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胸前的警

    號卻完好無損。

    那是他父親的警號。

    自己的父親已經變成喪尸了。程子介腦子里一陣恍惚，雖然聽mama說過，他

    已經知道父親兇多吉少，但是看到父親不知道算死還是算活的趴在自己面前，程

    子介還是有些不能接受。倒是鐘美馨這時反而堅強起來，站起身走到程子介身邊，

    抓著程子介握著手電筒的那只手，將光柱在喪尸身上掃過一圈，最后停留在那個

    锃亮的警號上，終于忍不住伏在程子介懷里不忍再看：「老程……」接著就軟軟

    地暈倒了。

    程子介趕緊一只手抱緊鐘美馨，喘著氣一把將門關上。只聽見喪尸的指甲刮

    得門板吱吱作響，慢慢地終于停息了。

    ４病毒

    聽著門外終于沒了動靜，程子介這才一把抱起鐘美馨，回到了臥室。他終于

    確定了，自己確實在力氣上有了很大的加強——甚至可以說飛躍——因為mama在

    自己的懷里輕飄飄的，毫不吃力。鐘美馨雖然一直保持著苗條的身材，但是程子

    介記得上次和她一起出去吃飯時，她在一家藥店門口稱的體重：九十五斤。

    九十五斤的一個大活人自己居然這么毫不費力地抱了起來，程子介微微有些

    吃驚。難道自己的身體真的變異了嗎？

    現在不是多想的時候。程子介將鐘美馨放在有些雜亂的床上，到處想找點水，

    卻怎么也找不到。在他又一次失望地回到臥室后，才看到鐘美馨已經悠悠地醒轉

    了。

    「媽，你沒事吧?！钩套咏橼s緊坐到床沿，抓住鐘美馨的一只手，焦急地問

    道。

    鐘美馨慢慢的搖了搖頭，眼神有些空洞。雖然她也知道自己的丈夫不太可能

    生還，但是親眼見到自己丈夫的變異，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程子介抓起mama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依然細嫩滑膩的肌膚蹭著臉頰，程

    子介低聲道：「媽，你別怕，爸不在了……我保護你?！?/br>
    「你自己還是個孩子呢?！圭娒儡斑至诉肿?，笑著流出了眼淚。

    「我成年了?！钩套咏閳远ǖ卣f道。剛才的沖擊很強烈，卻也使他明白，以

    后mama就要靠自己，自己不能再做孩子了，一定要承擔起男人的責任，保護好自

    己的mama，帶著mama堅強地在這末日世界里活下去。

    「媽好累?！宫F在已經徹底到了晚上了，母子兩都看不清對方的臉。鐘美馨

    摸索著伸出一只手，摸了摸程子介的臉，就慢慢地放了下來。

    「嗯，你睡一會吧?！钩套咏槔^一條被單，蓋在鐘美馨身上，鐘美馨轉過

    身去側躺著，微微蜷縮了起來，劇烈的顫抖不停地通過席夢思床傳到程子介身上，

    程子介遲疑了一會，終于靠著她躺下，伸出手緊緊地抱住了她的肩膀。

    鐘美馨的精神實在是無力承受了，緊張、絕望、悲傷、恐懼這些情緒能極大

    地消磨人的精力和意志，何況她只是個女人，這些天來沒有瘋已經不容易了。在

    程子介有力的雙臂和年輕的胸膛里，她很快沉沉睡去。

    程子介倒是沒有睡意。一切都發生得很突然，自己只不過睡了幾天，就像是

    做了個夢，醒來一切都變了。喪尸、病毒、世界末日……幸好自己看過不少這方

    面的電影和，出乎自己意料的沒有驚慌失措，讓他有些驚奇于自己的冷靜。

    大概是因為有個mama需要自己保護，自己才會丟開恐懼，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吧。程子介在黑暗中用力地摟緊了鐘美馨，一只手環著她纖細的腰肢，手掌撫在

