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四喜
書迷正在閱讀:愛上反派大佬、帶著外掛來蠻荒、沉默寡言的男生被舍友調教成蕩婦(雙性,luanlun,ntr,暴露)、【B攻A受】瘋狂地獄(abo弱強年下)、和老公給老公帶綠帽子、綠帽游戲【逆ntr、偽np】、女裝網騙翻車后(np)、關于每晚都會穿成男人這件事、禁欲反派成雙之后、錯認白月光的頭像后
牌桌上安靜了,煙霧繚繞,不似從前萬歲抽的那種水煙,是難聞的糊味。 四喜撲通一聲在云停身前跪了下來,拽著他的褲腳哀求,云停邁過她,徑直朝著打寒顫的德保去了。 “順忠,說說就行了,你還來真的???”公子哥兒里有人吆喝道,“mama呢?還不快去挑幾個新的來伺候爺?” “這小太監壞得很,我得修理修理他?!痹仆L趾巴?,玩花切的漂亮的長手搭在德保肩頭,往下一捺,看著他瘦削白凈的臉龐,又故作不滿地道,“真是一點兒性格都沒有,砍了雞兒就算了,怎么連性子也一并抹去了,像是不分青紅皂白齊生生地全都斬斷了?!贝蠹揖陀执笮ζ饋?,該喝酒喝酒該玩女人玩女人,銀色的袁大頭砸在鍍金的桌子上,啪啪啪地像是打槍。 ︿︿︿︿︿︿ 德保忘了他跟四喜說了什么了,總之他像哈巴狗一樣乖順地跟著云停去了。他想云停大抵是報復他,報復他娶了四喜了??墒撬膊幌氲?,那是老祖宗賜婚啊。但他又確實舍不得四喜,那是他唯一的家人吶。要是云?;貋砀麚?,他搶不過怎么辦,那就只能認栽了!德保心下慌,但是只能硬著頭皮一關關地過。云?;仡^見德保小心翼翼地跟著,就道,你怎么走路一輕一重的?像個狗熊似的。德保就說,是、是被打斷了腿。云停心一縮,道,誰打的?德保不做聲了。 進了房,門上鎖,云停抽著大煙,往榻上一坐,一雙長腿一并一翹,叼煙嘴的薄唇輕抬,道一句: “脫吧?!?/br> 德保怯生生的,他沒跟人做過這種事,斷了根就是斷了念想了,插了太陽旗就是往他心口上扎了一刀,他卻還是忍不住去想溫潤如玉的宛童。他有些不熟練地脫了衣服褲子,赤條條地往云停身前一站,手腳都抖落得厲害,像是面對刑具拷問,他怕。云停撤了煙管,手在榻上鴛鴦戲水的紅褥子里摩挲,像摸人一樣地輕柔。云停說,你站近點兒,燈暗看不清。德保就絞著手往他跟前走,半明半昧的一攏燈暈叫云停托在手里,把他從頭到腳地用光去細細地捋。清瘦的肩瑟縮著,白白的皮膚緊繃,本該長男根的地方斷了茬,留一個內陷的紅彤彤的rou縫,打著哆嗦,像個奮力閉合又閉不上的鮮紅的裂嘴——再往下看,腿上盡是淤傷和瘢痕,腳踝是扭曲的形狀。 云停湊到德保頸邊,細嗅了嗅,沒有任何味道,就像他這個人一樣,沒有性格,什么也不是,卻依然又瘦又怕,是沾了露的鈴蘭。云停道,身上的傷哪來的?日本兵打的?德??蘖顺鰜?,說王爺都知道,王爺還問什么。云停愣了愣,說你不學張宛童那個漢jian去學中醫、開藥店,也不會有這樣的事,四喜也不會來八大胡同賣身。言語中盡是醋意,德保傻,聽不出來,只當是責怪他。德保揉揉眼,抬起濕漉漉的眼睛,問: “那王爺為什么回來?為什么來這兒?王爺不是喜歡我jiejie嗎,怎么還任人欺負她……她都流血了,還叫她接客……” 一件衣服甩到德保肩上來,云停重又點了煙,笑道,你說得不錯,我的確是渣滓,我跟張宛童本沒有區別呢。隨后他捏著一手花牌,搖著嘴里的煙管哼著,紅心黑桃方片梅花在他靈巧的指尖轉出朵朵花兒來,一層層地,細小的海浪一樣伏起又落下,他沒碰他,許是不想捅一個太監的后面,嫌臟。