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客人出奇的少，唐瀟奕還怕自己會手忙腳亂，無法招架，不過看來運氣不錯，他不緊不慢地把菜端給邵飛。

    “今天面子太大了，讓唐先生給我端菜?！鄙埏w邊笑邊吃。

    唐瀟奕被邵飛吵得有些煩，忍不住說道：“科林讓我帶他問你一聲好?！?/br>
    邵飛拿出手機：“不用你提醒，我每天都向他問好?！彼f著滑動屏幕向唐展示他發給科林的消息。

    唐瀟奕湊過去一看，都是邵飛和方怡的甜蜜照片，還在照片下問道：我女朋友可愛嗎？我女朋友美不美？

    整整一頁都是邵飛的消息，像sao擾短信一樣。

    “我想看科林的回復?！薄√茷t奕說道。

    “你等著，”邵飛滑拉了好一會兒，“喏，就是這條?！?/br>
    唐瀟奕看著讀了出來：“你又離婚了嗎？”

    邵飛放下手機，笑道：“他懂什么?！?/br>
    唐瀟奕幫他們撤掉空盤，默默走到廚房邊，等待出菜。

    突然，邵飛又大叫一聲，他匆忙跑到唐的身邊，拿出手機給他看：“我剛剛忍不住又發給科林一張一周紀念的合照，他說要來找我，機票已經訂好了！”

    “可能他想來參加你的婚禮?！?/br>
    “婚禮？是不是太快了?！?/br>
    “可能他希望能親自祝福你?！?/br>
    邵飛莫名其妙地緊張起來，他看了眼正吃得歡的女友，“唐，怎么辦？我真的很喜歡方怡，我不喜歡男人?？偢杏X科林這次是有備而來，他想拆散我和我的女人！”

    唐瀟奕淡漠地瞥了他一眼：“你可以砍了他的手和腳，找個地方埋了?！?/br>
    “我不該問你這種問題?！?/br>
    唐瀟奕沉默，繞進廚房，鎖上了門。

    阿方索擦了下手，菜都做完了，剩下客人點的菜只要簡單處理就能出菜了。他看著站在門邊的唐，問道：“和邵飛聊得如何？”

    “他話太多了?！?/br>
    話音剛落，邵飛重重敲著門，一刻沒有消停。

    阿方索無奈地打開門，邵飛馬上從他身邊溜過，對唐說：“我有事情想問你?！?/br>
    唐瀟奕冷聲說道：“別問我，這種事你自己解決?！?/br>
    邵飛的神情變嚴肅了，“是關于陳彬的?！?/br>
    阿方索看著兩人，說道：“我這好像不適合談這些?！?/br>
    唐瀟奕忽略阿方索，對邵飛說道：“該說的我都說了?！笔虑橐呀涍^去這么久了，唐不明白邵飛還有什么好問的。

    邵飛誠懇地說道：“拜托了?！?/br>
    唐瀟奕輕嘆一聲，“好吧?！?/br>
    阿方索心煩意亂地說道：“要說去閣樓說?！?/br>
    兩人端坐在儲藏室內，唐瀟奕點了根，吐出煙圈說道：“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我現在不是你的犯人?！?/br>
    邵飛笑了：“我現在啊，什么都不是了。閑得和門衛大伯有得有一拼，他們不允許我參與任何案子，什么內情都不會和我說，每天整理些破檔案……”

    唐瀟奕直接說道：“問吧，不用做這么多鋪墊，”說著他柔和的眼神透出以往的犀利，“我不會出賣我的朋友，但他確實也沒什么好出賣的?！?/br>
    邵飛保持著笑容：“我都說了，我現在什么都不是。你就當和我隨便八卦一下，讓我見識下有錢人的生活?！?/br>
    “這樣——”　唐瀟奕若有所思，“你自己明白就好，現在你沒有義務cao這種心，更沒權利插手他的事?！?/br>
    “放輕松，我就好奇隨便問問，”邵飛拿出手機，“他是誰，我幾次看見陳彬都把他帶在身邊?！?/br>
    唐瀟奕皺眉看著照片，肯定是邵飛跟蹤陳彬，才能拍到這些照片。

    照片上陳彬摟著一名男子走出高檔酒店，男子一頭柔軟的茶色秀發，可以用“美”來形容，美得雌雄莫辯。

    唐瀟奕淡定地說道：“他是陳彬的人，當初在公海游輪上，以兩千萬的競拍價格買下的?！?/br>
    邵飛眨巴眨巴眼睛，“兩千萬？”

