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棋
“你說什么?皇帝召了兄長入宮,昨夜便沒有出宮?!”晏宛得知消息大怒,“混賬,為何現在才來報!” 地上的宮女連忙解釋,“貴妃息怒,此事婢子們也是才知曉不久,就趕忙來報,萬萬不敢欺瞞?!?/br> 晏宛表情一冷,立刻朝外走。 文英立刻阻攔,“娘子,不可啊,您這般沖動,定會被旁人盯上,若鬧大了,豈不是叫侯爺為難?!?/br> “那該如何!”晏宛被文英提醒才冷靜下來,“去,準備一道吃食,吾親自送過去!” 一朝復寵的妃子想要討好皇帝,親自送東西過去面圣,誰又能懷疑什么! 當她趕到的時候,正巧看見晏玖從殿門出來。 晏宛連忙躲起來,連帶著她身后的一幫人也都盡量縮著身子,不敢暴露。 她悄悄探出頭去,發現晏玖臉色蒼白,腳步略有些浮虛,非練武之人輕易看不出,她臉色一陣變幻,竟硬生生折斷了指甲。 當人走了,她才站出來,轉頭離去。 “娘子?”文英連忙跟上,“東西不送了?”來都來了…… 晏宛冷笑著往前走,“送什么送,他配嗎!” 回到寢宮越想越氣,“啪”地一下拍在桌面上,嚇得她宮里伺候的奴仆紛紛不敢大喘氣。 “都出去!”她有些厭煩有人在她面前晃來晃去。 當所有人都離開后,她氣仍不消,剛要把桌面上的糕點茶杯全給掀翻,突然想起不可浪費,及時止損,又拍了一下桌子,直到手發麻作痛才肯罷休。 她靜默了片刻,還是忍不住抬起手來又吹又甩,聽聞異聲響起,立刻恢復面無表情的模樣,將手置于膝上,裝作若無其事,眼神不善的盯上來人。 “說了多少次,來的時候走門,有門不走,你老走窗干什么?!?/br> 穿著太監服飾的皓瀾從窗口翻進來,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取下臉上仿真的面具,露出真容,淡淡道,“習慣了……你剛才在干什么?!?/br> 晏宛的手火辣辣地疼,她不動聲色的摩挲著身上略冰涼的絲綢布料,“吾干什么跟你有什么關系,還要向你匯報不成?!?/br> 皓瀾眨眨眼,覺得眼前的女人實在有夠不講理,他這是隨口一問,又不是非要個答案。 “娘子今日心情不好,看來是遇到了不開心的事情,不若說來聽聽,或許皓能幫上一二?!别憣⒚婢邅G在桌面 上,自顧自的自己倒茶喝。 “你家主人沒教過你基本禮儀?” 皓瀾笑著說,“娘子何必如此,你我二人如今可是盟友,既是盟友,討一杯茶喝,不過分吧?!?/br> 晏宛只是不喜歡這個人在自己面前毫無尊卑的樣子,想到今天的事,又是氣不打一處來。 “你不是說那蠱能讓人斷情?可吾看見的,好像沒有你說得那般有用?!?/br> 皓瀾吹著茶杯里的茶梗,“娘子,你我可是同盟,我又怎會用不好的東西搪塞你,況且我家主人也見不得皇帝陛下要什么有什么,巴不得他想要什么就失去什么,更不會動手腳?!?/br> 晏玖撥弄著斷掉的那一塊指甲,“那你解釋解釋,吾怎么還看見他們糾纏不清!” “這就是我此行來的目的?!别懻f,“蠱沒問題,是人的問題?!?/br> 晏宛動作一頓,看過去。 “皇帝已經取了蠱,想來已經察覺了我等的存在?!别懸馕渡铋L地告戒,“娘子,可要小心了?!?/br> 晏玖笑了,“要小心的,不是吾,是你們,做事如此急躁,難怪被發現?!?/br> “娘子又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嗎?只怕皇帝早就知道您在其中的事了,只不過暫時不追劇,想借著你引出我等?!?/br> “那又如何,從頭到尾他也拿不出證據,只要沒有證據,吾便是一天的貴妃,但你們,大概會像過街老鼠一樣躲躲藏藏?!?/br> “若沒有足夠的把握,我們又怎會讓他發現?不過是我家主人厭煩了站在背后,想要當面和那人交個手罷了?!?/br> 晏宛將發絲撩到耳后,不屑道,“蕞爾小國,焉成氣候?!?/br> “哐當!”皓瀾重重放下茶杯,“娘子說話還是小心些好,禍從口出?!?/br> 晏宛挑眉,“聽著不高興呢,可吾哪里說錯了,吾再厭惡季承鄞,至少他是這七國十六州的主人,真正的天下共主,你們算個什么東西,也配吾高看一眼?!?/br> 皓瀾雖是笑著,卻透著一股危險的殺意,“娘子還是不要太過分了?!?/br> 晏宛一手支額,壓根不在乎皓瀾的殺意,“吾同你們聯手,不過是覺得你們勉強可用,別給自己臉上貼金?!?/br> 皓瀾還在笑,但他的手已經握上身后的彎刀。 “吾勸你最好不要在這里動手,如果你足夠聰明的話?!标掏鸩粦逐懯种械牡?。 “在你們眼里,吾只是一個女人,為了一已私欲,不惜聯手陷害皇帝,離間君臣的蠢人。但是你們好像忘了一件事,這家國天下不是季承鄞一個人的天下,更有我兄長打下來的一半,你憑什么以為,吾會將這一切拱手相讓,送予你們?” 皓瀾仿佛想到了什么,震驚而疑惑,“暴露我們的,是你!” 晏玖輕笑,“你好蠢,現在才想到嗎?” “你不是恨皇帝,為何出賣我們!”皓瀾立刻拔刀架在她的側頸。 “說你蠢,你還真蠢?!标叹劣行┛上?,“吾憎惡他,跟葬送江山,完全是兩回事,吾要讓他死,自己不好動手,就只能利用你們了,原是想懷上他的孩子,等他死了,吾肚子里的孩子,就是這天下名正言順的主人,我兄妹二人就可共享這天下,可惜的是兄長沒有這個意愿,他也不會幫吾,那孩子就沒有必要存在了?!?/br> “后來在冷宮,也只是想看你們是否有足夠的勢力跟皇帝對上,結果還是暗地里搞見不得人的小手段,那時,吾兄長與他,正好決裂,大好的機會,你的主人卻如此畏畏縮縮,也成不了什么氣候,既如此沒有魄力,不若成為吾的踏腳石,投石問路,給他添些堵也是好的?!?/br> 皓瀾幾乎就理解了她那復雜的意思。 對付季承鄞可以,她甚至不惜被他們利用。 但是謀算這天下,不行,因為她也想要。 真是……皓瀾說不出那種感覺,只是晏宛徹底顛覆他的認知。 一個女人,也妄想掌權天下,笑話。 是誰造就了她不容于世的妄念? 他不知道的是,晏宛從來都不是在錦繡閨閣里長大的。 她的兄長曾經是名揚天下,金戈鐵馬的將軍,玩弄權術的好手,還有一個統一七國十六州的皇帝。 她跟在這兩個男人身邊,一起經歷了那么多,已經不是普通女子可比,更遑論晏玖將她帶在身邊教導多年,她的膽識和目光,絕不只是這深宮內墻的后位之爭! 或許不成氣候,但她確確實實以女子之身,做著男人們的事,謀劃能顛覆整個局面的風云。 這樣一個內心充滿野望的女人,他之前怎會覺得好cao控,這是他走得,最悔的一步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