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人類應當是見不到死神的蹤跡，除了一些個例，所以當死神穿上了朋友買的蝙蝠俠的cos服，作為唯一觀眾的小豆丁歡快地鼓起掌。小家伙也知道自己說話漏音不好聽，稱贊的聲音都是小小的，模糊不清卻帶著雀躍的尾音，“Batman，儂這一身好帥氣好威武?！?/br>
    小小的手掌去摸死神緊身衣下清晰結實的肌rou塊，小臉蛋興奮地浮出紅撲撲的兩團暈兒，“我長大以后也想有這一身肌rou，這樣就可以保護mama?！?/br>
    死神知道了小豆丁還有一個親人，他無緣得見的小豆丁的mama。

    小豆丁提起mama就像打開了話匣子，清清脆脆的童音在跟死神訴說著他眼中的mama。漂亮，堅韌，手藝好......mama是沒有缺點，只有在打他屁股的時候是壞mama。

    “mama打我屁股的時候會一邊喊小葉子不乖一邊用大力氣拍我屁股，可疼了?！毙《苟『每吹拇笱劬ξ乜聪蛩郎?，“好疼??！”

    死神的關注點不在于小豆丁向他報的委屈，而是在于小葉子三個字。到現在他還不知道小豆丁叫什么。

    “小家伙你叫什么？”

    “葉朗星，mama給我取的?！毙±市峭蝗粶惤?，用一副想要說出心里秘密的小模樣對死神說道：“mama說我長得有點像他的一個故人，那個人叫郎星，所以他就用了這個名字?！?/br>
    “mama真偷懶，一點都不用心?！毙±市堑那榫w變得低落，顯然不滿意這樣一個湊合的名字，但他很快又被另一種情緒所支配，一種充滿好奇的語氣，“Batman你叫什么？”

    死神被小朗星飽含期待的目光所注視，他卻給不了答案，他叫什么，這段記憶早已被時光的磨盤碾成齏粉，散在他漫長的死神生涯里，再也找不到了。

    這時小朗星替他搶答，“韋斯萊布恩，Batman你叫這個名字?！?/br>
    死神點頭，這讓兩個人之間有了一種互相交換名字的親近感，小朗星與死神的距離靠近了，小朗星又開始說起他口中的mama，在更多的訊息被死神所獲知之前，有一項死神忽視的事跳了出來，他的工作。

    死是沒有征兆的，死神突然就被召喚走，走之前他還能模糊地聽到小豆丁的加油聲。他可能沒有發覺，他的嘴角不經意地往上翹了翹。

    送走這一位亡者，死神像是歸家的人找到了等待著他的人那樣，去尋找小朗星的位置，在他面前安然地落了地。

    小朗星抓住死神長長的袍子一角，甜甜地笑著，“布恩叔叔?！?/br>
    04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死神都是小朗星嘴里的布恩叔叔，是打擊罪犯，在夜晚里逡巡地盤的獨行俠，也是他崇拜的人。他說過如果他再大一點，他要做Batman的Robin，布恩叔叔的小星星。

    如果他能再結實一點。

    小朗星很瘦弱，除去有著嬰兒肥的俊俏小臉，渾身上下都是瘦到可以輕易摸到骨頭的程度。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小朗星的家庭貧窮窘迫。住在老城區的人大多數是處于被剝削的底層人，干著賺不了幾個錢的臟活累活，圖個溫飽日子，正如小朗星的mama。

    小朗星的mama并不是女的，相反，這是一位相當高大健壯的男人，因為這樣，白日里做的也多是一些力氣活，充滿了陽剛之氣，可到了夜晚，又是另一番景象。

    濃艷的妝畫出一張虛假的殼，搖曳的大裙擺舞出了妖嬈嫵媚的姿態。臺上的人既有著男人剛硬的體魄也有著女人柔媚的神色，混合之下有種奇異的美感，令底下的人熱烈地呼喊著他的名字。

    Mary，Mary的歡呼聲不絕于耳，與此同時，有大把大把的鈔票扔上舞臺，玫紅色的票子好似圍出了一朵盛開的玫瑰，花蕊處的男人傾倒下來，臥在這由金錢打造出來的漂亮舞臺，謝了幕。

    死神看著男人收起地上的那些錢，很多很多張的錢，即使演出的地方會有抽成，按理說這些錢也足夠兩個人生活，可為什么，小朗星和他mama又會過得如此狼狽。

    癥結可能出在那只把男人拉進化妝間的手。手是養尊處優的白皙，手指纖細修長，沒有半點勞作過的痕跡，手腕上還戴著一只表，鉑金色的配色，低調的奢華。那手近乎霸道地擱在男人穿著束腰的腰上，把人拖進了化妝間。

    關上的門后傳來一句幽幽的“呂方，今晚你別想回去陪那個小狗子，你要陪我?！?，接下來是一陣廝打聲，再然后的事死神沒有分心再關注，他也不能去關注。

    沒有人能見到死神，除非他愿意，而這份愿意是有時限性，他更希望把這個時間用在能讓小朗星開心的地方上。他回到了小朗星的家。小家伙戴著手工制作的尖頂生日帽，面前是一小塊的草莓蛋糕，上面插著形狀為數字5的蠟燭。蠟燭沒有點燃，小朗星攥著打火機，看向死神，“mama還是不能回來嗎？”

    被當成了傳聲筒卻沒有去做的死神拿走了小朗星的打火機，替他點燃了生日蠟燭。他唱起了蹩腳的生日歌，用眼神催促著小朗星許愿。

    小朗星低下頭，合著手掌，認真地閉上眼許愿。時間走到生日歌唱完的空檔，像每一個許了既實際又容易實現的愿望的小孩那樣，小朗星直接向死神討要了生日禮物。

    “布恩叔叔你帶我去廟會吧?！?/br>
    早在好幾天前死神就已經知道小朗星想要的是什么，為此他做了準備，特意向朋友請教要如何才可以在現實中行走。朋友是老手，經常會去所謂的漫展，而他是第一次去實現這種福利。

    朋友說：“如果你有迫切的欲望就能成，想象一下，你希望有人看見你，非常著急，像一團火即將噴薄而出，你憋著這股勁，憋著憋著，蹦的一下炸開了?！?/br>
    “那時候就可以了?！?/br>
    死神按著朋友說的去做，他的腳背突然被從角落里面跑出來的野貓蹭過，轉過頭，面前是朋友鼓勵的微笑，“歡迎來到人間！”

    西裝，襯衫和皮鞋是朋友友情提供，他還替死神搞了一個大背頭，這種要么油要么帥的發型把死神優渥的五官特點發揮的淋漓盡致，朋友吹了一聲口哨，使勁拍著他的肩膀，“摯友，好好過你的‘帶薪休假’！”

    死神的第一次“帶薪休假”是牽起小朗星的手跟著人潮混跡在各個攤位前，陪小朗星玩他所有想要玩的東西，在最后背起玩累了的他，把他送回家。

    往后的日子里，死神把每一次的“帶薪休假”都用在了小朗星身上，帶他去玩好玩的，吃好吃的，偶爾也會替缺席的呂方去參加小朗星的家長會，親子活動一類。他像是填補上小朗星缺失的父親一職，陪小朗星度過了很長的一段童年時光，直到小朗星不再童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