    她平滑柔軟沒有一絲贅rou的小腹上，感受著mama溫暖的體溫。

    「媽還很年輕，身材還這么好，爸就沒有了……」想到父親，想到父親拼死

    將自己從醫院解救出來，程子介的眼里不由得噙滿了淚水?？墒乾F在不是哭的時

    候，自己一定要堅強，要給mama一個依靠。爸爸既然拼了命救下我們，我們就一

    定要好好活下去。

    程子介閉上眼睛，開始在黑暗中思考下一步計劃。自己家這棟住宅樓，每層

    都有八戶人家。剛才開門的時候，除了爸爸，樓道里似乎沒有別的喪尸。明天白

    天得出去，去別人家找些食物和水。mama已經餓了幾天，靠吃生米撐不住的……

    爸爸怎么處理？它已經不是爸爸了……消滅掉？怎么下得了那個手……

    程子介摟著mama，慢慢的想著。絕對的黑暗之中，他突然覺得思維和感覺格

    外的清晰了起來。奇怪，我好像看得見自己身體里面血液的流動……

    并不是好像，程子介睜大了眼睛，再次閉上的時候，清晰地看到了自己身體

    里面的變化。他看到一群奇形怪狀的病毒聚集在自己的腦干處，那些病毒好像有

    了自我意識，整齊而有節奏地在自己身體內運動著。

    突然之間，程子介發現那個意識試圖和自己交流。他還沒來得急感到驚奇，

    一段段信息就直接進入了自己的意識。

    原來如此。

    這種病毒侵入人體后，開始一邊自我復制，一邊侵蝕人類的肌體。

    一般來說，等病毒侵入人類的大腦后，這個人體內病毒的數量也到達了一個

    臨界點，產生了集體意識，然后接管了整個人體，開始控制身體的活動。

    「集體意識？」

    「對，如同蜜蜂或者螞蟻，單個的個體是沒有意識的，少量的個體也是混亂

    的，但是一旦個體數量到達了臨界點，意識仿佛就憑空產生了，我就是這樣產生

    出來的?！?/br>
    「那你為什么沒有控制我？」

    「我們在控制你的過程中遇到了阻礙。你的大腦和身體的聯系被隔斷了，我

    們必須先修復這個斷裂?！?/br>
    我的腦干受了傷，控制了大腦也沒用。程子介馬上想起了mama的分析。他伸

    手摸了摸后腦勺，奇怪地問道：「我的傷是你們治好的？」

    「可以這么說?！?/br>
    「你們既然治好了我的傷，為什么沒有控制我的身體？」

    「因為別的個體，都是在侵蝕了人類的大腦以后，才產生自我意識?！钩套?/br>
    介馬上想到，喪尸化都是死亡以后一段時間才會發生的。

    「因為我們集中力量修復你的斷裂，所以直到我產生出來，也沒來得及侵蝕

    你的肌體和意識?！?/br>
    原來我是因禍得福，出了車禍傷了腦干，迫使體內的病毒不得不集中力量前

    來修復，所以才免遭尸變。程子介默默的想著。

    「我在產生以后，作了不繼續侵蝕你的決定，雖然控制你很容易?！?/br>
    「為什么？」

    「因為我們對人類身體的控制，畢竟比不上人類自己。我的那些同類，實際

    上是缺乏生存能力的。宿主一旦死亡，他們也會死亡。如果人類滅絕，我們的種

    群也會滅絕?！?/br>
    「啊……」

    「我希望和你建立起一種共生的關系。我不過度侵蝕你的身體，也不試圖控

    制你的思想，而是在你體內保持適當的復制繁殖，保持我自己的自我意識，并尋

    找機會散播出去。為了你——或者說為了我自己的生存能力，我會盡我的能力強

    化你的身體?！?/br>
    「我的力氣變大了，是你的原因？」程子介大驚。

    「不錯，我自帶的遺傳數據中有如何強化人類肌rou的信息，我根據這些信息

    強化了你的一些肌rou?！鼓莻€自我意識隨之向程子介的腦海里匯入了一個片段：

    無數的病毒分散成小群，在自己手臂和腿的肌細胞內不斷地進出著，改變著細胞

    的結構，自己的四肢肌細胞都因此受到了改造，儲存及釋放能量的效率得到了一

    個飛躍。

    「因為你的身體還保持著自己的活性，所以，你的力量現在大概是普通人類

    的三倍。而我那些同類控制的個體雖然也可以強化，但是他們控制的肢體都已經

    腐爛受創，他們的力量大約只有普通人類的一倍半?！?/br>
    原來，普通喪尸的力量是人類的一倍半。

    「你的那些同類為什么不這樣做？」

    「我已經告訴過你了。我們在產生自我意識以前，宿主都已經死亡，肌體都

    已經腐爛?！?/br>
    「我們這種共生關系能持續嗎？」

    「我本來并不確定，但是仔細了解了你的身體以后，我覺得可以?！?/br>
    「哦？」

    「我們在修復你的隔斷時，進入了你的細胞，無意中發現了你細胞內的一些

    信息?！?/br>
    「什么信息？」

    「你們人類細胞內有一種細胞器：線粒體。它本不是你們人類自我進化出來，

    而是億萬年前，一種侵入人類祖先身體的病毒，它們最終和人類達成了實質上的

    共生關系。和它同時代的病毒都滅絕了，而它們得以在人類體內生存延續至今?！?/br>
    「原來如此……」

    「人類若是滅亡，我的族群也會滅亡，因為人類是我們唯一的宿主。你是一

    個特例，我認為我也是。我不確定世界上還有沒有這樣的情形，但為了我自己族

    群的延續，我會盡量幫助你生存下去?！?/br>
    「我的生存過程中，恐怕要消滅你的很多同類?！瓜氲揭獙ふ沂澄镆鎸δ?/br>
    些惡心的喪尸，程子介遲疑起來。

