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在乎你那個所謂的養父，他管過你么！他根本就是要讓你去送死！”顧渝眼睛通紅，怒火襲上心頭，已經蒙蔽了他的雙眼。

    曲熠面露疲色，他坐在沙發上，沉默著沒有開口，但微微顫抖的雙手卻暴露了他的真實心態，他顯然已經快到極限，就在崩潰的邊界線，“我不想和你吵……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如果不是他，我——”

    “我不想聽！我不想聽！”顧渝大聲地打斷了對方的話，他發狠地踹了一腳茶幾，上頭的杯子被震得晃動不止，七歪八倒地掉下來，茶水流了一地，“你到底是要他還是要我？”

    “你能不能不要這么任性！”曲熠也受不了了，他“蹭”地一下站了起來，一向溫和的他被激得露出了惱怒的一面，“你讓我在你們中選？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顧渝幾乎是歇斯底里的狀態，他無法忍受曲熠離開他，更何況要去執行那么危險的任務，如果他一去不回了呢？如果他受到了什么非人的對待呢？一想到這里，顧渝無論無何都不能接受。

    “你有沒有想過你死了我該怎么辦？”顧渝萬分艱難地開口說道，年輕氣盛的他會在年長的戀人面前表現出弱勢的姿態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了，“為什么別人談著普通的戀愛，我卻還要時時刻刻擔心自己的男朋友會不會死在所謂的某次任務里？”

    “我都說了……這是最后一次了，你相信我好不好？”曲熠臉色難看，最近這段時間因為組織里的事，他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好好休息過了，他現在只想睡一覺，醒來，去執行任務，“我已經和他說好了，只要完成這次任務，他就會讓我退出言嵐會?！?/br>
    “你信他？”顧渝滿臉不可置信，“他怎么可能會這么輕易地放過你！”

    曲熠終于受不了了，他上前一步推開了顧渝，“你是不是就想讓我去死？我都說了……我都說了！你怎么還一次次地和我吵！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他媽的就想你是個普通人，而不是一個把命放在槍口上的黑道！”顧渝雙手緊握成拳，用力到了指甲都陷入皮rou的程度。

    “那我該怎么做！我還能怎么做！我去死重新投胎行么！”曲熠失控地喊道，他不能奢求一個剛成年沒多久的小孩來理解他，可他還是控制不住自己，他只希望顧渝能多給他一點信任，而不是在這里不斷地質問控訴他。

    曲熠不想再和顧渝爭論下去了，再怎么吵都不會有好結果，不如先離開，讓兩個人都冷靜一下。

    而正當曲熠想抬腳離開的時候，顧渝忽然沖上來抱住了他——

    “你不要走……你不要走好不好？我喜歡你……我真的喜歡你啊……”顧渝無助地抱著曲熠，不知該如何是好，才能讓曲熠留下來。

    曲熠沉默了許久，最終只是嘆了口氣，緩緩把顧渝的手扯了下來，“我真的很累……我們給對方一點空間好么？”

    顧渝比想象中更加粘人，也更加沒有安全感，或許是因為他的家庭導致了他這樣的性格，總之這樣的他對于現在的曲熠來說只讓他覺得疲憊。

    看著曲熠的背影，顧渝喉嚨口緊澀發疼，他渾身發涼，像是被電了一般的麻木感從指尖開始往上竄，讓他幾近崩潰，然后，好像是失控了一般，嘴巴不自主地動了起來，他的大腦已經停止了運轉，靈魂也像是出了竅，停留在上空無助地看著自己說出了一句又一句殘忍的話——

    “你要去找他么？你這個婊子……”他看到自己深吸了一口氣，用哽咽的聲音繼續說道，“你去??！你去了就不要再回來！”

    不要……不要再說了……

    “你滾！我再也不想看到你！我討厭你……我討厭死你了！”

    這明明不是他想說的。

    “我為什么要遇見你！我要是沒有遇見你就好了，就不會喜歡上你，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他明明是想留下他的，他明明只是不希望他受傷……

    “你怎么不去死??！你既然這么想去送死那就去??！”

    世界陷入了一片死寂，顧渝猛然回過神，這才驚覺自己說了多么過分的話，他下意識捂住了嘴巴，慌亂地看向了曲熠……

    曲熠站在玄關，用平靜的眼神看著他，不……也不能說是平靜，更像是一湖死水，已經沒有了任何的生息。

    他什么也沒說，回過頭，緩緩打開了門。

    “不是……我不是……”

    曲熠打斷了他，“顧渝，我愛你，可是你真的愛我嗎？”

    大門緩緩關上了，顧渝顫抖著伸出手，卻還是無法阻止他的離開。

    外面的陽光有些刺眼，如一團圣光模糊了他的身影。

    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不是因為言落封，也不是因為那個任務。

    是因為他。

    是他親手把他推開了。

    顧渝緩緩閉上眼睛，在一波又一波向大廳推進的熱浪中，拿起手槍，將槍口塞進了嘴里……

    五年了，如果你能走得慢一點就好了，讓我追上你吧。

    一聲槍響，驚醒了走出了門外的我，我剛想回頭，卻被言落封叫住。

    “走吧?！彼f。

    我愣愣地看著走在前面的言落封的背影，心跳忽然加快，我的嘴巴張合了一下，幾乎是顫抖地問道：“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么？”

    “什么？”言落封回過頭，不解地看著我。

    我說：“曲熠的事……”

    “哦……那件事啊，”言落封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五年前的事了，這么久遠，誰還記得呢？”

    言落封一副不在意的樣子，繼續往前走去，但我已經得到了回答，像是被一桶冰水從頭澆下，我久久……都沒能說出話來。

    “只能說，你很機靈，選擇也很對?！弊咴谇懊娴难月浞夂鋈挥终f道。

    我沉默了許久，最終露出有些苦澀的笑，“再機靈……也比不過你啊?！?/br>
    當初我說的那句話只是為了讓顧渝能暫時冷靜下來，卻怎么也沒想到這竟然成了言落封的臺階，還是說……我其實早已知道，只是選擇了一個相對來說更好的結局？

    “沒有你那句話，我和他都會死，當然……你們也不例外?！毖月浞庀袷窃趯捨课?，語氣比平時要軟和一些，也有可能是因為他受了傷，但我覺得后者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大概是吧，”我扯了扯嘴角，“只是我覺得……背叛的滋味不太好受啊?！?/br>
    言落封想事情到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他笑了幾聲，牽動到傷口，又咳嗽起來，好一會兒，才停下，他說：“被背叛，更不好受?！?/br>
    言落隨和盛裕巖聽不懂我們在講什么，沒有插話，但盛裕巖應該是察覺到了一點，搭在我肩膀上的手忽然抓緊了我的肩頭，我看向他，搖搖頭。

    走了很長一條路，我們來到了莊園大門口，我本以為，事情已經結束了，但當我看到門口停著的兩輛黑色的保時捷時，我才猛然驚醒，事情并沒有想象得那么簡單……

    前面一輛車的副駕駛上下來了一個男人，我認識他，是我父親最親近的秘書。

    “老爺讓我接您回家，”他看了一眼我旁邊的幾個人，“言先生也一起吧?！?/br>
    我和言落封對視了一眼，皆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了然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