    “差不多?！?/br>
    “那他又是誰？陳彬的保鏢嗎？”邵飛指著兩人身后高大的男人。

    “是的，陳彬的貼身保鏢，跟隨他多年?！?/br>
    “他叫什么名字？”

    “俞塏?！?/br>
    邵飛翻著照片，說道：“他最近好像出國了?！?/br>
    他的問題搞得唐瀟奕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唐瀟奕無奈地解釋道：“我和陳彬，沒你想得那么熟。雖然他對我不錯，但我們從未介入過彼此的私生活，明白嗎？”

    接下去的一個問題，邵飛有些尷尬，又覺得不得不問，他支支吾吾地說道：“陳彬對你很好，你不覺得……有點奇怪嗎？而且他只在關鍵時刻出現，你和他沒有過……那什么嗎？”

    “你到底想問什么？”　唐瀟奕不滿地問道。

    邵飛干脆直接問他：“你倆上過床嗎？”

    “沒有?！薄√茷t奕的心情越來越差。

    邵飛覺察到唐的異樣，起身嬉皮笑臉地說道：“別放心上，我不問就是了，”說著他拍了下唐的肩膀，“走，下樓吧，尤西一個人可忙不過來?！?/br>
    唐瀟奕十分嚴肅地盯著他：“邵飛，好心提醒你一句，別惹陳彬?！?/br>
    邵飛撓著頭，回頭笑道：“哎喲，我都說了只想見識見識有錢人，陳彬真有錢??！”

    談話變得不痛不癢，唐瀟奕沒有下樓，而是打開電腦準備把賬單錄入，這樣更容易管理。

    樓下偶爾傳來阿方索和邵飛的笑聲，這一天都冷冷清清的，正合他意。

    做完后，唐瀟奕趴在桌上睡著了，醒來時忽然感到身上有什么東西掉了，他轉身看見阿方索的一件外套掉在地上，剛想去撿，上方傳來阿方索的聲音：“醒了？”

    唐瀟奕撿起衣服還給他：“謝謝?！闭f完揉起睡眼惺忪的眼睛。

    “今天客人不多，我早關門了?！?/br>
    唐瀟奕望了眼窗外，天還沒完全黑，夕陽的余暉透過深色的云層，染成一片斑斕。

    “我睡了多久？”　唐瀟奕捶著腰，歲月不饒人，昨晚沒休息好白天就會犯困，趴著睡了會兒腰就酸得不行……

    “不清楚，我上來時你已經在睡了?！?/br>
    “抱歉?！?/br>
    “沒事，你看起來很累的樣子?！?/br>
    唐瀟奕打開電腦，把電腦轉向阿方索：“最近的賬都做完了?！?/br>
    屏幕上清晰的表格，一目了然，還特意標注了兩種語言。阿方索滿意地把凳子挪到唐的身邊，盯著表格說道：“原來上一年的成本這么多？難怪我覺得沒賺多少?！?/br>
    突然，他指著表格里的一樣食材說道：“就是它，特別貴，客人又愛吃。批發的老板還不愿意降價，我第一次做還因為不會處理都扔了，浪費了很多?！?/br>
    “河豚？”

    “對，就是它，我很討厭它們變成一個球的樣子?！?/br>
    唐瀟奕忍不住笑了，“你現在是個優秀的廚師長?！?/br>
    他微微張開的薄唇里，牙齒很白，雖然冷峻但時間的沉淀讓他更有魅力，低垂的雙眸還是那樣性感。

    阿方索抹了把臉，手上的香料味讓他冷靜了下來，他差點忍不住想吻他。

    “被我夸，害羞了嗎？”　唐瀟奕笑道。

    阿方索卻笑不出來，他糾結地說道：“你知道我在想什么?！?/br>
    唐瀟奕盯著他臉，男人的眼神閃爍不定，一副隱忍的樣子，他感到對方身上濃烈的情欲，但他選擇忽略，而是把賬單推到阿方索面前：“你核對一下，看有沒有錯?！?/br>
    “不會有錯，我相信你做的?！?/br>
    唐瀟奕固執地把電腦都推到阿方索手邊：“你現在需要轉移注意力，過一會你就不會想那些了?！?/br>
    當初欲求不滿的唐先生居然教他怎么壓抑自己的性欲，阿方索哼笑了聲，恨不得現在就把他壓在身下，可他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容易沖動的阿方索了。

