼?」尺默訝異道?!讣冴栒?,頂天地浩然正氣而生,可驅盡世上一切陰邪之物?!?/br> 「原來如此?!姑蠑仡h首,又問,「你曾說我還有那位血脈,是誰的?」 尺默瞪大眼睛,搖搖頭,小聲道:「那位……是咱們妖修之間,共同信奉的神祉。其名,不可說?!?/br> 不能說的名字……伏地魔嗎? 可這樣一來,卻讓人更加好奇了,簡直是貓死在鋼琴上,但見尺默似乎很懼怕的樣子,孟斬嘆了口氣,只能作罷。 他思索了下,拿出玉佩:「你知道里頭這位是誰嗎?」 「在下不知,但能入秘寶者,定是經過云湘子真人之允許?!钩吣挚戳税肷?,忽道?!复松窕暝洑v重創,雖有古玉養魂,卻因為陰冷邪氣侵蝕,難以清醒。若是不趕緊回到rou身,又或是清除邪氣,恐不過數載,便會魂飛魄散?!?/br> 但會神魂與rou體分離,多半是因為rou體已毀損,危急萬分,大能只好強行保住元神不滅。 「幸而大人正是純陽之軀,」尺默笑道?!钢恍杼峁┬┰S陽氣,便能助他多待些時日?!?/br> 「哦,我該如何做?」孟斬一下來了興致。 「陽氣多存於大人體液之中,只消將這玉佩含入嘴里,讓神魂吸取即可?!?/br> 「……你剛剛說體液對吧?」孟斬扶著額頭,很是無奈:「那我用血液不就好了?!?/br> 他拔出劍,朝自己手上一劃,滴了幾滴血到那玉佩上。血液一觸到玉佩,便慢慢滲進去,像是被吸收一般,浮動著一縷暗紅。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那縮在一團的人影才漸漸舒張開來。 孟斬呼喚了幾聲,人影悠悠道: 「你是……?」 他正想著該不會要再自我介紹一次,就聽到神魂說:「啊,我記得?!?/br> 「你不就是那個,隔壁的小明嗎?居然已經長這麼大啦!」 「……」 見他不答,神魂連忙說: 「不對嗎?等等,你別說,讓我想想?!?/br> 片刻後,神魂才道:「你是那個,我姑父的外甥的姊夫的叔公的侄子的大舅子的婆婆的隔壁的小明?居然已經長這麼大啦!」 「……」 難為他想了那麼久,原來是在想這串關系鏈嗎? 孟斬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應對這位大能,神魂卻忽然笑了起來。 「不玩啦!」他道,「你姓孟,單名一個斬字,對嗎?」 「……是,前輩說的沒有錯,」這下反倒換孟斬不知所措,差點忘了自己本來的目的,「不知如何稱呼前輩?」 「我?」神魂不知為何,有些意興闌珊。 「嗯,就叫我行易吧,知難行易的行易?!?/br> 「好,」孟斬從善如流,又問:「行易前輩可有道號?」 「……」 這回神魂沉默了許久,久到孟斬以為他又睡著了,才聽得他喃喃自語道。 「唉,諸行無常,前塵往事,皆過眼云煙?!?/br> 片刻後,忽爾笑道。 「孟小友,既然你要在此地待上一個月,閑來無事,便讓我指點指點你修練功法吧,否則你這幾聲前輩,豈不是叫的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