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四章、公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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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四章、公園 一夕春宵,便如一陣和絢的春風,亦如一場瘋狂的美夢,倏忽間,便是不留情地消逝了。晨光透射過窗簾,已是昭示著新一天的來臨。 子吟睜開眼,感覺著身前、身後擁著自己的灼熱體溫,臉上還帶著一點恍惚的神色,被風輕輕吹拂起的窗簾,既不屬於大哥的院落,亦不是怒洋的小家。 直至認清此刻身在的酒店房間,昨夜的一切便漸漸浮現在腦海,子吟看著眼前妻子美麗的睡臉,便感到一陣的赧然。他緩慢地坐起,小心的不驚動床上兩人,下床洗漱去了。 鏡子里的自己,比出獄時更豐腴了些,寓公的生活畢竟是悠閑的,然更要緊的,是大哥和怒洋無微不至的陪伴。 昨夜的歡愛,即使是稍稍回想都要感到瘋狂,然而三人共渡的夜卻也是甜絲絲的,正是齊人之福的極致。子吟知道自己是幸運的,能得到兩人同樣的愛,此生不該再有所求。 只是,作為武家的長子,弟弟卻是他的牽掛,也是他一生的責任。 子吟手里掬著清水,輕輕的拍在了臉上。 想著在邳縣里,早已甚麼都記不得,卻還把那金夾子視若珍寶的子良,子吟的胸口便是緊縮一般的疼痛了。 耳畔間彷佛還回蕩著朱利安的低語—— 「這并不會太久,接受治療後,也許半年、一年就好起來了,那麼你也可以帶著武子良回國,屆時我也能為你安排?!?/br> …… 「除非你不告而別,不然兩個白知道了,肯定是不會容許你走的?!?/br> …… 「我知道這很危險……但武,原諒我沒法為你做的更多了?!?/br> 冰涼的水從發梢滴落,子吟默默端詳著鏡里的自己,他能清楚看到眼里的迷失、困惑,那股惶然無所依從的恐懼是熟悉的,在邳縣的時候已是經歷過一次了。 當時,他想到了朱利安,這彷佛無助里唯一能抓住的手,然而現在,這手卻要拽著他,讓他作出抉擇。 救子良,背叛愛人。 或是選擇愛人,對親弟弟見死不救。 子吟曾無數次的作出回避,可到最後,他還是回到了同一個岔路口。 ——到底怎樣做,才是對的? 子吟推門出來時,白鎮軍、白怒洋正是相繼醒來,見子吟竟是起的這般早,兄弟倆不由感到意外。 「大哥、怒洋…都起來了?!棺右骶`出溫和的微笑,便坐在床上和兩人道了早安 白鎮軍大手攬過子吟,便在那微濕的臉蛋上輕吻:「悠予,睡得好嗎?」 「很好?!棺右骰氐溃骸敢驗槟銈兌荚??!鼓抗庖晦D,他便湊前去,把怒洋擁住,「娘子……早安?!?/br> 怒洋垂著長眼睫,輕聲回道:「早安?!?/br> 兄弟倆下床洗漱去了,子吟便點了酒店的早點,送到房間里來。三人穿著雪白的浴袍,便悠閑的在房里共用早飯。 「悠予,今天有哪里想去?」白鎮軍問道,「咱們可以在天津衛走走?!?/br> 子吟微怔,「可是大哥出門不太方便吧?」 「去個勸業場,或者到公園逛逛,也是可以的?!拱祖傑姷溃骸赣行l兵照應著?!?/br> 「那到公園好了?!棺右髡f:「勸業場人太多,不太好?!古筝^少在報章上露面,倒不是問題,然大哥的話,只怕輕易就要引起sao動。 白鎮軍微微揚起了唇,「成,就這樣吧?!?/br> 這樣平淡寧靜的早晨,對三人而言卻都是難能可貴的,既不須匆忙的趕赴軍營,也不須想那些繁瑣雜事,在這偌大的飯店房間里,他們就只珍惜著與愛人共渡的時光。 從飯店退了房間,三人便往附近的公園散步去,此時正是春回大地的時節,漫山的花朵開的爛漫,草木亦是碧綠蔥翠。 在這閑日的早晨,游客并不多,子吟看了看四周,便探出兩手,把怒洋、大哥同時的握住了。 怒洋定了定神,垂眼看去,只見丈夫一臉赧然,這主動牽手的卻比被牽的還要害羞??∶赖拿佳郾懔髀冻鲆稽c溫柔:「怎麼了?」 「這里……不那麼多人?!棺右鞅阈÷曊f:「可以牽手嗎?」 