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 影相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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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梟心道果然如此,額頭著地,還沒開口就聽殷辭絕冷道:“孤家不欺瞞你,你那顆丹芯孤誓必要得到手,你若是知趣,愿意奉上,孤家保你往后幾十年在血魔教里衣食無憂,左右有人事奉?!毙奘勘徽サば?,就是徹底廢了,與凡人一樣只有短短數十截的光陰,且根骨元氣大傷,恐怕連凡間的武林人士也打不過。 “孤家也可許你承諾,你想得到什麼,有何心愿,孤上天下地必為你達成?!?/br> “你若仍然不信,偏要孤注一擲,休怪孤家絕情,現在便殺了你。你那損耗過度的丹芯,摘出來后孤家自能找到法子慢慢養好?!?/br> 玄梟一聽,眉心微蹙,“若在下從了,血魔尊主是要留著在下的命,專心修煉,直到丹芯圓滿,靈氣渾厚時才摘出來嗎?” 殷辭絕看著依舊跪地叩拜的黑衣男子,眼冒森然血光,冷笑,“對,你就是孤家養的一頭靈畜,養肥了,自是要宰的??上銊倓偺舆^一劫,轉眼又落入這等境地?!?/br> 殷辭絕心里發笑,天下間哪有如此荒唐諷刺的事。他平生最恨“師父”殷段濤,現在卻干了與殷段濤一樣的卑鄙之事。 殷辭絕死死攥緊袖子里的拳頭,眼里血光漸盛,卻不是對死士玄梟,而是對他自己…… 他們之間唯一的差別,就是殷辭絕做到了坦白。至少,他不屑假惺惺地待人好,然后在別人心窩子里捅刀。 拔出來,就是濺一身血。 “孤家脾性不好,該說的孤都說了,你自己作決定吧?!币筠o絕擱下一席話,緩緩松開緊攥的拳頭,看了眼掌心,把上面的血化去,收回體內。 玄梟沉默一瞬,“血魔尊主與玄梟素未謀面,玄梟更受命令追殺尊主,結了殺仇。尊主并無救在下的必要,既然救了,索取回報也在常理之中,血魔尊主何必如此自貶?!?/br> “何況,尊主身為元嬰境修士,面對玄梟一個筑基境修士,竟愿意如實告之,以承諾換丹芯,玄梟感激不盡?!?/br> 殷辭絕微微一怔,血修非正途,是為人不齒的邪門道法,因此血修可算作魔修的旁支。他早已墜魔,為了白皓華也想好了做這個惡人,熟料竟反過頭來受人安慰…… 沒等殷辭絕理好思緒,就聽玄梟果斷道:“在下選擇前者,望血魔尊主成全?!?/br> “如此甚好?!?/br> 玄梟低著頭,只覺血魔尊主幽幽的聲音傳進耳里,自帶一股滲人的寒氣。 “你有什麼要求,現在一并說了吧?!?/br> 玄梟依舊規矩跪著,“血魔尊主毀去偃尸蟲,還玄梟自由,此事對尊主來說不過小事,對玄梟來說卻是大恩大德,不敢有忘,更不忘向尊主索要什麼?!?/br> 玄梟的聲音冷硬低沉,卻擲地有聲,“只求血魔尊主收玄梟為影衛,左右事奉,擋刀殺敵,以報大恩。至于丹芯,尊主認為時機到了,只要一聲命下,玄梟自會雙手奉上?!?