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回家
既然不是什么大事,也完好無損找到了何鳴鐘,家丁回去能夠復命。何鳴鐘與黃祺業便繼續踏上歸程。 車簾放下,黃祺業摳了好一陣手,才佯裝輕描淡寫問道:“我自作主張說了謊,你會不會怪我?” “不讓他們也攪合進來。你做得很好?!?/br> 得何公子表揚,黃祺業自然高興,甚至有些得意忘形,“我猜你不想回去。你不喜歡自己家是嗎?當晚在你家你睡得很不好,才來我家時也沒有那樣過……” 何鳴鐘瞥他一眼,嫌他話多。 不過說提起這個,倒引出另一茬,何鳴鐘委婉提及:“昨夜我暈倒后又怎樣了?是否有人出手相救?” 黃祺業早想到他會問,他昨夜見到了琴雁柳,亂編瞎話是糊弄不過去的。 “大約是柳郎救了我們……可能因回了你家,他又找上我們。他還救我們,說明并沒有多惡的心腸,只是生前積怨太重,想要捉弄你我……” “你怎么確定是他?” “我好像也看見了?!秉S祺業視線偏移,“就在夫人你叫他的時候。不過后來我就埋著頭沒敢看了,一直等到天亮?!?/br> 何鳴鐘想起黃祺業徹夜將自己護在身下,心中有幾分動容。 “昨夜可有受傷?” 黃祺業連忙把頭轉過來,搖手,道:“無妨無妨。倒是夫人你,還好嗎?昨夜嚇壞我了,還以為你我就要……” 何鳴鐘垂下眼,鼻息輕嘆。 黃祺業握上他的手,翻轉來看他的傷口,“還疼嗎?” “哪有這么嬌氣?!彼捳Z雖不耐煩,但沒將手抽走。 黃祺業美滋滋的,遭回大難,到頭來就記得這點甜了。 山水又一重,車馬顛簸轉進小路,村莊已在腳下不遠處。 終于回到家,碧桃心事重重坐在門前已望了多時,見他們下車趕忙來迎。她早得了消息,但一等不回,二等也不回,做了一桌子菜接風洗塵都放涼了。 “我去燒些水,一會兒都好好洗洗,去去晦氣?!?/br> “鬧鬼都不見你說晦氣?!秉S祺業嘟嘟囔囔。 碧桃自有自的理論,道:“鬼只是可憐人死后的冤魂,衙門則是作惡之人的審判場,當然是平白無故進了衙門晦氣?!?/br> “要你說,世間惡人死了就不是鬼?” “凡是鬼的,哪個故事不講說是可憐鬼?” “不可憐的也編不出故事?!?/br> 見兩人又要拌嘴,何鳴鐘一個頭兩個大,“昨夜宿在野外,是該好好洗洗,碧桃,多燒些水吧?!壁s緊支開一個。 “行,碧桃給何公子多燒些,用大桶泡一泡解乏。東家不愿洗就湊活擦一擦吧!” 見碧桃就走,黃祺業緊接一句:“我也要泡!” “沒柴了,燒不了這么多。要洗就自己劈柴去?!?/br> 黃祺業急匆匆吃完飯,撂下碗筷先去劈柴,劈好了又上趕著給碧桃送去。大鍋里、爐子上全燒著水,碧桃把風箱拉得呼呼響,看也不看他。 “碧桃,碧桃?!秉S祺業鬼鬼祟祟蹲到人身邊去,“我昨夜為保護何公子傷了背,一路上疼得不行,等會兒你幫我看看,抹點藥?!?/br> “怎么傷了?”碧桃終于轉眼看他,結果看見他低著頭滿面桃花,活像個傻子,“找你夫人為你上藥啊。碧桃我可不敢多事!” “別揶揄我了?!秉S祺業反手捂住背,連聲“哎喲”,“你就說幫不幫……” “幫?!北烫彝纯鞈?,回身推開半扇窗子,刻意提高了音量,“東家你受傷了?疼了一路啊——”黃祺業手忙腳亂“噓”了三下她都視而不見,只能作勢要捂住她的嘴,碧桃這才怕,緊急住嘴。反正該說的都說了。 黃祺業氣得錘地,質問:“你這叫幫我?” 碧桃不理他,知道他是在找補面子,看起來氣得不行,心底不知道多感謝自己。 何鳴鐘好容易安靜自在吃頓飯,無緣無故被碧桃一招“千里傳音”點到。不自覺想:他的傷應是昨夜受的,自己不知道,那就是昏過去之后的事。 何鳴鐘進屋不多時,黃祺業也敲門進來。 “夫人,水燒好了?!焙硒Q鐘正找換洗衣物找不到,“我來?!秉S祺業手指頭在衣柜里飛快撥弄,三兩下就揪出一套里衣抱在懷里,“夫人請?!?/br> 之前受黃祺業無微不至的照顧,擦身子自然也是他幫忙。還是那話,何鳴鐘雖然擺慣了譜,現在與黃祺業越熟反倒越不自在。 “給我吧。我自己來?!?/br> 黃祺業愣住,一臉迷茫,“夫人,我幫你擦背,沒有別的心思……” 他這樣說讓何鳴鐘頓時面露窘色,好像何鳴鐘自己想多了??稍趺床皇悄??碧桃打門外路過都在想:何公子心虛。 “我知道你沒有……” 黃祺業抬起眼巴巴望著他,雖未言語,但目光已在講話,念叨著:“是呀、是呀!” “但……”何鳴鐘詞窮,無奈道:“那就有勞!” 幫你擦背還讓你生氣了……黃祺業走在前頭,眼珠子滴溜溜轉,顯出三分嘚瑟。 置辦這間祖宅的是黃祺業的太爺爺,當時黃家在朝中還算風光,太爺爺就在家鄉置辦了房與田,造福至今。院西柴房旁有間小屋子是浴房,貼墻一道溝渠通向屋外,打開閘道便可排污水。至于那只沐浴用的大木桶,傳到黃祺業手上時,已滿是補丁。 “夫人見笑了?!秉S祺業暗暗責怪碧桃沒把桶轉轉方向再添水,偏把補丁最多的一面朝外,真是一點也不知道遮羞。 何鳴鐘見了這桶不由得慶幸,慶幸黃祺業執意跟來,他自己很可能應付不了如此“傷痕累累”的一只古董…… “小心。夫人,我扶著你進去?!?/br> 木梯年久濕滑,容不得何鳴鐘矜持,只能扶住黃祺業的肩小心上去,黃祺業也不敢有半分懈怠,牢牢抓住何鳴鐘小臂,盯住腳下。 長衫滑落,遮住黃祺業的視線,水霧蒸騰中,他只瞥見了半邊臀。何公子已下到水里。 好白好美的半邊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