    「沒關系。他們控制著的是腐爛的人類肌體，并不能生存很久。雖然可以進

    入休眠狀態，但終究也會死亡。人類若真的滅絕，那么最終滅絕恐怕也是我們族

    群唯一的結果?！?/br>
    「明白了?！?/br>
    所有的疑問都得到了解釋，程子介的心情一下子變得輕松起來。他知道那個

    意識說的都是真的，因為這一段對話就像是兩個自己之間的對話。

    「為了避免消耗你的身體能量，損害你的身體機能，我要進入休眠狀態了?！?/br>
    那個意識沉寂了下去，程子介清晰地看到哪些病毒紛紛散開到自己的身體各處，

    在自己的細胞之間靜止了下來。

    這也是一種變異吧。難道自己真的變成怪物了？程子介知道自己不是怪物，

    因為自己保持著清晰的神智，可以控制自己的任何行動。

    想到這里，他緊緊地摟住了懷中的鐘美馨，一縷月光從窗戶中照了進來，落

    在鐘美馨美麗的臉上，還帶著一絲恐懼和絕望。

    「媽，你別怕，我能保護你?！钩套咏榘蛋档卣f道。

    他知道，自己有了一些在這末日世界生存下去的本錢。

    ５出門

    第二天一早，程子介就醒了。

    一縷陽光照進屋子，給程子介帶來了一些安寧的感覺，一霎那間，仿佛這不

    是什么世界末日之后，而是一個普通的早晨。

    程子介其實是餓醒的。他很奇怪自己的身體狀態：非常饑餓，但是全身的精

    力卻很充沛，并沒有什么無力疲憊的情況。

    估計是那個病毒形成的自我意識造成的。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到底有些什么變

    化？

    程子介坐起身來，看了看熟睡的鐘美馨，mama臉上的骯臟提醒了他：世界真

    的變了。

    一直以來緊張地處在崩潰邊緣的鐘美馨，難得地在兒子懷里睡了個好覺。骯

    臟的污垢遮不住她的美麗，有些清瘦憔悴的面頰帶著恬靜的神色，長長的睫毛掩

    蓋著緊閉的眼簾，淡紅的唇角居然帶著一絲淺淺的笑容。

    程子介靜靜地看著鐘美馨，沒有驚動她，他知道mama的精神太疲憊了，讓她

    好好地睡一覺吧。

    只是肚子咕嚕嚕的叫聲越來越大，在這個極端寂靜的環境里顯得非常刺耳。

    這個是沒法控制的。很快，鐘美馨就扭動了一下，慢慢張開了眼睛。

    「媽?！钩套咏樾Φ?。

    「小杰?！圭娒儡白鹕韥?，發現自己跟兒子一起睡了一夜，白皙的臉蛋上

    泛起一絲淡淡的紅暈，連厚厚的污垢也無法掩蓋。

    兩個人從床的兩邊下了地，程子介的肚子又咕嚕嚕地叫了幾聲，因為沒有其

    他聲音，顯得像雷鳴一般響亮。

    「你餓壞了吧？」

    「嗯?！垢约旱膍ama沒什么好害羞的。

    「家里有米，但是沒法做……」鐘美馨站在床邊，順手整理了一下亂糟糟的

    床，有些難過。

    「媽，我們不能呆在家等死。我們得出去找吃的喝的?！?/br>
    「怎么出去？外面、外面都是……」鐘美馨的注意力終于回到了現實，害怕

    地說道。

    「沒關系的……把那些喪尸打死就行了?！钩套咏槲樟宋杖^，感受了一下

    身體里的力量。

    「打死？小杰，它們力氣很大，跑的也比我們快……」

    「媽，我的力氣也很大啊?！钩套咏樾χ鴱澫卵?，一把將席夢思床舉了起來。

    鐘美馨遲疑地看著他，她知道兒子變了，一瞬間仿佛產生了一種敬畏的感覺。

    「媽，沒事的，爸拼命把我們救下來，我們要是在這等死，不是辜負了爸的

    努力嗎？」

    「我知道，可是……真的很危險?！?/br>
    「不怕，我們試試吧?！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