    阿方索看著屏幕，噠噠噠點著鼠標，從混亂的節湊來看，他的心還是無法平靜。

    唐瀟奕無奈地問道：“我現在這樣，你還會想要嗎？”

    阿方索盯著表格，沒有說話。

    “現在，我們以什么立場做那種事？你說得對，都回不去了……”　唐瀟奕又輕聲重復了遍，“回不去了……”語氣里滿是感慨。

    點鼠標的聲音停止了，阿方索呆愣地看著他，“你、你看了那封信？”

    那封信，阿方索根本沒打算給他看，他塞在抽屜最里面，希望和自己一樣銷聲匿跡。

    “邵飛給我的?！薄√茷t奕苦笑道。

    阿方索煩躁地推開電腦，摸到胸口的槍傷，他不想再小心翼翼地和這個男人說話。

    “剛回來幾年，我過得很消沉，邵飛說你會在里面呆一輩子。有的事情忘記只需要一瞬間，有的我怎樣都忘不了。我真的不想再和你糾纏不清，可對你又偏偏……我討厭自己這樣。后來想想，我和你也許根本就不合適，你是你，我非要喊著你不喜歡的唐老師，想方設法給你貼上這個標簽，你也很困擾吧……”

    沒想到，說起以前，唐瀟奕比阿方索平靜得多，他說道：“你向往平靜的生活，就像現在這樣?！?/br>
    阿方索靠近他：“那現在呢？現在的你又是怎么想的？”

    “我？”　唐瀟奕扭頭看著他，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安靜地活著?！?/br>
    “我也是，”阿方索緊緊抱住了他，在他耳邊低聲道，“別推開我?！?/br>
    這個擁抱緊得就像十多年前阿方索幫他擋槍的那次，恍然間，唐瀟奕以為回到了那天。他猶豫著抬起手，勾住了阿方索的脖子。

    唐瀟奕很久沒有感受過別人的體溫，他不習慣地往后縮去。

    “我還能要更多嗎？”阿方索想吻他。

    唐瀟奕眼神閃躲，避開了他的唇，用這個動作回答了他。

    “不行嗎？”阿方索沒有放棄，輕聲問道。

    唐瀟奕沉默了會兒，說道：“我不明白你現在想要的是什么，只是找我單純發泄欲望嗎？”

    事到如今，為什么他還會這么想？

    阿方索推開了他，用肯定的語氣說道：“是回不去了?！?/br>
    “其實——”　唐瀟奕拖延地說出了這兩個字，“尤西，你想過嗎？如果能回去，你想去哪里？我在學校做你老師時候，還是在基地幫我辦事時……我們能回哪？”

    “別說了?！卑⒎剿鞯穆曇舻统亮撕芏?。

    唐瀟奕控制不住，繼續說道：“我和你哪都去不了?！?/br>
    “我以為你變了，原來你還是那么殘忍?！?/br>
    這句話不但惹怒了唐瀟奕，還喚醒了他冰冷的眼神，他居高臨下地看著阿方索，“我不再是你的唐先生，更不是你的什么狗屁老師！”

    阿方索點上煙，神情麻木：“也許我們真的不合適，一見面就吵架，”他看著煙圈平靜地說道，“我和你總是誤會對方的意思，沒有過去我們還有未來，可你一直否定自己，否定我，不給彼此任何機會?！?/br>
    “你好不容易從我身邊逃走，還不死心嗎？”

    “我！”

    阿方索剛喊出一個字，被唐瀟奕吼了回去：“夠了！”

    唐瀟奕拿起電腦，“我不想再談這種事?！?/br>
    面對唐瀟奕的怒氣，阿方索還是不敢吭聲，他狠狠踢了下桌子?？上氲竭@么多年過去了，為何還是無法抑制對唐瀟奕的恐懼，他不甘心地追過去，搶過唐瀟奕的電腦。

    “你干什么？”　唐瀟奕皺眉問道。

    那聲“夠了”，讓阿方索憋了一肚子氣，他沒多想，抬起電腦往地上砸去。

    “砰”的一聲，電腦屏幕碎了，零件撒了一地。

    “你……”　唐瀟奕不敢相信已經不再是少年的阿方索會做出這種事，“你在和我賭氣嗎？”

    “是的！”阿方索憤憤地回答道。

    唐瀟奕氣得握緊了拳頭：“賬單我沒有備份！你怎么這么幼稚！”

