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猾的人類!
傍晚的營地各處升起明亮的火光,陸陸續續有人半蹲在大大小小的篝火堆旁撥弄藏在灰燼中的火星,營地外有冒險者帶著獵物歸來,飯菜的香味也伴隨著煙霧繚繞在人們活動的據點里,交談聲間雜著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音和武器放下時的叮當聲混在一起。 “約翰!”鬢角微微花白的槍手笑著拍了拍一旁脫下夾克的卷發青年,拿著煙點評對方的收獲,“地甲獸,不錯嘛?!?/br> “可惜皮不完整,價格還得折兩成?!?/br> 被拍的一歪的棕發青年一邊擦頭上的汗一邊笑著答話,手上的動作也沒停下來,正在一塊一塊的分離獵物的表皮和脂肪。 這種形狀類似大型水牛的動物一般是群居,偏偏還只有正值壯年的地甲獸才有價值,幼獸皮太過于柔嫩而年邁的皮會容易干裂,會簡單的地系魔法更加大了它們的捕獵難度,一頭完整的地動獸更是可遇而不可求。 “剩了挺多rou也吃不完,來點?” 雖然嘴上謙虛,但是明顯對今天的獵物很滿意的青年臉上雀斑都在生動的跳躍著,用刀尖挑起還黏連著筋脈油脂分布均勻的rou塊,聳肩示意一旁的槍手。 普通冒險者的儲物戒頂多也就半間廁所那么大,放點東西就滿了,哪里還有地方給沒什么特別的rou塊,更何況沒有高級陣法保鮮的rou類很快就會變質,還不如送掉來個順水人情。 “那群小子可要樂壞了?!崩侠Φ难劢堑陌櫦y都要蔓延到太陽xue了,他一手拿著煙一手往后揮揮,立馬就有人上前抬走已經去掉皮的大腿和前腿。 “謝了哥們,回頭請你喝酒!”頭上有刀疤的男人沖約翰招呼一聲就樂顛顛的去準備香料和調味,準備來個烤rou。 “烤好給附近的人都分點!”老利威大聲吩咐已經走遠去水井附近的男人,遠遠得到應和之后繼續轉頭談笑著跟其他人聊天。 “我去看看他們,”站在他身側的紅發女郎笑著跟槍手親昵的貼了貼面頰,半真半假的埋冤,“男人做事總是不靠譜,我可不想今晚吃上烤糊的rou?!?/br> 說罷她起身離開,搖曳飽滿的身材即使是在寬大風衣的包裹下都可以窺得其風情,細長暗紅色鞭子纏繞在她腰部,更能凸顯她身體的曲線。 “小子,還看呢?”在老槍手的笑罵中回過神來,幾個青年都是臉色赤紅,不好意思的支支吾吾。 其中一個心直口快壯著膽子夸了一句。 “娜塔莎,好像比從前更漂亮了?” 好像不知什么時候開始,她的明艷動人更勝于以往,如同綻放于黑暗中的曇花一樣,舒展身姿,散發出濃烈的香氣。 “確實是這樣?!北娙思娂姲l出附和的聲音,也不知是真心還是奉承。 ——在實力強大的冒險者中,依附于某個男人的女人越美麗,就說明那個男人越有實力,更何況是娜塔莎這樣能力與皮囊兼具的,于利威來說不亞于是左右手一般的存在,稱贊她的明艷就是給槍手的臉上貼金一樣。 “哈哈哈哈,她要是聽到你們這樣說一定高興壞了?!?/br> 老槍手笑著站起身,嘴角保持著跟之前相差無幾的弧度,就要起身告別去下一處地方。 “我還得去再去轉一圈,馬上天黑透了就看不清了,晚點見?!?/br> 在零散的回應聲中。 他帶上帽子,跟準備重新低頭投入勞作的人點頭示意,零零碎碎幾人離開往營地的邊緣走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需要來點烤rou嗎?小可憐們?”身材火辣的女郎笑著端著盤子站在某處帳篷前高聲詢問。 “娜塔莎小姐,”麥色皮膚的少女拉開厚重的門簾將她迎進來,雙手合十彎起眼睛說,“隔了老遠就聞到蜜汁烤rou的香味啦,剛剛還說饞死了,您就來啦?!?/br> 她不加掩飾的喜悅之情躍然于肢體語言上,牽動到傷口又忍不住垮下臉來小聲哎呦一聲。 “太謝謝諸位對我們的照顧了,”黑發的男人坐在床上,面色蒼白,似乎是還沒有恢復多少力氣,略微有些吃力的道謝,示意同伴把一袋子錢幣遞過去,“略表一點心意,還請收下吧?!?/br> “唉,不用這么客氣,統共也不值多少錢?!辈恢螘r跟隨進來的老槍手笑著推拒少女遞過來的錢袋。 聽到他這句話,本來弓手紅潤的小臉上頓時浮上一絲不明顯的惶急。 他們四個都有傷在身,在營地這種地方,話事人就是土皇帝一樣的存在,完全可以找理由趁人之危要求他們支付各種費用,現下忍痛主動割rou還可以當作繳納保護費,尋求一個療傷期間安穩的庇佑。 