他獨自出去了,隱身于紙醉金迷的混沌中…… 德保錯愕,只蹲身抱膝,兀自哭了起來。 ︿︿︿︿︿︿ 四喜問德保,他沒對你怎樣吧?德保搖搖頭,說他不知道王爺到底要他干什么,他一句話沒說就撂下光溜溜的他走了。四喜嘆口氣,說那就好,他是個狠心的人,保不齊就把人不當人了。德保握著四喜冷冷的手道,姐,藥店被砸了,咱重新開吧,給人抓藥,跟以前一樣看些小傷小癥的,賺夠錢給你把賣身契贖回來。四喜掙開他,說哪來的錢呢?你開鋪子不要錢的?德保想了想說,還有些碎銀不是,還有些翡翠……拿去當了吧。四喜搖頭道,不成,那是老祖宗賞的東西,當了要遭難的。德保哀求她道,可老祖宗已經去了,我們得活啊。四喜就再也無話。 四喜堅決不叫德保再去八大胡同尋她,她說這是她自己選的,是非由別人說去吧。德保無法,雖不愿她累及自己的身子去接客, 他去當了翡翠,還是湊不夠錢,于是又各處去借,在煙霧繚繞的茶室里,沒有多少相識的太監還有余錢給他的,說是都買煙去了。德保兜兜轉轉,找到廣白家門去了,廣白聽說四喜的情況,眼淚嘩嘩地流,正翻妝奩的時候被她男人瞧見,見她跟一個太監掰扯不清,于是大發一場脾氣,飯都沒留就把人趕出去了。德保正掰著指頭算著下一家還去找誰,廣白披了衣服偷偷跟了他出來,往他手里塞兩根玉鐲,聲音再一次哽咽道: “姐對不住四喜……也對不起你…… 德保也紅了眼圈,說: “不要這樣說,姐,誰都不容易……” 德?;丶?,見四喜破天荒地沒往妓院里跑,而是坐在門上,邊剝蒜邊等他,腳底下積起雪一樣的蒜皮碎屑,叫德保想起在宮里小廚房的時日。德??炜斓嘏芰嘶厝?,臉上亮堂堂的,說姐你猜我見到誰了?是廣白姐,問她湊了些錢。四喜答應一聲,眼睛一閃一暗,忽然跟德保道,你陪我去徐鳳街上逛逛吧,好久沒去了,想去紅橋買新布裁衣裳呢。德保高興起來,抱了四喜剝好的蒜進去,又把她腳底下的蒜皮細細地掃咯,隨后小夫妻倆上了街,賣紅艷艷的山里紅的、賣柿餅的、賣涼粉魚的、賣烤面筋的、賣磨豆腐的,香氣撲鼻;賣絲帛布匹的、賣花衣裳的,琳瑯滿目;釘鞋掌的、拉洋片的打鑼招攬顧客,叮叮作響……德保比了幾件叫四喜看,四喜都說不好,德保見她興致不高,行至拉洋片的黑面表演者前,就拉她道: “姐,咱叫他拉一回不?” 四喜難得笑了,說好。 兩人并齊了在木箱前面坐下,眼睛對準琉璃鏡往里使勁兒瞧,“邦邦”兩聲鼓震,拉洋片的繩索一拽,琉璃鏡里掉下來一張圖,拉洋片的咿咿呀呀唱就起來:“天蓬今個兒美滋滋喲,背著俺的新媳婦,一邊走咯一邊唱,一邊唱喲一邊走……”德保聽得入迷,拉洋片的腳下一踩,“咚”地一聲,手上一拉,換張圖砸進人眼里,鑼鼓敲得邦邦歡快,繼續唱道:“出了高老莊,一路好風光啊,叫聲娘子聽,老豬耳根癢如叮,都說老豬肥又胖,你恁個兒比俺還穩當,像座大山往身壓,往身壓又壓……” 鑼音“咣”地一聲巨響,橋下水花四濺,被鑼聲吸了去沉沉陷入銅盤里,德保這才如夢初醒,意識到身邊早沒了人!他慌忙起身要攆去橋頭,不防被長凳絆了個生疼!他臉上擦破一層皮,等挨著疼追到橋邊的時候,四喜早沒了影子了。 四喜跳橋了,德保怎么也想不到,口袋里幾只袁大頭撞得窮響。他扶著橋頭沉下去,放聲慟哭,身后拉洋片的還不明就里,只怕顧客不滿意,聲聲唱著剩下的: “老豬累得汗直淌,淚直流,晃晃悠悠,倒在這青天白日的大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