/br> “……” 哪怕殷辭絕設想過玄梟的反應,連他先屈辱認下,再伺機逃走的可能也想過了,也想不到事情會這般峰回路轉?柳暗花明?? “咳……”殷辭絕有點蔫了,低咳一聲,“孤家手下最好的那支影衛,為冥字號,剛剛折損了一人,就由你頂上吧?!?/br> “冥字號雖為上衛,但影衛身份到底不及尋常下屬……如此安排,你可有怨言?” “玄梟不怨?!?/br> “那便跟上吧,冥九?!?/br> 玲瓏紗,紅衣影的血魔尊主運轉法術,身姿化作一道流光。 玄梟--如今的冥九站起來,腳下一動,也是極快的跟了上去。 “是,尊主?!?/br> 收個影衛,對殷辭絕來說不過小事,種了因,結下的果,卻使他糾纏兩世,苦苦不得。 女鬼望著澄明月色,哀嘆世事無常。 翌日,殷辭絕醒來,發現腿上多了塊玉佩,雖然隱想到怎麼回事,心里有點不悅,但猶豫片刻還是把它系在腰間。 雖是陰間鬼怪,但一介女流被丟在荒山野領,感冒了很還挺可憐的。 眾生平等。殷辭絕默念……遇事或許還能拿出來擋一擋。 女鬼:呵呵。 殷辭絕的直覺是對的,起源是他在溪邊洗洗得發白的舊衣時,一只水鬼露出頭來,捉住他的腳踝,咧嘴一笑。 殷辭絕:“……”視線掃過腰間,這貨招邪物,得丟! 女鬼:……呵,男人。 水鬼臉色青白,臉皮像墻身上一塊塊剝落的粉屑,白森森的尖牙,濕漉漉的青絲披頭,初看以為是個女的,待水鬼開口,尖細的聲音就像宦官,殷辭絕才發現他是男的。 “咯咯咯,真是位俊俏的年輕官人呢?!?/br> 水鬼慢慢用手爬上岸邊,嘴里卻說:“官人莫怕,玉兒是只新鬼,十年前才死的,官人還記得嗎?民國初期廣粵“女伶”可是很盛行的呢……” 原本生前是個戲班里的伶人。 厲鬼離開寒炎山第五個年頭,鬼氣已經散去不了,至少山上青天白日的,不會陰森森的沒有一絲陽光,但很多魅魑魍魎還是愛聚在寒炎山上。 殷辭絕在山上不時遇到這些留在陽間作亂的妖物,只是青玉骨灰壇附大乘境魔尊的氣息,沒有小鬼敢靠近他。 他的目光移到從溪里上來的水鬼下身,發現他兩邊膝蓋以下都沒有了腿,下擺扁塌塌地在泥地上磨出一道水痕,殷辭絕再往后瞟,厲鬼前輩交托給他的骨灰壇放在不遠處的石頭上。 殷辭絕撲過去伸手去拿,卻被失去雙腿的水鬼快一步箝住,壓在身下,容顏陰柔的男水鬼聲音哀婉,“官人為何跑這般快?官人以前不是是愛玉兒嗎,玉兒的秀才郎啊,為了不讓玉兒逃跑,還把玉兒的雙腿都打斷了呢……官人還記得嗎?” 水鬼的手像濕冷的水草一樣纏住殷辭絕,讓殷辭絕的手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水鬼的眼白漸轉為稠黑,空洞詭異地笑對著他,讓殷辭絕一陣惡寒。 殷辭絕掙扎,水鬼便強硬地把只剩一半的腿擠進他的腿間,釘住每個男人的痛處,幽怨地哀訴,“官人啊……你說,玉兒同你一樣是男兒身,你怎麼非得把玉兒賣到鳳園,學那些女伶倚門賣笑呢?” “十年前絕才剛出生,還在襁褓之中?!币筠o絕左右扭動,小臉憋得紅撲撲的。 別說,命根子壓水鬼釘住,驚嚇之中還真的擦出了點火來。 “秀才朗,你可真無情啊……”水鬼勾起一撮他的頭發,放在手中玩弄,垂頭舔了舔他的脖頸,“把尸骨未寒的玉兒丟進河里,十年來也不來找玉兒……” “不過沒關系,玉兒只是想跟你再一次共度春宵罷了……”濃妝艷抹的秀臉上浮現陰森的獰笑,水鬼貼緊殷辭絕溫熱的身體,尖銳的指甲刮破殷辭絕的衣裳,露出激烈起伏的白皙胸膛。 