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這覺不能睡了,白貓居然自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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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黑暗悄聲褪去,暖陽徐徐爬上天邊。初陽照進窗戶,穿透薄薄的白色紗簾,陽光灑在身上暖暖的,很是舒服。 寬大的床鋪上,微微有些血色的艾澤林陷入潔白的被褥里,沉沉的睡著。 昨晚把白貓送回房間后,他又叫格羅特重新放了一池子水。自己獨自開了瓶紅酒,饜足的泡到半夜。 艾澤林公爵一直是個散漫的人,這是眾人皆知的事。所以,昨晚有些強忍欲望、微醉的艾澤林伯爵打算睡到自然醒。 可是,一縷突然蔓延到他鼻腔里的濃重血腥味,讓他猛然睜開眼。 他危險的瞇了瞇瞳,判斷出那血味還很新鮮,而且流了很多。 城堡里的仆人都知道自家公爵閣下是個嗜血的怪物,沒有那個不要命的敢把自己弄出血來。 艾澤林臉上的血色瞬間退得干干凈凈,又變回那種病態的白色,右眼角下的淚痣顯得格外的黑。 他抓起床頭柜上的黑色頭繩,利索地攏好長發簡潔一束,又隨手披上一件墨藍色的長袍,走出屋內。 管家格羅特早已等在屋外,準備隨時服務里面的公爵閣下。而此時,公爵閣下的房門猛地推開,面色快要結冰的公爵迎面而出。 艾澤林身上的寒氣更重了,里面竟還涔著幾分戾氣。哪怕是服務了他十四年的格羅特,雙腿在筆直的西服褲里也開始抖成篩子了。 但是格羅特到底是老管家,面上還能保持鎮定,他低頭含眸的行禮,輕聲問著:“早安公爵閣下,是有什么事嗎?” “今天早上,誰去了白貓的房間?” 格羅特一愣,瞬間反應過來:“回稟閣下,剛剛有一位送早餐的女仆剛去過?!?/br> 話落,格羅特眼看著自家公爵閣下的臉又冷上一分。 格羅特背后出了冷汗,心想那個送飯的女仆到底干什么了?! 而此時,艾澤林已經邁著長腿去往白貓所在的客房。格羅特反應慢了一拍,但也立刻恭恭敬敬的跟在他身后。 等到了客房,格羅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不是送飯的女仆發生了什么,而是白貓自己出事了。 客房的門已經被艾澤林泯滅成塵,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而艾澤林剛帶回來白貓正躲在角落的小血灘里,全身上下都是被血沾染的痕跡。 它左手握著一把銀制的餐刀,右手手腕騰騰涌出大量鮮血,以一種不自然的角度斷開。它的身上還有許多餐叉留下的猙獰血痕,而那把餐叉正插在它雪白的左腿上。 格羅特臉都白了,萬年一絲不茍的俊臉瞬間出現裂痕。 而此時,艾澤林冰凍的聲音穿入耳,就像是鋒利的刀子:“準備早餐,讓所有女仆都去餐廳等著?!?/br> 希爾莊園一直是艾澤林一個人住,所以女仆滿打滿算也就只有二十個。 格羅特雖然不清楚公爵閣下要干什么,但他知道公爵閣下要瘋。他憐憫的瞥了眼白貓,冷汗流入鬢角:“是?!?/br> 格羅特匆匆退了下去,而艾澤林則走進了臥室。 異常濃烈的血腥味縈繞在屋子里,這對艾澤林來說無疑是一劑強烈猛藥。他能感覺到體內的血液在以不正常的速度流轉,心臟像是燒起火來,又像是有萬蟻蠶食。 他的瞳孔冒著異樣的光,原本鮮紅的瞳現在幾乎要滴出血來,顯得他的臉更加蒼白。 他一步步走向血地中的一抹白雪,看著那個幾乎要斷開的手腕,無數欲望在身體里翻涌叫囂—— 徹底用餐刀割裂它的手腕,讓更多血液噴涌而出!況且,餐刀足夠鋒利的,可以輕而易舉的剝下它的皮,把皮下鮮膩殷紅的rou削下來,擺放在餐盤里。它的血還可以接入酒杯里,那一定是最美味的紅酒之一。 哦,對,叉子。只要把銀叉插入它的眼睛,微微用力向里捅,在往外一拔——那漂亮的、紫羅蘭花色的眼球就可以沾著血液出來了! 還有…… “我之前說過什么?” 艾澤林一把抓過白貓的手腕,一字一字咬的狠急了,戾氣橫生。而白貓才像是如夢初醒般猛然抬起頭,一雙大睜的瞳在眼眶里顫動,直直盯著來人。 白貓手中的餐刀“哐”的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隨后,第二聲清響伴隨而至,是艾澤林一把拔出插在白貓血rou里的叉子,扔到地上。 這個過程本是一件非常痛的事,但白貓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好像它的身體根本感受不到痛。 