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肩那顆子彈是在沒有打麻藥的情況下取出來的，如今紋身這樣的痛就像被蚊子叮。阿方索半裸著趴在紋身椅上，紋上了槍花的圖案，兩把背對的槍下，纏繞著黑玫瑰，槍傷隱匿在其中一把槍柄中。

    如果選擇什么東西跟隨他一輩子，他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槍，這是唯一能保護他且不會背叛他的東西。

    “挺酷的?！币贿叺纳埏w笑道。

    阿方索轉頭，“還沒完嗎？”已經將近三個小時。

    紋身師扯了下口罩上的帶子：“馬上好了，差不多還有十分鐘?！?/br>
    “你覺得腿上的疤痕有必要遮蓋嗎？”邵飛猶豫地問阿方索。

    “沒有必要?！卑⒎剿骰卮鸬醚院喴赓W。

    “在唐蕭奕面前的理由是？”

    “我不會暴露身份的?！卑⒎剿魇懿涣松埏w問這問那，像是審犯人似的，一條傷疤而已，理由信手捏來。

    邵飛欣賞著他背部的紋身，從肩胛骨開始蔓延至腰，圖案周圍的皮膚已經泛紅，“我是好心提醒你。千萬別說車禍什么的，有經驗的人一看就是刀傷。我建議你直接說打架被砍的?！?/br>
    阿方索厭煩地“恩”了聲，坐起來穿好衣服，感到背后麻麻的，一陣刺痛。他抬頭對上瞪著他的邵飛，問道：“說完了？”

    邵飛皮笑rou不笑，通過這幾天的相處，他感到阿方索倔得很，多說無益。反正費爾南多的重心不在他身上，失敗與否都是阿方索一個人的事。他要做就是在計劃失敗前全身而退。

    周末，阿方索沒有按照邵飛規定的條條框框——收拾干凈自己，穿得像個學生。他隨心所欲地穿起在華瑞茲常穿的背心和迷彩褲，下巴已經長出了胡渣。

    到圖書館門口時，也許是因為這身打扮和后背漏出的紋身，阿方索被管理員攔住了。

    “讀者證?！?/br>
    是需要出示什么證明才能進去嗎？他放眼望去，看見了唐蕭奕的背影，大喊道：“唐老師！”

    唐蕭奕快步上前，“噓……這里是圖書館?！彼凸芾砣藛T溝通后，幫阿方索辦妥了登記證件。

    兩人坐在公共區很顯眼的位置，唐蕭奕拿出一疊書，遞給阿方索一本，“我的方法很簡單，首先你把這本中文看完了。我們有兩個小時，你看一個小時，總結看不懂的地方，我會用半個小時解答你的疑問，剩下半個小時練口語?！?/br>
    阿方索翻開那本厚厚的，不知從何看起。耳邊又響起唐蕭奕的聲音：“目前安排是這樣的，不過會根據你的學習進度靈活調節。比如減少時間，增加口語的練習時間?！?/br>
    阿方索點了下頭，在課堂上，他已經無法抵抗唐蕭奕的聲音，現在離這么近，一字一句聽得清清楚楚，清潤的音色勾起了他的聯想：呻吟起來會是怎樣的？

    唐蕭奕發現他走神了，敲了下桌面，“集中注意力?！闭f著他的眼神不禁落在阿方索弓起的背上，古銅色的肌膚上紋著凋零的玫瑰，玫瑰本是美好的存在，不過在他背上卻顯得頹敗又落寞。

    完整的圖案會是怎么樣的呢？

    阿方索收斂心神，認真看起，把不懂的記在筆記本上，他的字歪歪扭扭的，像木棍搭成的，隨時會倒塌一樣。

    唐蕭奕納悶地看著他寫字，問道：“你是怎么通過入學考試的？”

    阿方索一愣，想起邵飛教過他該如何應付這類問題，“有錢，靠關系?！?/br>
    是挺有錢的，不然怎么抽阿波羅的雪茄，回答得倒也誠實。唐蕭奕這樣想。

    “錢不是萬能的，比如你的中文水平，只能靠你自己?！碧剖掁仁冀K是一副教書育人的樣子。

    他越是這么一本正經就越能勾起阿方索的興趣。

    “唐老師一直這么嚴肅嗎？”阿方索挪了下凳子靠近他，他的身上有屬于他的味道，不是香味，像夏天暴雨后空氣中混合著泥土、植物的味道。

    唐蕭奕推了下眼鏡，“我不會回答你這種問題，更不會和你閑聊?！?/br>
    對女人表白，阿方索覺得只要一個眼神就可以。對男人的話，該是怎樣的眼神？這個男人喜歡溫柔的還是激烈的方式？

    阿方索確定唐蕭奕不討厭他，這樣就夠了，是時候把關系推進一步。他垂下一只手，突然握住了唐蕭奕隨意擱在腿上的手，“我喜歡你，唐老師?！?/br>
    唐蕭奕慌張地想抽出手，對方卻牢牢拽著，由于太突然他一時語塞，只能干瞪著他。

    阿方索把他往自己身邊扯，還不忘進一步解釋：“不是師生間的喜歡，是想抱你的那種喜歡?！?/br>
    “放手，”唐蕭奕冷冷道，他拉起他的手，“你在胡說些什么？”

    阿方索松開手，換成摟住他的腰，低聲道：“我是認真的?！?/br>
    唐蕭奕冷哼一聲，一腳踢向阿方索的椅子，阿方索連人帶椅一起往后倒去。唐蕭奕憤憤拿起包，往門口跑去。

    太大的動靜，引來其他人異樣的目光。

    阿方索趕緊爬起來，抓起背包追上去，幸虧唐蕭奕還沒走遠。他擋在他面前，帶著乞求的語氣：“抱歉，原來你不喜歡男人?！?/br>
    唐蕭奕沒有搭理他，快步往車庫走去。阿方索匆匆跟在他身后，這次不能讓他跑了，如果這次不能進一步，不但會倒退還會讓唐蕭奕把自己推得更遠。

    兩條腿是肯定追不上車的，在車開鎖的瞬間，他迅速鉆到副駕駛的位置，唐蕭奕重重捶了下方向盤，怒道：“下車！”

    “我道歉，唐老師你別生氣了。我收回剛才的話?！?/br>
    唐蕭奕揉著太陽xue，將額頭靠在方向盤上，“我不該答應教你中文，以后別來找我了?！?/br>
    阿方索不知所措，現在該怎么辦？好不容易得到的機會，即將付諸東流。

    “我讓你下車?！碧剖掁绕届o了不少，他抬起頭，摘下來眼鏡用襯衫的衣角擦起來。

    “還沒到兩個小時?！卑⒎剿髦荒芩览p爛打，拿出書看起來。

    唐蕭奕把眼鏡放入鏡盒，冷冷道：“別逼我動手?！?/br>
    阿方索內心暗笑：真動手誰輸誰贏還不一定，不過在唐蕭奕面前他表現得委屈又害怕，“如果，打我你能消氣的話……請動手吧?！?/br>
    沒想到唐蕭奕馬上面無表情地摔門出來，一手揪住阿方索的領口，一手拽住他手臂，直接往車外拖，他的力氣大得驚人，阿方索直接被他拖出車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