怒洋默默瞅著子吟,手指便一根一根的與他緊纏著,白鎮軍亦是難得的微笑,欣然的攥緊了子吟的手。 三人看慣了白府那樣古色古香的園景,此時來到這天津的公園,卻是覺著這自然盛放的花木別有一番清新氣象。衛兵在一段距離後隨侍,子吟便與兄弟二人一同的漫步,不時說著一點情人間親昵對話,不時則是閑話家常。 「二弟現在該是發現我們不在了?!拱祖傑姳阆蛉苷f。 「本來就瞞不住的?!古蟛⒉伙@得多在乎,「但就是知道了,這與他亦無關?!?/br> 白鎮軍沉聲笑了起來,對三弟的言辭顯然也是深表認同。他握著子吟的手,一雙大長腿放慢著腳步,觀賞那百花爭鳴的景致,正是許久不曾如此愜意過了。 子吟感受到兩人的好興致,便帶著微笑,珍惜著這鮮有的一天。 午後來賞花的人漸漸多了,三人便就坐上了坐駕,打道回京里去。路上雖不甚多話,然而手擱在車座上,還是不自覺的相疊著。 直至車子駛進盛京的城門,白鎮軍才問道:「悠予,今兒去三弟那處,還是回家里?」 子吟看了看怒洋,按照先前的順序,今兒是該到怒洋那里過夜的。他正要開口,孰料妻子卻是先說道:「我要回署里辦事,你今夜就回府里吧?!?/br> 子吟怔了一怔,便默默的頷首,「那我明天再到你那里?!?/br> 怒洋能看出子吟臉上的失落,然而昨日在舞會作調查後,許多事正得與下屬相議,子吟當時不尋常的反應,亦是教他難以忘懷。 有些事情,他就必須在背後查清楚。 白怒洋在城中一處下了車,子吟便偕著大哥一同回府去了。沿路上看到熟眼的街道、走販,一切又彷佛回復到了原樣。 然而在這歸來的路上,子吟卻是顯的越發沉寂。 「鎮帥、武少爺﹗歡迎歸來﹗」管事站在府門前,欣喜的迎接他們,既主人已經回來了,下人們忙即燒起灶來,備著晚上的餐點。 子吟隨著大哥走回兩人共住的院落,他合上院門,便看著眼前高大的身影:「大哥,你接下來還要辦公麼?」 「今天不用?!拱祖傑娀仡^看著子吟:「就只陪你?!?/br> 子吟抿緊了唇,就一步一步走到了大哥面前,神色卻是前所未有的沉重:「我有些事,想與你談談?!?/br> 白鎮軍那柔和的神情便微微斂起來了,因為他看出子吟要談的事,恐怕不是一般的事。 「行?!拱祖傑姵脸恋仡h首,便道:「咱們進書房里談?!?/br> 子吟上一次進這里,便是因著震江之事,向大哥下跪認錯,轉眼間一年已是過去了,子吟卻是又一次帶著忐忑的心情,站在了這里。 「悠予?!拱祖傑娍粗右鳎骸缸掳??!?/br> 兩人就在沙發相對而坐,沉默了半晌,子吟才低聲開口:「接下來要說的事,希望大哥先替我保密。我會親自告訴怒洋的,只是目前還是想不到如何開口?!?/br> 白鎮軍神色不動,只頷首道:「成?!?/br> 子吟雙手緊緊的交握著,想到真的要坦誠一切,卻是需要很大的勇氣。他又沉默了一會兒,看大哥始終用心地等待自己,才緩緩啟齒:「我在邳縣的時候,意外的遇到一位小乞丐,她正被幾個孩子搶著個領帶夾子,跟我在子良生前送給他的非常相像?!?/br> 白鎮軍一聽的武子良這名字,眉頭便略微一擰,然他并沒有打斷子吟,只是沉靜的作傾聽狀。 「我把那小乞丐救起了,她便告訴我,那夾子是屬於她哥哥的。盡管當時我已是接受了子良去世的事實,但凡有一點的希望,我也不愿意錯過?!棺右髦徽f到這里,聲音便是低啞起來,當時的那一幕彷佛歷歷在目,「她帶我到了一所破爛的木屋里,說哥哥就在里面。然後我便看到了……那真的是子良,他頭上受了很重很重的傷,快要死了?!?/br> 白鎮軍的雙瞳便漸漸的收緊。 子吟把之後照料子良,把他藏在旅館之事都在大哥面前全然的交代,事到如今,他并不想再瞞著愛人。 「子良不認得我,他傻了,像個三歲的孩子。我當時不敢透露與任何人,怕怒洋知道了,必定要殺掉子良?!?/br> 白鎮軍默然半晌,看子吟不再說話,才沉聲問道:「所以,在邳縣的時候,你一直不回來,便是在暗中照料武子良?」 子吟抿緊了唇,把雙手握的生痛了,便坦誠地頷首:「是?!?/br> 「悠予?!拱祖傑姳惆焉眢w緩緩的前傾去,「你怎麼就認為,我不想殺掉武子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