但它感到艾澤林生氣了,而且是很生氣很生氣…… 今天早上它看到送來的餐盤里躺著一副耀眼的刀叉時,它就習慣性的試了試。 它有嚴重的抑郁,會本能的想自殘和自殺。酒吧里的刀叉它用了太多遍了,所以它想試試這一副新的刀叉能不能殺死自己。 在劇烈渴望死亡的時候,它不記得艾澤林了。 昨晚從夢里驚醒,發現自己又獨自身處一片黑暗的時候,它就把艾澤林忘了。 它把艾澤林當成一縷光,但是它從未想過艾澤林會長存。就像夢里那個下雪的冬日,還有雪地里回憶不起來的東西……它都不知道那些是否真實存在,還是只是自己的一個幻想。 而它昨天表現出的一切行為,都是它以前從未有過的。那是生在地獄中的向日葵,追逐第一縷遙不可及的微光才會有的本能。 可是啊,當它發現自己睜開眼睛又是黑暗時,它便以為那束光消失了,它又回到地獄里去了。 在地獄里,它只是一朵早已畸形不堪、向往死亡的向日葵。 它從沒有想過那束微光居然還在。 它看著那道光,盡管光是冷的,它還是想要靠近,去追逐。 突然就有東西從眼睛里滾出來了。 差點割斷自己手腕時它沒有哭。用叉子在自己身上劃上一道道猙獰的痕跡時它沒有哭。艾澤林發狠把叉子從它左腿里拔出來時它沒有哭。 無數客人來了又走,只要不給它烙印下無法忍受的疼痛,它都不會哭。 它抑郁一直那么嚴重,很多話它都聽不懂,太多話它都不會說。其他的寵物還會互相慰籍,只有不會死的它永遠孤獨,永遠承受著比所有人更無法想象的虐待,它恐懼又麻木地把自己鎖在黑色的孤島里,時刻麻痹自己習慣的時候……它都沒有哭。 因為從小時候開始,它就好像把眼淚都哭盡了,它哭不動了。 只有在發現自己死不掉的時候,它才會流下啼血的淚來。 可是眼前的光什么都沒做,祂只是回來了,它就忍不住的哭了。 眼淚一顆顆滾出眼眶,它怎么都止不住。 握住它手腕的手突然松開了,它的眼睛猛然收縮,可視野里模糊一片,看不清光影。 白貓極為瘦弱的身子突然顫抖到微微痙攣,好像快要呼吸不上來。 它伸出滿是血液的右手,試圖抓住那縷光。 可是,它沒抓住…… 本來干涸的淚泉突然冒出水來,嗆得它快要溺死過去。 但下一秒,它被突然橫抱起來。 當身體再次陷入那個冰冷的懷抱時,它頻死般的顫抖才微弱下去。 艾澤林單指擦著它的淚,獨屬于艾澤林寒冷的紫羅蘭香在它鼻尖縈繞。 “我之前說過什么?” 艾澤林第二遍問,白貓的淚水消散了一些他的怒氣,但那血光未滅的紅瞳還在死死盯著白貓。 “我們達成了交易。你的命是我的,你的身體也是我的,只有我能對你為所欲為。別人不能碰你一絲一毫,就連你自己也不可以?!?/br> 他再一次握住白貓手,把那鮮血淋淋的手腕拉到白貓眼前:“就這么不聽話?” 盡管那條割裂性的創傷在迅速融合,淺一點的傷甚至已經消失不見,艾澤林還是氣到血氣上涌。 艾澤林的占有欲很強,根本無法接受白貓這種自殘的行為。 那無疑會讓他感到自己寶物和領土被侵犯了。 更何況這滿屋子的血已經刺激了他體內的殺戮,若不是他強行壓制瘋狂的嗜血欲和摧毀欲,這次獻祭日就要提前六七天了。 他現在有些瘋。白貓第一次展示重生的本領時他應該會異常欣喜才對,可他現在根本沒心情注意。 要不是那雙脆弱深紫的桃花眼落了淚,他現在可能會更瘋。 可讓他瘋起來的白貓卻毫無自知之明,在知道光又回來之后,它就漸漸的安靜下來,也不看自己的傷口,只看艾澤林清秀的臉。 紅瞳和紫瞳無聲的對視。突然,艾澤林好像在那雙常年混濁的紫瞳里,看到一絲流光閃爍。那光芒一閃而逝,快到艾澤林以為自己看錯了。 艾澤林放下了白貓的手,扶上被血氣沖擊得突突直跳的太陽xue。 算了…… 說了也聽不懂,等會兒給它點懲罰,讓它長記性就好了。 白貓的直覺也是很準,在感到艾澤林消下火氣之后,竟悄悄低頭把臉埋進艾澤林的胸口里。低聲嗚嗚著,好像在認錯。 坐在床上的艾澤林無奈嘆氣,卻也不說什么了。 等怒氣和體內的瘋狂被他壓制到降得差不多了,他才突然想起白貓的重生異能。 他再一起抓起白貓的手,那割裂性的傷已經好了。除了干涸在皮膚上的血跡還在,竟沒有留下一絲傷痕。 隨后,殺戮最后的怒意竟被重生以一己之力沖散了。殺戮甚至開始感到欣喜。 第一次看到不會死的存在,對于殺戮而言那真的太新奇,太不可思議了。 艾澤林瞳孔里的光慢慢熄滅,周身散發的寒氣也回歸正常。 但是不生氣歸不生氣,懲罰是免不了的。 他彈了下白貓毛茸茸的腦袋,迎來白貓不解的目光。他也不理會白貓的眼神,抱著白貓從床上站起來,又把掉落在地上的刀叉撿起來。 隨后,他和白貓一同去了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