如果對方不收,意思無異于是打算袖手旁觀,哪怕有心思不正的人前來“打秋風”,他們也不會插手冒險者之間的爭斗。 當然獲勝者多少也會上交一些錢財來打點,隔岸觀虎斗又不會落得壞名聲,自然是一件美事。 “您就收下吧…!” “誒!” 眼看胳膊上還纏著繃帶的少女茶色的眼睛就要涌上淚水,老槍手連忙接過錢袋,揣進兜里,扶住對方的肩膀往餐桌邊走。 “那我就笑納了,趕快來嘗嘗娜塔莎的手藝吧,她的烤rou可是數一數二的好吃?!?/br> “這個加點辣椒面更好吃……哦…??!” 一旁的女郎也趕忙拿起裝著調料的袋子走到桌邊,不知怎么的卻猛然一滑,頓時鋪天蓋地辣椒面往一旁坐著一直沉默不語的見習法師那邊撒去,嗆的他直接彎下腰連聲咳嗽。 “哦!我的天!我不是故意的!” 紅發女郎趕忙掏出手巾,抓起法師的手拍去對方身上紅色的粉末,柔弱的法師完全無法抵抗她的動作,被強行掰起頭—— “——這個辣椒面進眼睛了會很難受的?!?/br> 美艷的女郎胸脯幾乎要貼到棕發法師的頭頂,她不容反抗的摸上對方的隱藏在發絲下的眼睛部位,手往上撫去。 整個房間注意力都凝固在他們二人身上。 “…可是會疼一整晚的?!?/br> 斗篷落下,微卷的棕發被涂著紅色指甲油的手掀起,露出一張眼角鼻頭發紅,清秀的年輕人似乎還有些驚慌失措微微睜大眼的看著她。 沒有異常。 娜塔莎仔細的觀察后,繼續手上的動作,輕柔的擦去對方眼睛附近的粉末,濃郁的香氣帶著女人溫熱的氣息撲在法師明顯很青澀的臉上,他黑色的瞳孔都不自覺的收縮,手還被對方抓住 像被蛇盯上的兔子一樣動彈不得。 “娜塔莎,都跟你說了很多次做事不要這么魯莽了?!崩蠘屖职欀碱^上前來查看是否有礙,一邊實際上沒多認真的訓斥自己的情人。 “不打緊不打緊,他也沒什么事?!甭宓仝s忙擺著手打圓場。 短暫的混亂之后,帳篷里又重新歸于平靜。 “那我們就不打擾了,明天見?!?/br> 確認見習法師無恙之后,兩人也跟著告別,出了帳篷,往自己的篝火那邊去了,隨著少女將他們送出去后拉下的門簾,消失在了幾人的視野里。 洛蒂貼在門前靜等了一會兒,從嘈雜的背景聲中分辨出兩人離開后再也沒有折返的意思,她眨眨眼,回頭問。 “過關了?” “看來是的?!?/br> 剛剛還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男人下地走到桌邊,招呼一旁沉默的劍客。 “碧涅,你看看這個烤rou?!?/br> “什么情況???”一頭霧水一直靠在旁邊擦劍的精靈靠了過來,精致的五官都寫滿了迷茫。 ——剛剛他就被勒令不許說話,在旁邊隨便找點事情做就好,現在更是不知道為什么就端起烤rou嗅聞起來。 除去貢獻了一瓶能短時間改變瞳色的藥水他是知道用來干嘛的,其他時間他都云里霧里。 但是他還是聽話的執行了對方委派的任務,隨著涌入鼻腔中烤rou的焦香,底下一絲不明顯的味道讓他神色凝重起來。 “…是涅羅卡?!彼{發的劍客認真的得出結論,想抬起頭勸大家不要掉以輕心之后看到三個人突然放松的神色。 “我還以為是什么呢,迷藥而已嘛,沒事了沒事了,洗洗睡吧?!甭宓傩ξ膹澫卵_始找水桶,準備去燒水。 “涅羅卡不是普通的迷藥!吃下去可是會昏睡不醒的!毫無知覺那種!”碧涅震驚的睜大眼睛,微微提高音量強調自己發現的重要性。 這種植物只在古森中存在,價格也不菲,用來藥他們這種人設應該是普通路過的冒險者的人也未免太不合常理了。 “那你知道了為什么要吃???”洛蒂皺起眉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情緒激動的精靈。 “誰要吃了!他們對我們圖謀不軌??!你沒看出來嗎?”被蔑視之后的碧涅白皙的臉上都覆蓋上薄紅,脖子上青筋都要凸出來了,竭力想讓同伴們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噓?!本`還想說些什么的嘴剛張開就被男人微微有些粗糙的手心捂住,維克笑著搖搖頭,示意對方不要太激動。 “這種圖謀不軌還能接受,如果是下點別的嘛……” 麥色皮膚的黑發男人笑了起來,勾起的唇下隱約能看到尖銳的虎牙。 “那我們可只有今天一天晚上踏平這個營地了?!?/br> “?” 碧涅只覺得自己更加茫然了。 ——人類都是這樣狡猾還愛說謎語的生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