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為這就該死,你就更該死。
我剛聽完桑瑕公主咒魏棄之死,一回去,就看見了當事人。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魏棄之居然白天來了。他沉著臉在和王太御說什么,我一回來,他就不說了,王太御高高興興地下去了,留我來應付這家伙。 魏棄之顯然知道我去了哪,因為他沒問我,而是示意了一下案幾上的酒壺。 “喝嗎?” 酒。我覺得嘴里口水津津。想喝??晌铱粗?,就情不自禁嘆了口氣。他見我嘆氣,冷笑一聲:“怎么,去見了一次他們,你就被鼓動得又想找打了?” 他這話說的,真夠莫名其妙的。無論是我還是段氏姐弟,都被他死死捏著,人家桃林公主還來勸我服軟呢。 ……講道理啊,我本來沒把桑瑕公主的發癲說的話當回事的,但是現在,看看他這么無理取鬧,惡意揣度的模樣,我倒真是覺得——人小姑娘莫不是說對了?他恐懼,所以才這么沒有分寸? 我在案幾邊坐下。雖然不想和他多說,但要是他去找桃林的麻煩,就是我的過失了。 “段鳴玉勸我趁早識趣,少吃苦頭?!蔽艺f。 他聞言,看起來卻真的惱怒起來,森森地看著我。 “怎么?”我說,“因為你要娶她,人家現在和你一頭了——你還不高興了?” 他不說話。 我想,桃林公主,慘,以后就要和這么個人夫妻一體,這還沒結婚呢,他已經顯出百般嫌棄的模樣,結了婚,還不知道要怎么辣手摧花。 主要是,桃林公主是鄧公子??!他可是享用過人家的畫冊和故事,還說喜歡呢…… “你這就同情起長公主來了,”他說,“是不是喜歡上她了?不若我和她大婚的時候,你來和她洞房吧?!?/br> 魏棄之,每當我覺得他做的事已經夠喪心病狂,他就能若無其事地做點更喪心病狂的事給我看。 “你是不是有???”我忍不住罵了起來,“有病就去找曾昌仁!” 他似乎也知道剛才的話說的過分,活該挨罵,沒來教訓我,不說話了。我待了一會,伸出手去,把酒壺和酒杯撈過來。 “那些人,哪怕是死了,也輪不上你去同情他們?!蔽簵壷终f。 我倒出一杯,正要入口。他這一句話,真是攪人興致。 “是,我如今不過是您泄欲的玩意,輪不上我去同情這些還能繼續在朝政上叱咤風云的大人物?!?/br> 好煩。這酒應該是好酒,但是喝著也覺得很沒意思。只是不喝,更生氣。我一飲而盡,再倒一杯。 “別喝這么猛?!?/br> 我直接把第二杯一口氣都喝了,挑釁地看著他。 我不該挑釁他。他直接把我手里的酒壺搶走了。 唉。這生活,過著沒意思。 他轉過身去,叫人送些吃食上來?;貋砗髮ξ艺f:“吃點東西再喝?!?/br> 他給他自己也倒了一杯,喝了一口,然后就放下,盯著杯子里的酒液發呆。我喝不上,看他還這樣,來氣。 “你要是不愛喝,就不要喝,”我說,“就這么點東西,還要浪費給你這種不好這口的人——” “你想喝,就去找他們要,”他說,“我又沒命令過他們苛待你?!?/br> 我一愣。雖然他們是告訴我需要什么可以問他們要,但我沒要過。這些天好像心里什么欲望都提不起來了。如果不是他今天拿酒過來勾我,大概我也是想不起要喝酒的。 勾完我,又拿走。玩我。 我突然伸出手去,乘他不備,把他的杯子搶過來。 “給我?!彼谅暶钗?。 “我不喝那么猛了!”我雖然搶了這杯酒,也知道繼續挑釁落不了好。用袖子遮著,小口小口地喝。正好這時候,宮人把一盤東西端上來,他遲疑了一下,居然轉性了,顧忌著旁人在,沒過來強搶回去。 等又半杯下肚,我才發現他直勾勾地看著我。是那種眼神。 cao,為什么,我怎么了?我不是搶了他的杯子嗎?這就讓他想做了? 魏棄之的yin欲有這么大嗎?沒有吧?以前沒有吧!他可是個要求士兵備戰時禁欲的人,連自瀆都要管的長官。他自己既然這么好這個當初那副要別人和他一起絕欲的模樣是怎么做出來的??! 似乎是因為我的反應,他笑了起來。明明是他說一套做一套,白日里頭這么輕易動念該被恥笑,他卻來笑我。真正好笑的是,他這么一笑,我真的有種感覺自己做錯了什么的感覺,掩飾地低下頭去,隨便去撿盤子里的零食吃—— 我才看到,宮人端上來的一盤堅果里,原來還混著蜜餞。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覺得我不是一個會對什么事耿耿于懷的人。但是我看到蜜餞的一瞬間,心里頭就被毫無道理的不安充滿了。我想:他是在笑我的反應嗎?是不是在笑我又一次掉進同一個坑了呢? 我想:酒里有沒有下毒? 我把酒杯扔了出去,好像那是一條毒蛇。扔出后,我即刻就意識到:錯了,沒毒。他剛剛也喝了。 他困惑地,訝然地看我突然間把酒杯扔出去,然后他看到了……他的臉色也變了。 食盤被掀到地上。 “誰拿上來的?!”魏棄之站起來,非常憤怒。 王太御和一個宮女進來。宮女看起來很害怕,王太御看起來很迷惑。想想也是,他給我下毒不是秘密,但怎么下的毒,應該知情者不多。 我也站起來,去撿那個酒杯。它是玉質的,雕著精美的花紋,很漂亮,現在卻磕出一個大缺口。 “拖出去,杖斃?!蔽簵壷f,“以后這里不許有蜜餞?!?/br> “如果她為這就該死,你就更該死?!蔽艺f。我搖搖頭。我把摔破的杯子放回案幾。 我說:“我去床上等您?!?/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