    “??？”阿方索突然清醒了，“那怎么辦？”

    唐瀟奕一腳踩上破碎的電腦：“我不想做了，你找別人吧?！?/br>
    “別！”阿方索拉住他，突然覺得剛才理智的選擇是吼回去，而不是砸他的電腦，雖然后者產生的威力更大，但挽回的難度也更大。

    他馬上撿起電腦和破損的零件，“不遠處有修電腦的，我帶你去！”

    唐瀟奕被他硬拽著來到修理店。

    店員檢查后，說道：“硬盤沒壞，數據可以恢復。不過，碎成這樣還不如重新買臺新的，修復的價格都超過新貨的售價了?！?/br>
    阿方索看了眼還沒消氣的唐瀟奕，馬上對店員說道：“買臺新的?！?/br>
    店員往背后大手一揮：“您要什么款式，什么價位的？”

    唐瀟奕搶先說道：“最貴的那臺?！?/br>
    店員笑得嘴角快咧到耳根，拿出最貴的一臺，解說了番超強性能后，終于說到了最關鍵的價格：“……綜上所述，您覺得10W8還貴嗎？”

    阿方索也沒聽懂，他的理解是這臺電腦能黑了全世界最牛逼的系統，倒不是心疼錢，好歹也開了這么多年餐廳，只是他怕唐瀟奕真拿這臺電腦去做黑客該咋辦？

    “你覺得怎么樣？”阿方索不情愿地征求唐的意見。

    唐瀟奕面無表情，摸了下新電腦的手感，“還行?！?/br>
    店員盯著他倆，聽不懂兩人在說什么，只能從他倆的臉部表情揣摩是要還是不要呢。

    阿方索笑道：“做賬而已，要不再看看？”

    唐瀟奕不吭聲，指尖滑著觸摸屏。

    店員琢磨著：這個扎小辮子的帥哥估計是心疼錢，但是邊上的美男又想買，這帥哥好像又不敢不買，但是美男看起來也不是非要不可的樣子，那他們到底是買還是不買呢？

    為了業績，這個時候需要瘋狂暗示一下。店員打量著兩人的眼神，八成是那種關系。

    他輕咳幾聲，說道：“買吧，挺好的，能用一輩子，別等來不及了再來買?！?/br>
    剛吵完架的阿方索異常敏感，店員的話怎么聽怎么酸，他皺眉問道：“你什么意思？”

    店員怯生生地看了眼正在專心玩電腦的唐瀟奕，尷尬地說道：“這臺限量版的，終身保修是不是能用一輩子，現在其實還是特價，明兒就漲到12W了，還想10W8入手不是來不及了嗎？”

    說完，店員長吁口氣，終于一個個被自己繞回來了。

    唐瀟奕收回手，對阿方索說道：“走吧，不用了，只要賬單能恢復就好，”說到這，他嘆了口氣，在尤西面前十多年的修身養性也不過如此，“抱歉，剛才我不該吼你，但是你總說我殘忍，我、我都不知道到底該做什么，好像我做什么都是錯的?！?/br>
    冷靜后的阿方索，也意識到自己的幼稚，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道：“好好抱著你，你卻總把我們的關系想得那么赤裸，難道我抱你只想解決自己的生理需求？我不相信你感覺不到我對你的……你的……”

    阿方索沒再說下去。

    兩人對上店員禮貌的微笑，店員對他倆眨眨眼：“我懂，雖然聽不懂你們嘰里咕嚕在說什么鳥語?！?/br>
    看來這臺電腦有希望賣出去了。

    唐瀟奕瞪了眼店員，店員縮進了柜臺，窺視著他倆的一舉一動。

    “這么多年了，你的感覺還一直在嗎？”

    “你說呢？”阿方索笑著反問道，他拿出銀行卡向店員揮手。

    “哎——來嘞！”店員咻地鉆出來刷卡，完事后他包好電腦，雙手奉上，“恢復硬盤的錢我就不收了，免費贈送，大概一周后來拿，不要忘記喲！”

    “走吧，”阿方索幫唐瀟奕提著電腦，“需要我送你回家嗎？”

    “來吧，正好還你電腦的錢?！?/br>
    “不用了?！?/br>
    “我不會占你便宜?！?/br>
    “真的不用了，就當你回來的見面禮?！?/br>
    “一碼歸一碼?！?/br>
    阿方索不再說話，默默跟在他身后，因為他知道唐瀟奕一旦決定的事就不會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