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初見
林語冰累得窩在里側不說話,宋柏鎧靠在床頭睡意全無。 兩個大男人勉強擠在單人床上,方才洗干凈的皮膚又開始無法抑制地分泌汗水,宋柏鎧開始后悔當初為什么沒租一間敞亮的大平層。 “困了?”宋柏鎧扯過薄毯蓋在林語冰腹部,“怎么小肚子現在還鼓鼓的?沒排干凈?” 林語冰鴕鳥似地把頭埋進宋柏鎧胸膛,含糊不清地說了幾句聽不懂的話。 方才浴室里宋柏鎧按著林語冰的小肚子幫他排出液體,淅淅瀝瀝滴滿地。林語冰閉上眼就能聽見嘩啦啦的水聲,一股尿意從下腹泛起。 宋柏鎧察覺懷中人的不安分,耐著性子問:“扭來扭去做什么,還想挨cao?” 林語冰乖乖收住手腳,小聲說:“我想上廁所?!?/br> “我陪你去?!彼伟劓z作勢起身。 “不,不用……你放開我就好,我自己去?!?/br> zuoai過后宋柏鎧也累,他松開鉗在林語冰身側的手,從褲兜里摸出一包煙。他戒煙半年多,為了應酬隨身揣著,今日事后突然犯癮,饞得厲害。 “咪像兔子似嘅瞪我,不在你屋食煙,我去外面?!彼伟劓z猶記林語冰最討厭煙草味。 林語冰從衛生間出來,果然見宋柏鎧披著外衣在露臺上抽煙。思索再三,他沒上前打擾,只站在屋內,隔著玻璃門遙遙相望。宋柏鎧聽到動靜,轉頭看,正好瞧到林語冰的呆樣。 “BB豬?!彼伟劓z夾煙呼出霧氣,對林語冰做口型。 林語冰醉在煙霧里,恍如隔世。 - 林語冰第一次見宋柏鎧的那天,他也在吸煙。 高分拿下DSE之后再斬獲兩所美國TOP10名校Offer,宋柏鎧剛與同學在慶功宴上告別,回家便撞見父親念叨了三月有余的后母。他夾著煙,瞇眼睨方然,舉手投足間全是輕蔑。 方然四十出頭風韻猶存,眉眼溫柔和煦,不說話,只對著宋柏鎧笑。宋柏鎧厭惡地扭頭,正巧瞧見方然身后怯生生的纖瘦男孩。 “語冰,叫哥哥?!狈饺话蚜终Z冰拉到身前,指了指宋柏鎧,“柏鎧比你大一歲,馬上要讀大學?!?/br> 林語冰的個性半點沒隨母親。方然是朵交際花,內地港圈名流沒有她拿不下的;林語冰生得好看,可惜呆滯寡言,活脫脫一個木頭美人。 “哥,哥哥……”林語冰羞于啟齒,可終究拗不過母親的盛情。 宋柏鎧不回應。 十八歲的少年血氣方剛,白色短袖下的肌rou精壯有力,個頭如竹子拔節,已經比林語冰高出半腦袋。宋柏鎧上下打量林語冰,臉上厭惡不減。 怯生生,畏首畏尾,聲如蚊蠅??匆娏终Z冰的第一眼,宋柏鎧惡劣地將他比作一只沒放鹽的白斬雞。 重組家庭的初次磨合不算愉快。宋成玨晚間回家,宋柏鎧見他回來轉身就要走,仿佛父親是比后母和便宜弟弟更令人作嘔的存在。 方然出來打圓場,宋柏鎧自然不給面子。林語冰藏在劍拔弩張的氛圍中仔細察言觀色,在宋柏鎧摔筷子走人后偷偷摸摸地跟他上了樓梯。 宋柏鎧母親去世不過半年,父親就把后母娶進家門,他心里本就有氣。更離譜的是后母還帶個拖油瓶, 要來跟他分父親的寵愛。 聽,這拖油瓶居然還敢跟在他身后。 林語冰撇下滿桌子的好菜,亦步亦趨地走在距宋柏鎧五步開外的地方,傻乎乎地盯著哥哥的背。 “你看夠了沒?!彼伟劓z猛地轉身,與林語冰撞個滿懷,“白斬雞,你做賊哦?” 林語冰揉著被撞痛的額角,“什,什么?” 