水鬼yin邪地伸舌舔逗,靈活的舌尖卷起微凸的粉紅,忘情地伺候著,手一邊摸到殷辭絕的肚臍,輕輕打了個圈,然后繼續往下…… 殷辭絕忍住呻吟,神情滿地厭惡和正經,“不要碰我,否則我讓你好受?!?/br> 水鬼面對小孩兒正經八百的威脅,輕蔑地笑了一聲。 殷辭絕生氣了,拿出自己最得天獨厚的本領對付他:凡體天魔的命格。 他咬破自己的手指,然后趁水鬼張口去含他的rutou那瞬間把染血的手指塞進他嘴里-- 水鬼愣了一下,無意識把腥血吸進嘴里,下刻發出凄厲至極的慘叫:“啊啊啊啊啊?。?!” 水鬼先是抱頭打滾,然后猛然摳挖自己的喉嚨,像是想把那絲血挖出來,比厲鬼殘留下的鬼氣殘酷百倍的魔氣侵蝕著他的陰魂,“你竟然是、你這……” 殷辭絕用這招嚇退過不少妖魔鬼怪,不然他也活不到現在,但他沒想到水鬼竟然沒嚇走,反而更加瘋狂,雙眼流血,白齒森森地撲向他:“啊啊啊給我!……把你的身體和命數給我……!” 殷辭絕驚悚地退后小半步,想著把傷口劃大一點,直接送他上西天算了,玉佩中的女鬼卻突然現身,看不過眼地一袖拂去,散去殷辭絕的魔氣,讓水鬼冷靜了些,朱唇叱道:“滾吧?!?/br> 水鬼不甘地看了殷辭絕一眼,無奈他對女鬼忌憚得很,正要爬回水里,卻被殷辭絕一聲喝住,“不準走?!?/br> 水鬼實在被這天生魔相的小子壞怕了,炸毛地顫巍巍回頭,見殷辭絕隨意在地上撿了根長度粗度差不多了的樹枝。 他認認真真說:“書上說,有仇不報非君子?!?/br> “你剛才擦得的屁股很痛,先把這債還了再走?!彼^童言無忌,“但我不想用自己的棍兒,就用這根吧?!?/br> “……” 水鬼驚悚了!這廝不愧是魔相入體! 看著眉間透著魔氣的變態拿著樹枝,陰影籠罩居高臨下地走近自己,水鬼感覺到屁股開花的痛,轉頭一秒不待地用手爬回溪里。 媽??!救、救命! 殷辭絕哼唧哼唧地瞪著水鬼逃脫的地方。 女鬼飄到他旁邊,神情艱澀,“……你怎麼想出這種恐嚇的?”這小孩兒不是長居深山,與世隔絕的無知幼童嗎?? “書上還說,以其人之身,還治其人之道?!?/br> 殷辭絕這時候就很迂腐了,“只能絕不懂,為何他用自己的棍兒就這般興奮,看見絕拿木棍卻那般畏懼?” “木棍,不行嗎?” 天真無邪的眼睛看著女鬼,眨了眨。 女鬼:“……”行吧。 您可真是個人才。 趕走了水鬼,女鬼與殷辭絕蹲在溪邊把衣服洗好,補好,然后一起采野果撿柴,生火做飯。 殷辭絕辛勞了半天才煮好頓飯,坐在木頭上捧著撿回來的破爛鐵碗,吹了幾下碗里的稀飯,看著炊煙裊裊的火堆和鐵砂鍋,突然問:“九殤前輩,為何會叫九殤?” “為什麼這麼問?”女鬼不用吃飯,漫不經心地看著指甲。 “不像是尋常百姓家會給孩子取的名字,修真世家,更不會取這樣的名字?!?/br> 女鬼涼涼地瞥他一眼,像是想起了什麼,“九殤是一種毒的名字?!?/br> “什麼毒?”驚訝。 “殺人誅心的情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