宋柏鎧像是碰到臟東西,不著痕跡地甩開林語冰的手,“跟著我干嘛,你房間喺嗰頭,咪嚟煩我?!?/br> 林語冰對粵語一竅不通,只勉強聽懂前半句。他往后退了兩步,確保自己不會碰到宋柏鎧之后,猶猶豫豫地問:“哥哥,你會不會讀英文呀?” 宋柏鎧愕然,皺眉反問:“你搞笑?HK地界上還有不會講英文的蠢蛋?” 這回他特意切換成蹩腳的港普,確保林語冰能成功接收到嘲笑的意味。 林語冰像是抓住救命稻草,兩眼放光,“那你能給我補習嗎?” 若不是礙于宋成玨的面子,宋柏鎧當真會拎著林語冰的衣領將他丟出別墅。深呼吸兩次,宋柏鎧指著樓梯口,一字一頓道:“你有病就去治啊?!?/br> - 方然頭一回釣到港圈的鉆石王老五,確認能嫁過來后匆匆忙忙地帶著林語冰辦轉學手續,把兒子送進港島最出名的私立國際學校。 全英文授課的環境讓林語冰免去學習粵語的煩惱,卻實在考驗他的英語水平。從小跟外婆在鄉下長大的林語冰英語基礎差,高一時惡補后稍見成效,應付筆試還算輕松,遇見口語交流就犯難。 入住宋柏鎧家的前一天,林語冰去新學校辦入學手續,聽著學生處Mandy流利的英文,他自慚形穢。 十歲開始,林語冰輾轉過三四個地方。母親每嫁一個男人,他就要搬一次家,但香港是讓他最陌生、最無所適從的一座城——這里的一切都很矛盾,時尚古樸雜糅,輝煌落寞交融,連語言都是他未曾掌握的。 宋成玨和方然是長輩,林語冰無法將自己所有的心思都傾訴給他們,反而宋柏鎧這個同齡人更讓他感到親近。明確知道宋柏鎧并不喜歡自己,但為了盡快融入周圍人的世界,林語冰依舊鍥而不舍地接近他。 從這種意義上來講,林語冰酷似方然,可以千方百計地為生存而絞盡腦汁。 晚間宋柏鎧吃過宵夜,打算重溫他最愛的電影。剛戴好耳機,臥室房門就被敲響。 “哪位?” “是我,哥哥?!绷终Z冰答。 夭壽。說這便宜弟弟是白斬雞都抬舉他,明明是片狗皮膏藥! 宋柏鎧煩躁地起身,單手撐在門板上,并沒有迎林語冰進來的意思,“干嘛?” 林語冰捧著一盒白巧克力,遞到宋柏鎧面前,“送給哥哥?!?/br> 宋柏鎧搖頭,“我不吃甜,控制體脂?!?/br> 林語冰悄悄打量宋柏鎧。哥哥的身材已經能站在男生群體的金字塔尖,他挑不出其中有任何不完美的地方——肩寬腰窄腿長,肌rou線條流暢而不夸張。 宋柏鎧不收巧克力,林語冰便一直這樣舉著。兩人僵持不下,最后還是宋柏鎧先敗下陣來。 “我不會給你補習英語,你趁早死了這條心。你當我是你傭人嗎?” 從小到大,宋柏鎧沒服務過任何人,更不可能圍著后母的兒子轉。 林語冰咬咬牙,低頭懇求:“我會畫畫!哥哥教我英文,我可以幫你畫好多好多,你想看什么都可以的?!?/br> 宋柏鎧被逗笑,輕嗤一聲:“果然不能指望連英文都不會講的笨蛋有什么新點子?!?/br> 林語冰難堪,頭低得更深,“我……我還可以幫你整理房間、洗衣服……” “你搞笑?除了內褲,我沒有會穿第二遍的衣物?!彼伟劓z語氣渾然天成,流露出他自己都沒察覺的優越感。 林語冰驚訝地瞪大眼睛,他今天才見識到,原來里描寫的“將穿過一次的西裝直接扔垃圾桶的總裁”確有其人。 見林語冰不再說話,宋柏鎧以為自己可以勝利收兵。就在他準備關門謝客時,林語冰擠進門縫,仰頭喊道:“我也可以幫你洗內褲!”